06 棠梨

槿汐上前说：“小主本日也累了，请先随奴婢去安息。”

康禄海受宠若惊地出去和槿汐恭恭敬敬地谢了，奉侍我安息，又去顾问宫中琐事。

我的笑意更加浓，语气暖和：“你是奉侍过太妃的，必定是个稳妥懂事的人。我有你服侍天然是放一百二十个心。今后宫中琐事就有劳你和康公公摒挡了。”

我迷惑道：“不引我去拜见本宫主位么？”

他们俩参拜结束，又率其他在我名下当差的四名寺人和六名宫女向我叩首正式拜见，一一报名。我缓缓地喝着六安茶，看着上头的花梨木雕花飞罩，只冷静地不说话。

槿汐扶着我进了后堂。后堂以花梨木雕万福万寿边框镶大玻璃隔断，分红正次两间，安插得非常高雅。

这一招恩威并施是否见效尚不能得知，但现下是镇住了他们。我晓得，此后若要管住他们诚恳服帖地服侍办事，就得制住他们。不能成为软弱无能被下人蒙骗欺哄的主子。

站在地下的人神采陡地一凛，口中道：“主子们决不敢做半点对不起小主的事，必当忠心耿耿奉养小主。”

这一日的气候很好，赛过于我选秀那日，碧蓝一泓，万里无云。春季上午的阳光带着暖和的意味明晃晃如金子普通澄亮。

我伸手扶她起来，笑说：“何必如此惶恐。我一贯是没拘束惯了的，我们名分上虽是主仆，但是你比我年长，经得事又多，我内心是很敬你的。你且起来发言。”

从贞顺门外看紫禁城的后宫，尽是飞檐卷翘，金黄翠绿两色的琉璃华瓦在阳光下粼粼如耀目标金波，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派繁华平和的乱世富丽之气。

她面色微微发红，诚心肠说：“能奉养小主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定当经心极力。”

我心中冷静：这就是我今后要保存的处所了。我不自禁地抬开端，瞻仰天空，一群南飞的大雁嘶鸣着飞过碧蓝如水的天空。

吉时一到，我在执礼大臣的指导下搀着宫女的部下轿。肩舆停在了贞顺门外，因是偏妃，不是正宫皇后，只能从偏门进。

流朱和浣碧跟从我一同入了宫。她们都是我自幼贴身奉侍的丫环。流朱机灵果断，有应变之才；浣碧心机周到，和顺体贴。两小我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今后宫中的日子少不得她们搀扶我全面。在宫中保存，如果身边的人不成靠，就如同糊口在绝壁峭壁边，不时有粉身碎骨之险。

我含着泪告别了爹娘兄妹，乘轿进宫。当我坐在轿中，耳边花炮鼓乐声高文，模糊还能闻声娘与mm们模糊的抽泣声。

我转头唤来浣碧，说：“拿一对金镯子来赏崔顺人。”又嘱浣碧拿了锭金元宝分外赐给康禄海。

我刚想问宫中还住着甚么人，槿汐甚是聪明，知我情意，答道：“别的，东配殿住着淳常在，是四日进步的宫；西配殿住的是史美人，进宫已经三年。稍候就会来晋见朱紫小主。”

茶喝了两口，我才含着笑意命他们起来。

我和言悦色地问槿汐：“崔顺人是那里人？在宫中当差多久了？”

我晓得，鄙大家面前，沉默常常是一种很有效的威慑。公然，他们低眉垂首，连大气也不敢出，全部莹心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槿汐答道：“小主有所不知，棠梨宫尚无主位，现在是朱紫位份最高。”

我在院中冷静地站了半晌，扫视两边规端方矩跪着的寺人宫女们一眼，微微点头，随口问：“新移的桂花？”身边搀扶我的宫女恭谨地答复：“皇后叮咛，宫中新进朱紫，所居宫室多种桂花，以示新贵入主，内宫吉庆。”

我合着青瓷盖碗，也不看他们，只缓缓地对他们说：“此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在我名下当差，聪明天然是很好的。不过……”我昂首冷冷地扫视了一眼，说道：“做主子最要紧的是忠心，若一心不在本身主子身上，只想着旁的歪门正道，这颗脑袋是长不平稳的！当然了，若你们忠心不二，我天然宠遇你们。”

莹心堂两边的花梨木雕翠竹蝙蝠玻璃碧纱橱和花梨木雕并蒂莲花玻璃碧纱橱以后别离是东西暖阁。东暖阁是天子驾幸时平时歇息的处所，西暖阁是我常日歇息的处所，寝殿则是在莹心堂后堂。

我心想，吉庆是好的，只是皇后这么做过分昌大了一点，仿佛在决计张耀甚么。面上却不动声色，由着她们谨慎地扶着我进了正殿坐下。

我看了他们俩一眼，康禄海三十出头，一看就是夺目的人，两只眼睛滴溜溜地会转。崔槿汐三十高低，容长脸儿，皮肤白净，双目黑亮很有神采，非常慎重端厚。我一目睹了就喜好。

玄月二十二日，宫中的大队人马，执礼大臣，寺人宫女浩浩大荡固执仪仗来驱逐我和陵容入宫。虽说只是宫嫔进宫，场面还是极尽浪费，更何况是一个门中抬出了两位小主，几十条街道的官民都涌过来看热烈。

才下轿便见眉庄和陵容，悬着的一颗心顿时安抚很多。因顾着端方并不能说话，只能相互浅笑表示。

棠梨宫是后宫中小小一座宫室，坐落在御花圃西南角，相称僻静，是个两进的院落。进门过了一个空旷的院子便是正殿莹心堂，莹心堂后有个小花圃。两边是东西配殿，南边是饮绿轩，供嫔妃夏季避暑居住。正殿、两厢配殿的前廊与饮绿轩的后廊相连接，构成一个四合院。莹心堂前有两株庞大的西府海棠，虽不在春令花季，但结了满株累累的珊瑚红果实，配着经了风露苍翠的叶子，煞是喜人。院中廊前新移植了一排桂树，皆是新贡的禺州桂花，植在巨缸当中。花开富强，簇簇缀于叶间，芬芳芳香。远远闻见便如痴如醉，心旷神怡。堂后花圃遍植梨树，现已入秋，一到春季花开似雪，香气怡人，是可贵的美景。难怪叫“棠梨宫”，公然是个绝妙地点。

她面色惶恐，当即跪下说：“奴婢不敢。小主直呼奴婢贱名就是。”

莹心堂正间，劈面是地平台，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前，设了蟠龙宝座、香几、宫扇、香亭，上悬先皇隆庆帝御书的“茂修福惠”匾额。这里是皇上临幸时正式接驾的处所。

我在正间坐下，流朱浣碧侍立两旁。有两名小宫女献上茶来。棠梨宫首级寺人康禄海和掌事宫女崔槿汐进西正间里，向我叩首存候，口中说着：“主子棠梨宫首级寺人正七品执守侍康禄海拜见莞朱紫，愿莞朱紫快意吉利。”“奴婢棠梨宫掌事宫女正七品顺人崔槿汐拜见莞朱紫，愿莞朱紫快意吉利。”

我对劲地笑了笑，说一句“赏”，流朱、浣碧拿了预先筹办好的银子分拨下去，一屋子寺人宫女喏喏谢恩。

贞顺门外早有穿暗红衣袍的内侍恭候，在銮仪卫和羽林护军的簇拥下引着我和几位小主向各自居住的宫室走。进了贞顺门，过了御街从夹道往西转去，两边高大的朱壁宫墙如红色巨龙，望不见底。其间大小殿宇错落，连缀不断。走了约一盏茶的时分，站在一座殿宇前。宫殿的匾额上三个赤金大字：棠梨宫。

我含笑说一句“晓得了”。

她这才起家，满脸感激之情，恭声答道：“小主如许说真是折杀奴婢了。奴婢是永州人，自小进宫当差，先前是奉侍钦仁太妃的。因做事还不算笨手笨脚，才被指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