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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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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点头,“这句话别人说朕都不会当真,你与德妃倒是十数年相知的交谊。”他又道:“德妃的尾祭一过,世民气机也可放宽点,赤芍和朕提及来,除了你义妹出嫁那几日,宫中也连月不闻歌舞丝竹了。”

玄凌目光触及,不觉含笑,“扬绰约之丽姿,怀婉娩之柔情。现成张华的《永怀赋》,但是表扬美人的句子,如何?”

“贴身取出。”

我的眸光灼灼发亮,倒映在他沉黑的眸底,玄凌身子微微一缩,躲避过我的目光,苦笑道:“若不是那日朕轻信谗言,温实初也不会行此狠恶之举,乃至被德妃瞧见惊了胎气。”他的指尖是冰冷的,“嬛嬛,朕觉得你不会再理朕。”

我定定谛视着他,“畴前的事,既是管氏从顾佳仪处得证,皇上何不亲口问问顾佳仪?”

玉娆一时未解,我心中一动,想起赐扇之事,模糊有些不安,黯然道:“春季过了便是春季,可惜上林苑的菊花开得再好,眉姐姐也看不见了。”

“差未几了。”

“嬛嬛……”他的感喟带着无数感慨与顾恤。转首的刹时,眸光突然定在新卷的葡萄架下,碧色盈盈欲滴,一袭梨斑白笼烟岫云衣衫的芙蓉胭脂面更酷似我年青时的容颜,或者,是朱柔则。绿云乌鬓绾成轻俏的飞天髻,一支碧玉云纹六菱长簪,银线颀长丝丝坠下,数枚光亮明透的莹雪珍珠轻晃。除此,只以数朵乌黑栀子香花作缀。

我拈起一看,“皇上从那里取出这枚鸳鸯佩?”

“美淑人之妖艳,因盼睐而倾城——”玉娆吟诵两句,已然明白过来,眸中慧黠之色似胡蝶的翅膀一闪,已然盈盈起家,“臣女姿容不美,妄称妖艳;父兄皆是罪臣,更非淑人。且这篇《永怀赋》乃是悼亡之作,”玉娆莹白面色有薄薄的绯红之意,“臣女还活生生站在皇上面前呢。”

我涩然点头,“皇上还未见过臣妾的三妹玉姚吧?”我静一静声,“并非臣妾无礼,用心不肯皇上见到三妹,只怕她御前失礼。”

有风微凉,卷着庭中淡薄花香缠绵送来,悄悄一浪一浪拂在身上,雨丝寂寂,凉意无孔不入。相互凝睇对方的目光,在眼眸中瞥见本身的倒影,已不复畴前模样。情已不再是那份情,而人,毕竟还是面前这小我。点滴往昔忆起,百般感慨盘桓,两小我都无声沉默下来。

我停一停,含沉迷蒙的泪意望着他,“退隐甘露寺之时,臣妾一定比玉姚好多少。”

我端方容色,略带两分打趣口气,似笑非笑道:“既惠余乃至欢,又结我以同心。交恩好之款固,接情爱之分深。张华的《永怀赋》乃是记念亡妻,皇上不会是有以玉娆为妻之心吧?”

那一个午后,邻近傍晚的三个时候,我把印月轩外的小小天井留给了玄凌与玉娆。玉姚的故事不过是个简朴的故事,然罢了经包含她平生的悲伤。此中盘曲,玉娆会说得明白。玉姚是不会闻声的,她孤寂的心已然被碾碎成齑粉,偶然于其他的人和事。

他抚着青青的下巴,沉吟道:“娆字不好,女子婉丽和悦,朕赐你一名,便叫玉婉好不好?”

我屈膝目送他分开,玉娆自袖中取出一枚白玉鸳鸯佩,温润的质地,触手有清冷之感。她的神采有些不安,“他甚么也没有表示,只把这个放在我手中,说‘过些日子再取回’。”

这一日晨起,六月的气候,春意凋散早已殆尽,凌晨萌发的兴旺暑气被一场缓缓下着的细雨冲散了很多。玉隐出阁有些日子了,为给眉庄“守七”,我衣衫简净平淡,随便绾着堕马髻,单独捧着一束小小的乌黑栀仔细细插入瓶中,偶尔昂首看看窗外雨点芭蕉,凉意萧萧。玉娆枕着胳膊临窗远眺,暗红雕花窗下伏着满地乌黑的荼蘼花,如堆雪普通,香气淡远如轻雾。她悄悄道:“开到荼蘼花事了,大姐姐,春季畴昔那么久了呢——”

方出殿门,模糊有木鱼笃笃之声传来,午后沉寂,听得格外清楚,似异化在细雨中的声声感喟,闻者无不心底出现酸意。玄凌猎奇,“请了透明殿的法师么?”

我听他口气,隐有未肯罢休之意,但是眼下不能多说,只得点头。玉娆解颐道,“姐姐多虑了。玉娆笨拙,皇上有姐姐解语花便可,怎会有这般心机。只是姐姐说得不错,玉娆必不洒帚奉栉甘为妾室。来日除非似三姐普通不言嫁娶,不然若以侧门进,必然一头碰死才算。”她语气刚毅,说罢若无其事拍鼓掌,顺手取过一盏清茶饮下。

只是,我再不会悲伤了。雨止,天涯有欲燃的火烧云肆意满盈天空,暮色垂垂披离在我身上,似几重羽光亮媚。因为,现在活在深宫寂寂中的,是淑妃甄氏。

他微微沉吟,“朕晓得你不喜好,但是后宫与前朝常常牵一发而动满身,事不能急。”他的目光如窗外细雨轻笼在玉娆身上,悄悄道:“你的名字是玉娆?”

玉娆一惊,突然回身,却见穿戴一袭赭色蟠龙常服的玄凌,神采冷寂下来。我起家相迎,玉娆亦淡淡施了一礼。

玄凌沉吟半晌,温言安慰道:“畴前的事……”

我听得一个“婉”字,心头突地一跳,整小我惊得几近要立起家来。天子赐名是莫大光荣,身为臣子莫不欢乐相庆,无有推让者,更无人敢推让。

他握一握我的手,惭愧之意更深,“是朕不好。”

“你这mm倒有几分气性。”临分开柔仪殿时,玄凌悄悄叹了一句。

他微有些伤感之色,体贴道:“这几日润儿还好么?”

玄凌和颜悦色道:“朕原也觉得春去便不能再来,”他谛视于玉娆清丽如栀子的脸庞,“但是现在,朕也信赖,春会返来。”

“为一段姻缘罢了,才子何辜?”

玉娆不置可否,略有些焦急,粉饰着看我一眼。我眼波微微一横,似碧波春意委宛,悠悠道:“婉字也就罢了,可有甚么出处么?总不能说皇上赐名是随便捡个字来给了三妹。”我略一沉吟,顺手取过书架上平日玄凌所看的一卷《永怀赋》,只作细细赏玩。

我盈盈欠身,且忧且柔,“臣妾福薄无德,甘居妾妃之位奉养皇上毕生。臣妾三妹玉姚婚嫁得志已铸成毕生大憾,现在唯有四妹玉娆性子傲岸,必不能为妾室奉人色彩,她亦非正室而不嫁。”

玄凌歉然地抚一抚我肥胖的肩胛,道:“德妃一走你太悲伤,老六纳侧妃你又操心很多,你瘦了这很多,朕内心也不好受。”他拈一拈我青色的衣领,“朕晓得你要为德妃服丧,只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指尖微有凉意,单独而坐,一缕淡薄的笑意逐步伸展上我冷寂的唇角。只是玉娆罢了,一个与她类似的玉娆,就足以如此。我在回味中垂垂明白,他对她,昔年,当真是情深似海吧。我哂笑,难怪当年为一袭衣衫大怒如此。

玉娆悄悄扬眉,“皇上意指臣女骄横放肆,与女子荏弱姿势不符。”她淡然道,“皇上很会挖苦人。”

我抬首,简朴地答了两字,“怎会?”我怃然垂首,迸出一丝森冷的恨意,“害人者并非皇上!意欲诽谤六宫者亦非皇上!利诱圣听者更非皇上!”

我鼻中酸涩,眼中微见莹莹泪光,“臣妾姑祖乃咏熙郡王侧妃,二mm虽得六王钟爱,却也是侧妃之身。臣妾并无觊觎后位之心,只是皇上莫非忍心见甄氏三代女子皆为妾室么?”

他点点头,立足,丛丛翠竹掩映,寒烟翠色纱窗后,一片薄弱如纸的身影笼在广大的素色暗藤蔓纹绉纱长衣中,玉姚跪在佛龛前闭目捻着一串迦南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长发松松绾了个太虚髻。因长日不出门,神采是一种奇特的惨白的透明,隐逸着长年悒郁而留下的如碎叶般哀伤的印子。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蕉萃之下神采却安静得如千年古井普通。

他缓缓地、无认识地松开我的手,似朝着某种信奉与盼望走去,“情愿。”

玄凌不过一时顺口说出,此时很有些难堪,轻咳两声,“朕不过是打个比方——”

玄凌微有不忍,扶住我道:“不过赐名罢了,好端端的倒惹起你悲伤了,可见是朕鲁莽,这‘婉’字不好,我们再不提了。你mm还小,若来日有好人家,朕再好好为她留意,面前暂不说了。”

待得玄凌出来时,他的神采安静得看不出一丝情感。玉娆还是是疏离的姿势,像一朵远远开在天涯的花蔓。

她的语气那般轻巧而哀伤,似随时都会飘走的一缕轻烟。直到玉娆出阁,这是独一一次她对玄凌以如此温婉的语气说话。仿佛不能顺从普通,玄凌的眸中有了某种清澈的和顺,似少年人才有的酷爱与沉沦,在他眼底开出一色明艳的花朵。

“臣妾犹嫌不敷。”我一字一句燃烧着滚烫的仇恨,“德妃难产血崩而死,差点连皇子也保不住。温实初乃是宫中国手,照拂太后凤体有功。太后与皇子,哪一个不是国之底子?何况……臣妾哥哥神智复苏很多,皇上若细细查问下去,当年甄门变故多是管氏教唆。”

他也不恼,只转首悄悄望着窗外细细一脉青竹入迷,“娆者,主娇娆娇媚,荏弱之态,美则美矣,却与你轻灵之姿不太符合。”

我凄然转首,缓缓扶着身边一张椅子坐下,“日子总会畴昔,可臣妾是不会忘了眉姐姐的。”我蓦地昂首看住玄凌,“日子长了,皇上也会忘了姐姐么?”

他神采微微暗淡下去,道:“朕在来的路上叮嘱了花房的工匠,日日送一盆新奇的菊花去德妃的梓宫,也算尽一点情意。”他停一停,非常惭愧,叹道,“十余年来,虽是德妃性子倔强,但朕也有对不住她的处所。”

我忍住眼中澎湃的泪意,“玉姚也曾有如玉娆普通的斑斓韶华,现在已是心如槁木。”

为着玉隐出阁之喜,爹娘被答应留在京中相庆一月。三朝回门那日,玉隐单独返来。侧妃到底是妾室,并无三朝回门之说,固然玄清纳妃典礼昌大,固然未央宫便是玉隐娘家,玄清却也未曾陪来,也是存了不要相互相见悲伤之意。玉隐服饰光辉,环翠明铛,仿佛非常舒心的模样。稍后,尤静娴亦入宫存候,很平淡温雅的一个女子,辞吐亦轻柔,倒也不俗,并不像心高气傲会惹是生非的女子。与玉隐相对时也很客气,仿佛能入清河王府日日瞥见玄清已了结她最大夙愿。如此,相互相安,也就无事。日子缓缓畴昔,听闻玄清待玉隐很好,允她住王府东侧最富丽的积珍阁,给她正妃的礼遇,连出身公侯的尤静娴亦只住了职位略低一等的王府西侧。而玉隐手握持家权力,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待尤静娴也很客气亲厚。太后提及来也不免欣喜,“哀家原怕太尊崇这位甄侧妃会宠坏了她,本来当真会主事,性子又和顺平和。”如此,宫中论起玉隐来,无不恋慕奖饰。

玄凌涓滴不觉得意,想要虚扶她一把,玉娆不动声色地让过了。玄凌微微有些难堪,问我,“过几日是德妃尾七的祭礼,预备得如何了?”

“润儿的身子还健旺,只是常常到了入暮时分还是哭,不知是不是思念他母亲的原因。”我低头,忍住眼角的泪意,“不过,臣妾自当经心极力照顾润儿,不会让他有半分毁伤。”

玉娆年青的容颜仿佛一朵含露开放的粉色蔷薇,犹有露水清光,在刹时敞亮了人的眼眸。她幽幽道:“皇上,你想晓得三姐缘何会如此么?”

倒是一个男人熟谙的声音缓缓传来:“旧的春季畴昔了,新的春季又会过来。你年纪小小,却也晓得伤春悲秋了。”

“你情愿听听么?”玉娆再一次问。

我分开,单独撑起油纸伞坐在柔仪殿前,此时髦不及隆冬,塘中莲花才绽出几个花骨朵,只要片片手掌大的荷叶翠色生生,带着清爽的水气和顺卷上我的衣裙。

玉娆悄悄哼了一声,已红了眼眶,“管氏教唆六宫反面,她哥哥就在前朝兴风作浪、谗谄忠良,兄妹俩蛇鼠一窝,恰好要将甄氏一门置诸死地么?!”

玉娆头也不抬,淡淡拨着栀子花的嫩绿叶片,“皇上明知故问。”

玉娆唇角一动,侧头想了一想,还是没有忍住,“旧人去了另有新人在,难怪皇上说春去春又来,本来人和春是一样的。”

玄凌和颜悦色,温和道:“你虽为妾室,但是是朕爱妾,又为淑妃,一人之下罢了。”他觑一眼玉娆,“你mm若得如此,也不算孤负。”

玄凌忙笑,向我道:“人家是心比比干多一窍,你mm也太多心。”

玄凌谛视很久,退开两步,低声叹道:“看她神情,仿佛已不留恋人间。”

我深吁一口气,这枚玉佩,他如此器重,我亦未曾见过。暮色迷离叠合,我挽过玉娆的手,“天气晚了,我们出来吧。”

玄凌细细眼纹中有迟疑之色,我引他向印月轩去,低声道:“三妹不肯见人,皇上窗外一看便可。”

他蹙眉,眸中有阴暗的火苗暗生,“你立即已命令杖杀了静白与斐雯。”

宫中妻妾嫡庶之分甚为清楚,妻者唯中宫是也。公然玄凌不假思考,脱口道:“朕无此心,只是……”

我渐渐舀了一勺银耳,方笑道:“皇上的话只说一半,连臣妾也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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