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小说
会员书架
爱你小说 >游戏竞技 >后宫甄嬛传 > 二十九、谁家女儿字莫愁

二十九、谁家女儿字莫愁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玄凌闭眼“唔”了一声,似有赞叹之意,“大婚以后你的确懂事很多。”又问,“怡人可去处庄敏夫人存候了?畴前你在宫中多得她照顾,莫疏了礼数。”

唱得久了,滟嫔停下来安息,玄凌犹自沉浸在歌声中不能自醒,直到齐王予漓和正妃许氏的呈现。

玄凌亲手把手钏戴上怡人手腕,道:“你淑母妃善烹茶,本日宫中新到了上好的‘青凤髓’,你们也一同尝尝。”

如此良日,云牙檀板小扣, 婉转之曲娓娓漫出,玄凌端坐着,手里擎一盏青梅子汤,悄悄合着拍子抚掌,淡淡芙蓉香只把闲怀来散。

我见玄凌仿佛有些兴趣,便发起道:“莲台荷花虽美,毕竟不及太液池极目了望之美,不如臣妾陪皇上同游太液吧。”

很久的喧闹,仿佛还是在凌云峰的光阴,光阴静好。坐得久了,膝上微微发酸,我不敢回身,亦不忍去看,恐怕一动便落空这统统,只感觉有如许一刻也是毕生再难求得的温存。

怡人恭恭敬敬答了“是”,玄凌非常对劲,又叮嘱,“得空多往淑妃处去,学烹茶也好,诗书也好,凡事向淑妃多学学。”

存候过后,玄凌赐他们坐下,我才细细打量这对佳耦。结婚以后皇宗子与王妃如胶似漆,并不因许氏的养女身份而失了伉俪恩爱。许是婚后尊养舒心,许怡人更见丰腴,乳白撒桃红根柢的宽松交领长衣,玫色镶金抹胸上是乌黑盈润珍珠织成的月季花,瑰紫衬裙外系着郁金色敷彩轻容花笼裙,用金线满满堆成鲜花艳鸟,更加显得她肤光胜雪,华丽轻艳。我微微点头,许怡人已非昔日孤女,依托朱门。她已是真正的繁华中人,天家金枝。

予漓见玄凌很有责备之色,忙起家道:“并非怡人游移欺瞒,而是庄敏夫人底子未让儿臣与怡人入燕禧殿存候,燕禧殿的侍女回禀说夫人已去太后处侍疾了。”

“这首歌是歌姬用吴音所唱,皇上与殿下发展在京都,以是听不出来。儿臣幼时在吴越之地居住,以是能听得明白。宫中妃嫔多吴越人氏,想来是能听懂的。父皇若不信,大可问她们。”

“临阵背叛?”玄凌轻嗤,“予漓与怡人的婚事是朕做主,她要怪怡人背叛于谁?她既要保举怡人给朕,不过是要朕宽解罢了。现在朕赐怡人给漓儿,漓儿有良伴朕更宽解。她不但不能识大抵,反而为此迁怒怡人,可见她保举怡人不过是为本身固宠罢了!”玄凌举起盏中青梅汤一饮而尽,“如许不识大抵,如何像是贵戚之女,反而不如陋屋小女了!”

那样清雅的歌曲,轻烟薄雾一样满盈全部天井,丝竹亦成了多余的装点。金黄而又透明的日光洒在丛丛花树间,清楚只添了些许轻愁似的迷朦。

他温然道:“嬛嬛,眼下事情太多,朕在你这里才气缓一口气,舒心半晌。”

我挽过怡人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笑吟吟道:“这赤荔枝手钏是南诏的贡品,手钏是赤金绞丝也便罢了,那上面用红宝石砥砺成三颗并蒂荔枝模样,晶莹剔透,手工精美若浑然天成普通。前几日淑和帝姬喜好皇上也没赏下,可见看重长媳。”

“你们起来吧。此事不要再提。”玄凌暖和道:“怡人和顺孝敬,是朕的好儿媳。”他叮咛李长,“去把南诏进贡的赤荔枝手钏赐给齐王妃。”

玄凌非常舒畅的模样,点头道:“现在如有清歌一曲就更好。”他想一想,“叫滟嫔来,也不必叫乐工跟着,由她清清净净唱一段就好。”

皇宗子有些吃惊,握住她手讶异道:“我怎地听不出来?”

心中蓦地一软,数年来纷争算计不竭的心便如一卷澄心堂纸软软伸展开,被饱蘸了色采的柔嫩的笔触一朵朵画上莲香盈然。

二人一同谢过,滟嫔择了平淡动听的曲子缓缓唱着,怡人似在谛听,却不时低头望动手腕小巧晶莹的手钏,暴露喜不自胜的神情。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芳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他伏下身拥我入怀,用他意味天子的金色覆盖我的冰冷,“谁的错皆已不首要,首要的是谁也不能疏忽天子权威。朕的话,是一言九鼎。”

“是。”李长恭声答。

玄凌微微屏息,似在停歇着胸口暗涌的肝火。怡人亦劝,“父皇,即便胡母妃平素骄贵些,父皇也勿要动气伤了身子,统统等太后凤体大安后再说吧。”

玄凌利落挥手打断她的话,“不要再说了。”

玄凌侧耳听了半晌,道:“是谁在听曲,我们也去瞧瞧。”

怡人盈盈含泪,只咬唇不语。我忙扶起她道:“你是王妃,才做天家新妇,怎可落泪?”予漓涨红了脸也不说话,我虽心知肚明也不好开口,到底是滟嫔戳破,“王妃原是庄敏夫人要保举给皇上为宫嫔的。谁知王妃与殿下两情相悦,殿下才向皇上求娶了王妃。夫人一腔热情空投,怎不会痛恨王妃临阵背叛坏了她一番工夫。”

因而一众随行,循声而去。越往燕禧殿方向声音越近,我终究愣住脚步不肯再走,“皇上,请容臣妾先辞职。”

我仓促点头,“请答应臣妾先辞职。”

玄凌细品半晌,道:“好茶贵在味醇,宫中虽也常用梅花、茉莉等花荐茶,能增花香,添清韵,但是那只能用在浅显茶叶上。好茶有真香,入盏便芳香四达、沁民气脾。若加了别物,便损茶原味,反而不美。”他停一停,“恰如做宫中,聪明端庄如好茶,天然芳香动天下,若多了心眼计算,便似多加了别物的茶,折损了原味,反而沦为浊物了。怡人,你要服膺。”

他感念于我这般密切的体贴,低首吻一吻我的手心。他的气味靠得那样近,带着龙涎香贫寒的气味,与他身上的杜若气味截然分歧。我不自发地屏住呼吸,禁止着本身不别过甚去。

我问皇宗子,“但是来向太后存候么?”

玄凌又问:“朕这两天也没空去瞧她,你在她宫里可瞥见了敦睦?帝姬还好么?”怡人游移半晌,很有些支支吾吾的模样。玄凌微微迷惑,不觉张眸看她,“未曾见到也罢了,怎说话如许含混游移?”

“是。”怡人觑看着玄凌的神采,“这首曲子是梁武帝萧衍所作的《莫愁歌》,唱的是一名叫莫愁的女子。燕禧殿反几次复只唱这曲子……”

玄凌悄悄地鹄立着,听着百步开外的乐声文雅而和顺地反复着反复着,称道着一个女子夸姣的平生,却也是被就义了的平生。他安静地问李长,“朕已号令宫中不准再提淑妃出宫旧事,是不是?”

走得远了,我与他在沉香亭中坐下,这时节牡丹尽已干枯,亭畔有应季的木芙蓉次第嫣然。看惯了牡丹的雍容天香,近似牡丹的木芙蓉却有一份小家碧玉的随和,也是动听的。玄凌道:“才至夏初,太液池莲花未几,反不如这木芙蓉开得兴旺。”

我含笑了望,“沉香亭中了望可观太液名胜,近观可见木芙蓉开,倒是极好的地点。”

“她爱听便听吧。前尘旧事,放不下的人是臣妾。”我泪流满面,缓缓俯下身子,华丽的长衣四散在地上,是一朵灿艳而冰冷的云霞,“皇上,不要指责蕴蓉,毕竟是臣妾当年的错失。”

玄凌牵着我的手一起行去,游廊曲桥盘曲还复,廊下养着数十只红嘴相思鸟,——那原是安鹂容所养,现在人虽不在了,鸟却还是活得好好的,啁啾啼啭,交颈缠绵,好不成人。清凌凌碧水里游着红鱼,粉色的睡莲开了两三朵,白翅的鹭鸶栖在深红的菖蒲畔,时而拍起几串清澈水珠。初夏的浓烈在华光流丽的皇宫中愈显夺目,被水波洗濯后的温馨花香更易让人沉浸。

玄凌拥着我起家,沉默望向燕禧殿,眸色沉寂。

“实在庄敏夫人并未去燕禧殿侍疾,因为太后处的宫人说夫人此前才拜别不久。奴婢还瞧见燕禧殿的侍女出来倒洗胭脂的水,可见夫人尚在殿中换衣换妆。”予漓才言毕,怡人身后一名侍女已忍不住出言辩白。

皇宗子恭谨答了“是”,又道:“怡人见皇祖母昏倒难醒,内心一向不安,筹算先不回宫,与儿臣同去透明殿为皇祖母祝祷祈福。”

数今后,太后病势愈发沉重,太病院一众太医等待在颐宁宫内,半步也分不开身。玄凌为尽孝道,除了措置政务以外,总有大半日服侍在太后榻前。如此持续七八日,玄凌也乏得很,每日只歇在我与德妃处。我繁忙宫中事件以外,更要安抚玄凌,为他宽解。

玄凌颇见疑色,“为了甚么事情,你获咎蕴蓉到这个境地?”

丝竹盈耳,歌台暖响,都抵不过我现在惨白的面色。燕禧殿中那些斑斓动听的歌姬,将一丝丝伤害与杀机调和成动听的夸耀与精彩的吃苦。

“胡氏好大的胆量!”

“香炷龙涎,茶烹凤髓。青凤髓之可贵堪比圣上所用的龙涎香,是极宝贵的茶品。”我以缠臂金揽起广大的衣袖,煎水,执杯,洗盏,碾茶,点碗,又以一枚纯银茶筅疾疾滋扰,“《茶经》云煎茶有备器、选水、取火、候汤、习茶五环,此中候汤最为要紧。煎好的茶汤重浊凝其下,精华浮其上,以是宜趁热连饮,茶一旦冷了,则精英随气而竭,沦为凡品了。”

“皇上,燕禧殿传来的这首曲子叫《莫愁歌》。”叶澜依冷冷出声。

我死死拉住玄凌衣衿,求道:“皇上,不能在此时惩办蕴蓉了。太后病重,皇后已被禁足,蕴蓉好歹也是皇室亲族,太后平日钟爱之人。若此时惩办她,太后内心晓得了必然不痛快。皇上不能不防着后宫民气动乱。”

远处,有丝竹管弦的绮靡之声,在风中缓缓萦漫。开初隔得远,只是一丝半缕传入耳际,垂垂是完整的曲子,隔着太液清波,花树碧绿,听得一行歌女清声细细,丝竹委宛,反几次复只唱着一首曲子。

怡人语意哀婉,“夫人不管如何都是儿臣的长辈,以是如何有错都不会是长辈的错。若再为夫人之事使父皇动气伤身,那儿臣之罪就万死难辞了。”

“李长,”他平视金碧光辉的燕禧殿,“传旨六宫,太后垂死,庄敏夫人胡氏对上不思尽孝,对下不恤子媳,着降为正二品妃,无旨不得见朕。”

燕禧殿富丽的大门已在百步以外,玄凌道:“你不肯见蕴蓉?她虽小家子脾气……”

那声音,像是谁在凌晨梦寐的浑沌间敲起刺耳的金锣,一刹时触破了我的好梦。我心底冷静感喟了一声,带着还未散尽的和顺心肠,伸手握住他的手,“这些日子皇上辛苦了。”

滟嫔的嗓子极清爽,到了尾音处常常带些懒音,慵懒的,偶然的,反而风情万种,恰如她这小我一样。她手执轻罗小扇,着一色平淡的霞光色细裥褶子落梅瓣的长裙,漫不经心肠唱着一曲《庭中有奇树》:

语罢,世人谈笑晏晏,论起茶道,倒是一派天家敦睦的气象。

这一日气候尚好,晨风拂来一脉荷香清馨,推窗看去,莲台下风荷亭亭,如蓬了满池大朵大朵粉白的云彩。我在妆台前打扮,一时不觉看住,回眸的刹时,晨光熹微的时分,恍忽见得是玄清如许立于我身后,一手抚在我肩上,细赏花开,静候光阴翩然。

已而水费渐露,暗香盈然。我将煎好的茶汤一一倒入盏中,怡人悄悄品了一口,赞道:“好香!茶汤青碧清澈,比儿臣平日所饮的花茶好很多呢。”

“苏子,不得猖獗!”怡人仓猝跪下,昂首道:“是儿臣的不是,叫夫人意气难平,耿耿至今。去透明殿祈福后儿臣即会去负荆请罪,请夫人责打儿臣出气。”

怡人眼波一黯,低低道:“去过了。”

“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街头。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头上金钗十二行,足下丝履五文章。珊瑚挂镜烂生光,平头奴子提履箱。人生繁华何所望,恨不嫁与店主王。”

玄凌望住我微微发白的面色,体贴道:“身子不舒畅么?可要召太医来?”

予漓亦跪下道:“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