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小说
会员书架
爱你小说 >游戏竞技 >后宫甄嬛传 > 七、负却当年鸾锦书

七、负却当年鸾锦书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河边的树木郁郁青青,我轻声道:“你看,此处叶青花浓还是,但是玄清,你我一别四月,却早已是沧海桑田了。”彼苍的手翻云覆雨,把世人的欢兴趣、拜别苦置于手心肆意把玩,我凄然道:“清,统统的事情,都已经,变了。”

是夜,槿汐见我未曾用饭,便盛了一碗银耳来,好言安慰道:“娘娘好歹吃些甚么,别伤了本身的身子。她欣然一叹,“王爷安然返来当然是功德,只是……天意弄人。”

他的神采更加悲戚下去,但是这悲戚里,我已明白他的认同与晓得。他是温润的男人,他不会情愿因本身而牵蝉联何人,这是他的软弱,也是他的贵重。

浣碧推开窗,夜风倏然灌入的刹时,带入满地如霜冷月。浣碧倚窗望月,起伏的群山似悄悄伏着的巨兽,乘机把人淹没。浣碧的感喟似落地的冷月寒光,凄凄道:“此时现在,想必王爷是悲伤透了。”

他的眼神微微一晃,笑容冷寂了下来,“只为这个?”

我淡淡道:“觉得我不返来了是么?”

他吻一吻我的脸颊,“于我,何尝不是。”他和顺凝睇着我,似要把我的模样嵌进脑海中去普通,“有你这句话,我当不负此生。”

夜色垂垂退去,似和顺而紧急地催促,我垂首黯然,“大限已经到了。我已经出来好久,再不归去,只怕槿汐和浣碧便是首当其冲。”我的手从他的掌心一分一分抽出,似用尽了满身的力量普通,“一起坐着,超出天空看云、说着话,或是沉默,温馨享用半晌的安静。”我恻然道:“清,我们再也不能了。”

我垂下双眸,足上斑斓双色芙蓉的鞋子被露水濡湿,玷了金丝线绣出的重瓣莲花,在月光下闪动着灿烂的金。双足已不再着草鞋,连一丝金线都能提示我今时本日的束缚,我再不是无人过问的废妃,再不是凌云峰单独安闲的甄嬛。我掐动手心,冷然道:“或许本日心狠手辣的甄嬛早不是你当日心中那只小小白狐。”我凄涩一笑,缓缓昂首看着他,“实在你说得也不错,我何尝不是狡诡如狐?”

他的语气里有和顺的唏嘘,“你还肯为我落泪,嬛儿。”他扣住我的手腕,“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定真已对我无情?”

槿汐曼声细语道:“娘娘思虑的是,太妃也是如许想,不然瞒不住就是害了王爷。”我抚一抚浣碧倦怠的脸颊,柔声道:“你放心,王爷不会悲伤好久的。放心睡去吧。”浣碧点一点头,敛不住眉心深深的担忧与凄惶,行动沉重出来了。

他拥着我的肩,声音沉沉如滂湃大雨:“嬛儿,哪怕你奉告我你对我从无情义,我也不会信赖。但是你奉告我这番话,却比你亲口对我说无情更叫我明白,明白你再不会在我身边。”

他眼里黯然的神采微微一亮,似腾跃的烛火,“我安然无恙你才无所牵挂,可知我当日大家传我身故,你必定是日夜牵挂了。嬛儿……”

我举起茶盏,痛然笑道:“常说一醉解千愁,我却连想一醉都不成得。”说罢,只抬头大口吞下茶水。温热的茶水入喉的一刹时,那样苦那样涩,仿佛流毒无穷的伤怀直逼到内心,不觉泪光盈然,向槿汐道:“我这平生到此,即便再身膺繁华,也不过是一辈子的悲伤人罢了。”

她的发梢有未干的露水,我稍稍留意,她的鞋尖亦被露水打湿了。我看她,“方才出去了?”

我怔怔,若真如槿汐所说,他能对我断情,想必也不会再悲伤了罢。

槿汐为我斟上一碗茶,温和道:“奴婢晓得,娘娘必然返来的。”

寂夜里落花芳香簌然,那样的委宛委地,扑簌簌如折了翅膀的洁白的鸟,早已失了那种轻灵而自在的委宛飞扬,只留下凄艳的一抹赤色,将统统的但愿和幸运轰然倾圮。只余世事的颠覆和残暴把人一刀又一刀凌迟不竭。

李长传旨以后,甘露寺外已稀有十兵士保卫。槿汐早已叮咛了外头,叫浣碧自去凌云峰清算些昔日什物过来。

他点头,“赫赫既知我身份来源,我天然成了他们眼中的鸡肋,更不必费心再知会皇兄已挟持了我。约莫他们也只等着来日两军相见,把我当作阵前人质,赚很多少便宜算多少罢了。我被扣在赫赫,那一日趁人不防抢了匹马出来,日夜奔逐到上京鸿沟才得安然。”他苦笑,“彼时国中大家都觉得我已死在滇南,上京保卫竟觉得我是灵魂返来。我怕你等的悲伤,日夜兼程回京,本待见过皇兄便来见你,谁知回京之日皇兄大喜之余托给我的第一要事便是至甘露寺为他驱逐一名新宠。”他的神采间尽是焦灰色的痛苦,“更不知皇兄的新宠便是你。”

始觉,平生凉初透。

他等候的姿式,在那一刹时激起我统统和顺的影象与渴慕,多少次,他便是如许等着我。只是那姿势,从未像本日这般荒凉过。

薄薄一卷黄色的丝帛,用湖蓝和浅金丝线绣双龙捧珠的图案。一爪一鳞,莫不栩栩如生,赫赫生威,尽是皇家威仪。短短几行字是正楷誊写,为显慎重,字字皆是玄凌的亲笔,而非礼部代拟的冠冕文章。我的指尖拂过丝帛,微微颤抖,短短几行字,已经落定了我的毕生,如果要转头,如果要畏缩……我的眼中几近要沁出血来。

他紧紧看着我,那虎魄色的眼眸几近能看破我统统的粉饰。我不自发地别过甚,遁藏他让人无可遁藏的眼神。“你说旁的我都信赖,但是嬛儿,繁华繁华何曾能入你的眼里?你若非要以此话来抬高本身,难道连我对你的情义也一并抬高了?我玄清至心珍惜的女子,岂会是如许的人?!”

槿汐握住我的手,看一看浣碧,又看一看我,“碧女人的顾虑不是没有事理,王爷如此悲伤,又在气急之下,有些话娘娘不能说,但有些能够出口的话多少也能让王爷断了念想。不然今后到底会在宫中会面,相互总要留个相见的余地,何必两下里悲伤煎熬呢。”

夜色无穷无尽,往昔和顺旖旎的回想似在夜空里开了一朵又一朵明丽鲜妍的花。

我凝神思考,“看他服饰气度,必定是赫赫国中极有声望之人……”突然心下一动,忙看玄清道:“莫不是……”

再没偶然候了。

即便在宫中厮杀残暴了那么多年,我也从未停止过对情义的寻求。而现在,我止住脚步,这统统,竟是要我亲手来割舍。

我止不住本身的泪意,顿足道:“你才是来拿这话刺我的心……”天涯扑棱棱几声响,是晚归的昏鸦落定在枝头栖息,一分皓月又向西沉了一沉。

我望住他,数月的悲辛只化作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绵湿衣衫。

“温实初?”我悄悄一哂,“我想要的唯有你皇兄能给我。我父兄的性命,我甄氏一门的活路,我想要的繁华繁华。甘露寺数年我受尽**与白眼,我再也不肯任人鱼肉!报酬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我过得怕了,为何不是我为刀俎,报酬鱼肉——”

我豁然从他度量中抽出,不忍看他惊诧而绝望的神采,凄怆道:“有情如何,无情又如何?人生活着,并非唯有一个情字。”我了望甘露寺后山的安栖观,神采寂然,“若我与你一走,起首连累的便是你避世修行的母亲。即便你还要带太妃走,那么其别人呢?我们能带走统统么?”我的声音微微发颤,从胸腔里逼狭出来,“清,我们的爱情不成以无私到不顾我们身边的人,不能捐躯他们来成全我们。”我看着他,“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以是奴婢说,火烧眉毛,且顾眼下。但是现在,却要瞻前顾后,步步为营了。机会分歧,行事也不得分歧。”

浣碧抱膝坐在榻边,嘴角的一抹笑意被眼中无尽的愁绪和担忧代替,“王爷怕是悲伤的很。蜜斯……”她看着我,嘴角一动,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我心下一慌,恨不得将本身缩进大氅里不见了,马上回身躲避,“素闻王爷心有七窍,可知真是多心了。”

我冷一冷道:“看你安然,我才气心中无愧,放心回宫。”

我拨弄着盏中乌黑的银耳,只觉人便如这一盏银耳普通,被肆意调弄,半点由不得本身。很久,我低声道:“我何尝不晓得你想我去劝他,只是事到现在,相见无地,再说又有何益?即便他晓得我的各种难堪,我却连挽回也做不到。”

我的感喟被河水的波縠和顺淹没,“多年前皇位之争——只怕赫赫真杀了你,反而了结贰心头一块大石。”

他暗淡的容颜在瞥见我的一刻突然敞亮起来,像灼灼的一树火焰,刹时照亮了天涯。他几步向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你终究还肯见我。”

我缓缓地、缓缓地脱开他的手臂,含泪道:“你瞧,玉轮西沉,再过一个时候,天都要亮了。”

流光里出现无数沧桑的浮影。再相见时,我与他都会重新成为紫奥城重重魅影、万珠纱华间的瓦石一砾,堵截相互的宿世。

我铮然转首,看牢浣碧清秀的面庞,悄悄道:“浣碧……”

我睡意全无,取下发上的银簪子一点一点拨亮火芯,仿佛如许就能拨亮本身的心。“槿汐,”我低低道,“小时候爹爹老是说我聪明,聪明的心性老是占足便宜的。但是我再聪明,却永久参不透一个情字,永久作茧自缚。槿汐,倘使能够,我甘心一辈子不知情爱为何物,一辈子庸碌做一名凡俗女子,或许更能欢愉。”

心中的软弱和温情在一刹时喷薄而出,我在泪水里喃喃低语,“清,遇见你让我做了一场梦。我多么盼望这梦永久不要醒。我平生中最欢愉的日子都在这个梦里,都是你给我的。”

浣碧负气,大声道:“不就拿错了衣衫么?我再去一回就罢了。”说罢低低在我耳边道:“奴婢已请了王爷在长河边等待,蜜斯快去罢。”

浣碧去了一趟,取了一承担衣裳过来,槿汐顺手一翻,靠在窗前皱眉大声道:“女人真是的,这些东西清楚拿错了。奴婢请女人取些娘娘夏季的换洗衣裳来,女人却包了一承担夏季的大毛衣裳来,真真是……”

他摇一点头,神采如这夜色普通凄暗,再瞧不见那份安闲温润的光彩。他苦笑,“我只感觉本身恰如一缕孤魂野鬼,天一亮大限就到了,再不甘心也得放你走。”

很久,他欣然感喟,微抬的眼眸似在瞻仰悠远处星光闪动的天涯。他的神采有些凄惘的迷醉,低低道:“那一日我初见你,你在泉边浣足。那样亮光彩丽,清幽如天井深深里盛放的樱花,又嫣媚如小小的白狐。”

山风入夜微弱,鼓鼓地贴着脸颊刮畴昔,似谁的手掌重重掴在脸上,打得两颊**辣地痛。有半晌的沉默,似是河水东流不能转头的哭泣如诉。他的声音清冷冷的,似积在青花瓷上的寒雪,“畴前你说于男女情分上从不信赖缘分一说,唯有软弱有力本身不肯争夺的人,才会以缘分作为遁词。以缘分深重作为靠近的借口,以无缘作为了结情义的假词。”

我狠下心肠,逼迫本身逼出一个骄奢而不屑的笑意,“那么,王爷,你当真是看错人了。甄嬛也是凡夫俗子,她想要活,想要活得好,想要身边的人活得好,不肯再被人踩踏到底。”

不知过了多久,他拥我入怀,他的度量那样暖和,仿佛能为我抵抗住这人间统统的风刀霜剑。连他的气味亦一如畴前,清爽澹泊的杜若气味,只愿叫人沉湎下去,沉湎到死。他的话语似绵绵的春雨落在我耳际,“嬛儿,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肯跟我走,我甘心不要这天潢贵胄的身份,与你做一对布衣伉俪,在乡间浅显终老。”

见一次便悲伤一次,人间尴尬,或许,相见亦争如不见罢。

他的口气里有难耐的孔殷和不肯信赖,“嬛儿,你我早已两心相映,本日你乍然回宫,又决计冷酷我。嬛儿……”

“很要紧么?”我力求以疏离地笑分开我与他的间隔,“约莫我回宫以后,皇上也很乐意与我议论此事。何况问与不问,你我都有力回天。统统已成死局,看你安然无恙站在我面前,我已经无所牵挂了。”

浣碧似有不甘心,“蜜斯……”

河水清冷的潺湲声远远便能闻声,遥眺望去,他的身影在敞亮的夜色下显得格外茕茕,似苦楚的一道剪影。

我披了浣碧方才出去时披的碧色大氅,头发打得疏松,似与人负气普通,肝火冲冲便往外走。我本与浣碧身形类似,夜色浓厚更掩了一层,外头的保卫晓得浣碧是我近身侍女,天然不敢禁止,一起放了我出去。

却本来,情到深处,很多事还是我们的薄弱之力所不能顺从的。

泪光簌簌里望出去,那一轮明月高悬于空,似不谙人间悲苦,一味敞亮濯濯,将我与他的哀痛与哑忍照得如无处容身。

那么多的泪,我那么久没有肆意放纵本身哭一场。我足下一软,伏在他的肩头,任由心头乱如麻绪,只逼着本身将残存的沉着宣之于口,“如果我能够跟你走,我何尝不肯意抛下统统就跟你走。甚么也不想,只跟你走。但是你我率性一走,却将父母族人的性命置于何地?却将太妃置于何地?我们一走,受没顶之灾的就是他们!”眼泪堵住我的喉咙,“畴前也就罢了。”我茫然四顾,“现在,我们还能走去那里?天下之大,容不下一个玄清、容不下一个甄嬛,即便六合间容得下我们,也容不下我们一走了以后毕生愧悔的心。清,由不得我们挑选,——不,向来就是没有挑选。”

我却,只能眼睁睁任由它们尽数委谢了。

但是时至本日,他真说出了口,这句话似一盆冷水,倏然浇落在我头上,浇得我五内肺腑都激灵灵醒转了过来。

槿汐微微一笑,“晓得娘娘必然会返来,以是奴婢为娘娘去了一个处所。”见我微有不解,她伸指今后山方向一点。

他握住我手腕的十指似僵住了的石雕,一动也不动。夜风吹落大蓬洁白的荼蘼花,落在长河里只出现一点白影,便跟着流水淙淙而去。他的声音有些浮泛,像这山间空茫而寂静的夜,“那日我的船在腾沙江淹没,江水那么急,统统的人都被水冲走了。若非我自幼晓得一点水性,只怕也要沉尸腾沙江。我好轻易游登陆边,却早已精疲力竭,被埋伏在周遭的赫赫细作制伏。为了我怕我抵挡,他们一起迫我服下十香软筋散,从滇南带往赫赫。”他看我一眼,“那日你我在辉山遇见的那名男人,你可晓得是甚么人?”

我随即了然,“王爷返来是丧事,是该叫太妃欢乐。”我停一停,“太妃是明白人,天然晓得这个孩子的事不能叫他晓得,不然便是一场雷滚九天的大风波了。”

入夏时分,荼蘼花正开得兴旺如云。荼蘼又叫佛见笑,因此甘露寺一带漫山遍野开得到处都是,大捧大捧乌黑浅黄的花朵在夜色中看去似茫茫然的大雪纷扬。我不得不止住他的话,截然道:“开到荼蘼花事了。清,我们的缘分实在尽了。”

我情不自禁地伸脱手,抚着他的脸庞,凄苦道:“何必说如许的话?清,你当找一个至心待你好的女子,和她相扶相持,白首到老。你们会有很多子孙,会过得很好,会一辈子安乐。”我瞻仰他,“清,来日我日日在佛前焚香,毕生祈愿为你祝祷,只盼你如此。”

他的手掌有残存的温度,有薄薄的茧,为我拭去腮边的冷泪。那是一双能执笔也能握剑的手,如果不是摩格卑鄙到用十香软筋散制住他,或许他早早回到我身边,再无这么多的酸楚起伏。但是……“如果”和“或许”是多么暖和慈悲的字眼,若真有那么多假定,人间难道尽如人意了。

他捂住我的唇,凝泪的双眼有哑忍的目光,敞亮胜如当空皓月。他低低道:“你说如许的话,是要来刺我的心么?我统统的情意,只在那一张合婚庚帖里说尽了。只要你,再不会有旁人了。”

我沉默,小时候看《牡丹亭》看到如许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能够死,死能够生。”幼年时,总把情义看得泾渭清楚,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如同生与死普通边界清楚。总觉得只要爱着,就能够抵越存亡,敌得过这人间的统统。

浣碧谨慎翼翼觑着我的神采道:“阿谁七日失魂散还在槿汐处收着……”她咬一咬嘴唇,“蜜斯如果吃下,管他甚么圣旨也都完了。”

我有力倚在窗边,“畴前看《牡丹亭》的戏文,杜丽娘为柳若梅死而复活,仿佛情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现在才晓得,戏文毕竟是戏文罢了。”

他寂然转首,声音里掩不住的悲观与伤痛,“不错,三个月,便是我才走一个多月,你便和皇兄在一起了。”他牵住我的手,他的手那样冷,那种冰天雪地般的寒意从他的指尖一向逼到我的心口,“嬛儿,大家都觉得我死了,那不要紧。你要自保求存也没有错,我只是怜惜你,你是从紫奥城里断念出来的人,何必再要回到悲伤地去苦心运营?我实在不忍……我甘心是温实初平生一世照顾你。起码,他是至心待你的。”

漏夜更深,屋内一盏残灯如豆,槿汐披衣端坐,我的脚步再轻飘如絮,也惊醒了一旁打盹的浣碧。她见我返来,不觉一惊,很快平伏下来,道:“蜜斯这么晚不返来,奴婢还觉得……”

月光如银,他腐败的眼神并未放过我,“一别很久,你不问我为何去了那里?”

风异化着荼蘼花的浅浅暗香,那种香,是盛极而衰时的死力挣扎,我淡淡道:“我亦说过,或许有一天真到了无路可去、没法可解的境地,我才会说,缘分已尽。或者……”我强抑住心底翻涌的痛苦,“清,我实在能够奉告你,我只想了结我与你的情义。”我按住小腹,低低道:“想必李长已经奉告你,我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三个月,你该晓得这孩子不是你的。”

“和顺女儿家却硬是须眉刚硬的命,一世冰雪聪明也抵不过一个情字。身为女子,谁能参得透情字,即便是……”她叹一叹,“不过是已经断念和没有断念的别离罢了。”

去长河边的路早已走得熟了,却没有一次似彻夜这般难堪。晚风飒飒吹起我的大氅,心跳得那么急,我迫不及待想见他,却又无颜相见。

“天下不止一个王爷充足牵念,碧女人只想一想顾佳仪吧。”槿汐抚着我的背,温然道:“娘娘千万不要自乱了阵脚,奴婢且请娘娘想一想,这道圣旨可否不屑一顾?娘娘若感觉甚么都能够放下,奴婢马上为娘娘清算承担,天涯天涯尽管跟了王爷走,哪怕来日被抓赐死,得一日的欢愉也是一日的欢愉,总归不枉此生。若娘娘在乎这道圣旨里的分量,那么且三思而行。”

玄清的眸中有暗沉的辉色,流转如星波皓皓,“他天然不会答允。在他眼中,一个兄弟如何及得上大好国土,何况……那兄弟又是我。”

我心中一动,不觉站起家来,但是马上惊觉悚然,“我已是册封的妃子,他是册封使,我暴病而亡,他如何能脱得了干系?就连你和槿汐也落得个奉养不周的罪恶。”我寂然坐下,抚着腮道:“我已不是一名无人问津的废妃,只消我暴病,皇上会派多少太医来查,到时连温实初也要扳连。何况除了他,我有多少撇不下的干系?”说罢心下更是烦乱,只紧紧攥着绢子不语。

我怆然不已,但是这怆然当中更是对世事的怨与悲。但是我能怨谁,人如掌心棋子,常常是身不由己,却不得不孤身向前。

我悲极反笑,“不然王爷觉得我露夜前来所为何事?”

槿汐为我抖去大氅上的雾白露水,披上一件洁净衣衫,手势和顺而轻巧。月光落在我逶迤的长发上,是点点泪光似的的星芒。

跟他走,和他厮守到老,是我悠长以来唯一所想。

我想也不想,脱口道:“皇上不会答允的。,”

呼吸变得那么绵长,我望住他的眼睛,竟生生说不出“无情”二字。

“不错!他恰是赫赫的汗王摩格。早在辉山之日,他已测度我是朝中要人,又恰逢皇兄派我远赴滇南,恰好落入他囊中,中他暗害。”玄清悄悄咬牙,长眉紧蹙,“他既知我身份,挟我入赫赫,意欲以我亲王身份威胁皇兄,控势滇南。”

他手上微微用力,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嬛儿,让我再抱抱你,只消一刻就好。从今今后,我能抱这世上统统的人,却不能再如许让你逗留在我的怀里了。”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