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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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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阿哥才走,令妃不顾着皇后娘娘悲伤,也不顾尊卑高低么?这么点眼!”

若在翠绿幼年时,听到他如许的话,必然会打动落泪吧?但是现在,如懿还是落泪了。不为别的,只为她的思子之情。她悄悄引袖,掩去于这短短一瞬滑落的泪水,问道:“皇上所说的靠近之人,是指愉妃么?臣妾很想晓得个中原委。”

檐下昏黄的日影,悄悄西移无声。天井中有无数海棠齐齐绽放,香气随光影氤氲环绕,沁民气脾。花枝的影子透太轻浮如烟的霞影绛罗窗纱映在螺钿案几上,夕阳穿过花瓣的间隙落下来,仿佛在二人间落下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他的掌心有些潮湿,像有雾的气候,黏腻,湿漉,让人有窒闷的触感。如懿强抑着这类陌生而不悦的触感,极力笑得和婉得体:“臣妾本日见到纯贵妃,听她提及永瑢非常思念皇上,皇上若得空儿,不如去看看永瑢。小儿渴念之思,臣妾身为人母,看着也于心不忍。”她顿一顿,“再者六公主离世后,忻妃一向很想再有一个孩子,皇上若得空儿……”

慎刑司日日传来的动静却一日坏于一日,不过是本日是谁招了,明日又是谁有了新的干证,逼得海兰的景况更加宽裕。终究到了前日午后,天子便下了旨,将海兰挪去了慎刑司,只说是“从旁协问”。

精密的雨丝是浅浅的墨色,将白日形貌得如傍晚的月色普通,暗沉沉的。清楚是开到荼花事了的时节,听着冷雨无声,倒像是更添了一层春季里的凉意。那雨幕轻绵如同薄软的白纱,被风吹得绵绵渺渺,在紫禁城表里幽幽地浪荡,所到之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将远山近水笼得淡了,远远近近只是苍茫雨色。

容珮有些愧色:“御前的嘴都严实得很,三宝甚么都探听不到。好轻易见着了凌大人,凌大人也不知是何原因,这事便一下抖了出来。”

天子沉吟着道:“你便如许信赖愉妃?”

忧色如夜雾无声无息地笼上如懿的脸颊,她慨叹道:“只是永璟离世后,本宫才发觉,即使有骨肉情深,有佳耦之义,在皇上内心,也毕竟在乎虚无缥缈的天象之言。”

天子头痛不已,扶着额头唏嘘道:“如懿,朕的儿子中,永琪的确算是出类拔萃,哪怕朕不宠嬖愉妃,也不得不偏疼永琪。但是如懿,莫非就因为朕偏疼了永琪,才让愉妃有觊觎之心,想要撤除朕的嫡子来给永琪铺路么?看了这些证词,朕也会迷惑,愉妃固然不得宠,但的确和顺寂静,循分守己,也从不争宠。可就是因为她从不争宠,朕才想,她内心要的到底是甚么?不是繁华,不是繁华,还是朕看不透她,她真正要的,是太子之位。”

都城的晚东风沙颇大,本年尤甚,凡是晴好些的日子,总有些灰蒙蒙的影子,遮得明山秀水失了光彩,人亦混浑沌沌,活在霾影里。偶尔没有风沙砾砾的日子,便也是细雨萧瑟。春雨是细针,细如牛毫,却扎进肉里般疼。疼,却看不见影子。

容珮道:“听三宝说五阿哥一向把本身关在书房里,甚么动静也没有。”她想了想道,“娘娘,您觉着五阿哥是不是太沉得住气了,本身额娘都被禁足了……”

如懿瞥她一眼,冷冷酷淡道:“你的意义,是也觉着这事不干愉妃的事了?本来皇上只是禁足了她,现在人都要带进慎刑司去了,你叫本宫另有甚么颜面讨情,岂不怕对不住本宫枉死的孩儿?”

天子便有些难堪,刚好容珮端了茶来,见两人都是默静坐着,便机灵道:“昨儿半夜里皇后娘娘便有几声咳嗽,想是时气不大好的原因,以是奴婢给娘娘备的茶也是下火的金线菊茶。”她端过一盏甜汤放在天子跟前,恭谨道,“一向都说御膳房也学了我们翊坤宫的暗香汤去,奴婢私心想着,御膳房别的都好,可论这一盏暗香汤,想来是比不过翊坤宫的。”她悄悄看一眼天子,“到底,是皇后娘娘的一点儿慧心。且现在春燥,喝这个也是润肺生津的。只皇上别怪奴婢筹办得不应时宜便好。”

容珮捧着外务府新送来的夏季衣裳,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五阿哥又跪在外头了呢。真是……”如懿头也不抬,只道:“这些经幡绣好了,你便送去宝华殿请大师于月朔十五之日吊挂殿上,诵经祈福。”

她一向屈膝保持着恭敬婉顺的姿势,懒得转动。直到容珮仓促赶进,心疼又不安地扶着她坐下,道:“娘娘这是何必?皇上情愿留下来陪娘娘用膳,这又不是甚么好事。您也晓得皇上的性子,一贯最珍惜颜面。您如许拒人于千里,岂不也伤了皇上?”

如懿自知讲错,忙粉饰着道:“本宫也是一时讲错。”

容珮这才赞成地看她一眼,又恭恭敬敬对如懿道:“皇上来了,奴婢服侍娘娘换衣接驾吧。”

容珮一句话噎在了喉头,只得将衣裳清算好,嘟囔着道:“这一季外务府送来的衣裳固然不迟,但针脚比起来竟不如令妃宫里。”又道,“本日令妃的额娘魏夫人进宫了。真是好大的场面,前簇后拥的,来宫里摆甚么谱儿呢。忻妃和舒妃分娩的时候,娘家人也不如许啊。”

他的目光里有难掩的疑虑,如懿一怔,便也安然:“是。臣妾恐怕田氏之事背后有人教唆,更不欲打草惊蛇,想起皇上常常提及凌侍卫精干,以是曾托他出宫便利时探知一二。”

“开不了就别开。他就该循分待在书房里,别把本身扯出来。”

如懿短短一句:“要生孩子了,这是丧事!”

永琪自母妃出事,一向便守在本身书斋中,不闻不问,恍若不知。到了如此境地,终究也急了,抛下了书卷便来求如懿。何如如懿只是宫门深闭,由着他每日晨起便跪在翊坤宫外要求。

容珮一怔,俄然啐了一口,呵叱道:“皇上来看皇后娘娘,这不是极平常的事么?瞧你这眼皮子浅的模样,叫外人瞥见了,还真当娘娘受尽了萧瑟,皇上来一次都欢畅成如许。别人如何群情那也是别人的事,自个儿先没了一点儿骨气,才叫人笑话呢!”

“本宫?本宫信与不信有甚么要紧?全在皇上!”

容珮吓了一大跳,从速捂住如懿的嘴,失容道:“娘娘说甚么呢!这话若被人闻声,可轻可重。何况贫贱伉俪就好么?奴婢只要一想起本身的额娘……唉,我们女人就是这么个命!”

如懿怔了半晌,恍忽道:“如许的天家佳耦,还不如官方贫寒之家,做对平常伉俪来得轻易。”

伶仃的感喟如傍晚时满盈的烟色,天子沉声道:“这件事,朕必然给我们的孩子一个交代。”他靠近一些,握住她的手道,“到用晚膳的时候了,朕本日留在翊坤宫陪你用膳,可好?”

微微发黄的册页有草木清爽的质感,触手时微微有些毛躁,想是翻阅得久了,也不复如昔光滑。而本身现在的表情,何尝也不是如此?像被一双手随便挑逗,由着心机翻来覆去,不能安宁。如懿撂下书卷,漫声道:“令妃怀着第一胎,天然格外贵重,等闲不肯走动。”她揉一揉额头,“对了,三宝探听得如何了?”

如懿沉吟半晌:“那永琪呢?人在那里?”

容珮絮絮间尽是体贴情意,如懿倦乏非常,道:“皇上留下的确不是好事,可于本宫而言,是太累的事。不止人累,心也累。若彼其间终有隔阂,心抱恨怼,何必虚与委蛇,假笑迎人。若真如许勉强,以皇上的心性,到头来,只怕更伤了颜面。”

芸枝被劈脸盖脸地说了一通,也自知失了分寸,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忙赔笑道:“姑姑经验得是。奴婢们也是为娘娘欢畅,一时欢乐过甚了。奴婢立即出去叮咛,喝采生迎驾便是。”

这话听得轻巧,里头的分量倒是大家都掂得出来的。堂堂妃位,皇子生母,进了慎刑司,不死也得脱层皮。何况那样下作的处所,踏进一步便是肮脏了本身,更是逃不得暗害皇嗣的罪名了。

容珮半跪在如懿身边,替她抚平衣上的折痕:“为了十三阿哥的死,皇上与娘娘便隔阂至此吗?偶然候伉俪间,不过是你退一步我退一步的事,马草率虎也就过了。”

如懿的神采非常安静,好像日光下一掬静水,没有一丝波纹:“刑部做事周到,又人证物证俱在,臣妾也会动了狐疑。只是臣妾更狐疑的是此事过分刚巧。田氏母子已经死无对证,扎齐的确是海兰的远房侄子,可也一定就真的忠于海兰。如果真正忠心,咬死了不说也罢了,他倒是一用刑就招了,还招得一干二净。如许的人,一点点科罚能够吐口,那就有的是体例让他说出愿意的话。”

二人正说话,却听外头遥遥有击掌声传来,守在外头的小宫女芸枝喜不自胜地出去,欢乐到手脚都不晓得往哪儿放了:“启禀皇后娘娘,皇上、皇上过来了呢。娘娘从速预备着接驾吧。”

有一刹时,连如懿本身也有了摆荡。情面的凉薄几次,她并非没有看过,乃至很多时候,她已经习觉得常。做人,如何会没有一点点私心呢?只是她的孩子只剩了永琪和永璂,她的夫君能赐与的珍惜实在微薄得不幸。若连海兰都一向在暗处虎视眈眈……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若真是如此,那今后的冗长光阴,她另有甚么能够信赖?

如懿微微沉吟,见身上衣衫实在太寒素了,便换了一袭浅杏色澹澹薄罗衣衫,才出来,便见天子已经进了正殿。数月里寥寥几次的相见,都是在不得不以帝后身份一起列席的场合。相互隔侧重重的间隔,保持着应有的礼节,她的眼角能瞥见的,不过是明黄色的一团昏黄的光晕。现在突然间天子再度呈现在面前,是触手可及的间隔,她只感觉陌生,一股在春暖时节亦不能泯去的冰冷的陌生。

日子这么煎熬着,外头闹腾如沸,她便是沉在水底的静石,任着水波在身边蜿蜒潺湲,她自岿然无声。倒是人却更加见瘦了,一袭九霞绉长衣是客岁江宁织造进贡的,淡淡的雨后烟霞色彩,春日里穿戴略显轻软,现在更显得大了,虚虚地笼在身上,便又搭了一件木兰青素色锦缎外裳,只在袖口和衣衿上碧色夹银线绣了几枝曼陀罗花,暗香疏影,倒也合她此时的表情。

如懿倒也不回绝,来了便让坐下,也不与她们多扳谈,只是悄悄地坐在暖阁里,捧了一卷诗词闲赏。如此,那些聒噪不休的唇舌也温馨了下来,略坐一坐,她们便收起了隐蔽而猎奇的欲望,无趣地辞职出去。

容珮素知她心疼永琪不逊于亲子,从未见过她如此冷硬面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道:“奴婢不敢。”

容珮看她这般冷酷,全然事不关己似的,也不知该如何提及了。容珮听着外头的叩求声,满目焦灼:“五阿哥孝心,听着怪不幸的。皇后娘娘,这个事,怕只要您能求一讨情。好歹,别让她们苦着愉妃小主。”

天子游移着伸脱手,想要抚摩她的脸颊,那清楚是带了多少温情的意味。在他指尖即将触上肌肤的一刻,如懿不知怎的,下认识地侧了侧脸,仿佛他的指尖带着多少灼人的温度。

天子这才有些豁然,点头道:“据扎齐所言,他遵循愉妃的叮咛,一向暗中留意田俊的行迹。凌云彻与田俊打仗之事,他也目睹过一二,便向宫里通报过动静,得了愉妃的叮咛,才动了杀机的。谁知事出慌乱,便把愉妃犒赏的一个金丝镯落下了。而朕也命人细细搜过田俊家中,他在与他姐姐的家书中,甚是忿忿不平,道本身与田氏都是为愉妃所害。朕来翊坤宫前,又问了凌云彻,公然无二。只是凌云彻说,他查得这些后一向未能坚信,以是并将来得及将此事禀报于你。”

如懿依足了礼节见过天子,天子亲身扶了她起来,谨慎翼翼地体贴着:“皇后可还好么?”

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一并糊口在这偌大的紫禁城中,从养心殿到翊坤宫并不算悠远,但是到头来,倒是他来问一句:“可还好么?”

如懿郁郁点头,却有着非常的慎重:“海兰在臣妾身边多年,若说关键臣妾的孩子,她比谁都有机遇。当时十三阿哥尚在腹中,未知男女,哪怕有钦天监的话,到底也是未知之数。如果她顾忌臣妾的嫡子,永璂岂不是更现成,何需求单单对永璟先动手?臣妾身为人母,若没有确切的答案,臣妾本身也不能信赖!”她慎重下跪,“皇上,这件事已然牵涉太多人,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但求能够彻查,不要使一人抱屈了。”

天子面庞上的笑意仿佛窗外的天光,越来越暗,最后凝成一缕踏实的笑色:“皇后垂爱六宫,公然贤德,那朕便去看看忻妃吧。”他说罢便起家,再未有任何逗留,身影如云飘去。唯有天青色袍角一旋,划过黄杨足榻上铺着的黄地蓝花锦毡,牵动氛围中一卷卷旋涡般的隔阂。

容珮说着便要告罪,天子往素瓷汤盏悄悄一嗅,慨叹道:“公然清甜芬芳,便是御膳房也比不上的。”他抿了一口,看了眼容珮,道,“既是情意,又哪来甚么不应时宜。你这丫头一贯快人快语,现在如何也瞻前顾后起来了?”

有风吹过,庭前落花飞坠,碎红片片,落地绵绵无声。在红墙围成的局促的四方六合里,孩子是她的骨肉相依,海兰是她的并肩搀扶,而天子,是她曾经爱过的枕边人。这些都是她极不肯意落空的人,如果能够,能够再多获得些,她也想得到家属的荣光,夫君的垂怜,另有稳如盘石的皇后的职位。

天子蹙了蹙眉,道:“朕一早获得刑部的上疏,说田氏之子田俊于前日俄然非命家中,是被人用刀刃所杀。找到他的尸身时,在他身边发明一枚女子所用的金丝镯,像是打斗时落下的。因田俊身份特别,他母亲田氏牵涉宫中之事,本地官府为求慎重,便上报了刑部。刑部派人去看时发觉这金丝镯像是外务府的手工,便不敢怠慢,忙找了外务府的记档,才发明那是愉妃的东西。而杀人者也很快被找到,恰是愉妃的远房侄子扎齐。扎齐一用刑便招了,说是愉妃如何教唆他杀了田俊灭口,又说愉妃曾教唆他让田俊下狱,以此威胁田氏在宫中残杀皇后季子,便是我们的永璟。”

那一字一句的惊心动魄,难以从字里行间去寻出它的疏漏。如懿细心聆听,俄然问:“杀了田俊灭口?为何畴前不杀,要到此时才杀?”

任凭外头流言四起,流言扰耳,她只温馨地守在窗下,挑了金色并玄色丝线,渐渐绣着“卍”字不到头的经幡。那是上好的雪色密缎,一针针拢着紧而密的金线,光芒透过薄薄的浅银霞影纱照出去,映在那一纹一纹的花色上,一丝一丝漾起金色的芒,看得久了,灼得人的眼睛也发酸了。

如果故意,他想晓得关于她的统统,是多么简朴之事,却本来,这么简朴,也要问一问。鼻尖的酸楚跟着她浪荡的思路伸展无尽,她只得绷着笑容按着端方给出不出错的答案:“皇上体贴,臣妾心领了。臣妾统统安好。”

容珮犹疑着道:“皇家向来正视钦天监之言,也怪不得皇上。并且当时候十三阿哥刚离世,皇上内心不好受,又听了田氏的诬告之词,不免内心过不去,才冷淡了娘娘。”她叹口气,无可何如道,“可皇上就是皇上,除了娘娘让步,莫非另有别的体例么?”

如懿屈膝依礼相送,口中道:“恭送皇上。”

如懿悄悄地坐在那边,只感觉指尖微微发颤,很久,她终究抬起脸,望着天子道:“这件事说谁臣妾都会信,但若说是海兰,臣妾至死不信。因为臣妾如果连海兰都不信,这宫里便再没有一个可托之人了。”

“不怪五阿哥,亲额娘出了这个事儿,他年纪小,是受不住。”她谨慎翼翼看着如懿,“皇后娘娘放手不管,可也是信了慎刑司的证供。也是,一日一份证词,众口一说,奴婢本来不信的,也生了疑影儿。皇后娘娘,您……”

天子穿戴一身天青色江绸长袍,因是平常的衣衫,倒也不见任何花俏,只用略深一色的松青色丝线绣了最平常不过的团福花腔,最是简净不过。可细细留意,却模糊倒映着帘外傍晚时分的日影春光,更加显得他身量颀颀。

“奴婢能不瞻前顾后么?”容珮轻叹一声,仿佛一言难尽似的,便垂手退了下去。因着这一声感喟,连着全部翊坤宫都蕴着满满的委曲似的。天子看着宫人们都退了下去,才道:“朕原觉得是你苛待了田氏才惹出厥后各种事端,那么当然田氏该死,朕内心却总也有道过不去的坎儿,以是哪怕挂念着你,总迈不出那一步来看看你。”他的嗓音沙沙的,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又好似春夜里的细雨敲打着竹枝的声音普通,“可若朕与你的孩子是被你身边最靠近的人假借田氏之手暗害,那么如懿……朕不但是委曲了你,更是委曲了本身。委曲着本身不来看你,不来和你说说话,不来和你一起惦记我们的孩子。”

天子寂静半晌,凝睇着如懿道:“那便要问皇后了。皇后可曾让朕跟前的凌云彻出宫查访此事?”

宫中突然生了如许的变故,如懿也偶然留她在这是非之所,便让容珮好好送了出去。如许狼籍着,到了午后,宫中的嫔妃们也陆连续续来看望,忻妃与纯贵妃当然是半信半疑,但是余者,更多是带了幸灾乐祸的神采,想要窥测这昔日好姐妹之间所生的嫌隙。

如懿垂首考虑半晌,不觉唏嘘:“若论心志,皇上这些阿哥里,永琪绝对是俊彦。这个节骨眼上,去求皇上也无济于事,反而牵涉了本身出来,还不如先静下来瞧瞧景况,以稳定应万变。”

如懿目光一凛,当即道:“是。凌侍卫一贯谨慎,若不得万全并不会奉告臣妾。本日臣妾听皇上所言,即便扎齐所说的这些还对于得畴昔,那么愉妃又为何关键臣妾的孩子?”

容珮正要说话,俄然定住了,侧耳听着外头,失容道:“这是五阿哥在叩首呢。他倒是甚么也不说,可这叩首就是甚么都说了。五阿哥是在求皇后娘娘保全愉妃小主呢,可现在这情势,他开不了这个口。”

“不敢,便循分守己吧。多少官非,便从那不肯循分上来的。”

她望着窗外,天气暗沉下来,宫人们在天井里忙着掌起影罗牛角宫灯。那红色的灯火一盏一盏次第亮起来,衰弱地照亮茫远的暗中。

“有丧事来冲悲伤事,都是好的!”

他的语气那样伤感,浑然是一个经历着丧子之痛后的父亲。但是如懿明白,他的伤感也不会多久的,很快就会有新的孩子落地,粉白的小脸,红润的唇,呱呱地抽泣或是笑着。当时,便有了更多重生的高兴。

面上的若无其事并不能掩去心底的波澜横生。容珮一面清算着嫔妃们拜别后留下的茶盏,一面鄙夷道:“凭着这点儿微末道行就想到娘娘面前调三窝四,恨不得看娘娘和愉妃小主立时反目了她们才对劲呢。甚么人哪!娘娘受委曲这些日子她们避着翊坤宫像避着瘟疫似的,一有风吹草动,便上赶着来看热烈了。”她啐了一口,又奇道,“今儿来了这几拨儿人,倒不见令妃过来瞧热烈?”

天子倒是极客气,对着她的笑容也格外亲热,只是那亲热和客气都是画在天顶壁画上的油彩花朵,再美,再嫣,也是不新鲜的,暮气沉沉地悬在半空里,端然娇媚着。

天子的唇角衔着一丝苦涩:“是么?如懿,曾经朕幼年时,也很信赖身边的人。信赖皇阿玛至心疼爱朕,只是忙于政务得空顾及朕;信赖朕身为皇子,永久不会有人轻视朕。朕曾经信赖的也有很多,但到厥后,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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