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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绕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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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双目通红,既怒且悲伤,道:“你们不是说皇后这一胎怀的是吉祥之子,上承天心,下安宗兆,还说紫微星泛出紫光,是吉祥之兆!现在看来,满是一派胡言!”

殿中再无别人。如懿寂然抬头倒在榻上,眼中的泪水恣肆流下,却无一点儿哭声。海兰悄悄坐在她身边,拿着绢子不断地替她擦着眼角潸潸不断的泪,浑然不觉那是一件徒劳无功的事。

二人正自说话,江与彬端了一碗汤药走进,恭声道:“皇后娘娘,这是安神补血的汤药,您尽快服下吧。”

天子的声音极轻,像是倦怠极了,连那一字一句,都是极吃力才气吐出:“十三阿哥赐名永璟,乃朕嫡子,朕心所爱。然天不假年,未能全父子缘分。追赠十三阿哥为悼瑞皇子,随葬端慧太子园寝。”他顿一顿,“一众接生人等,顾问皇后出产不力,一概出宫,永不再用。钦天监监正,妄言乱上,歪曲皇后,撤职,杖毙。”他说罢,遽然起家拜别,衣袍带起的风拂到海兰面上,她无端端一凛,只觉拂面熟寒。

宫人们都悄悄避在殿外,连江与彬也躲出去熬药了,唯有容珮守在床边,冷静垂泪不已。如懿焦心肠拍着床沿,惨白的两颊泛着非常的潮红:“皇上呢?皇上如何也不在?我问容珮,她竟像是疯魔了,甚么也不说!”

海兰一贯暖和寂静,即便协理六宫,也是宽和待下,何曾有过如此声色俱厉的时候。背面跪着的一个接生嬷嬷道:“奴婢等六报酬皇后娘娘接生。但从皇后娘娘体内接出小阿哥的,唯有田嬷嬷一人。因为田嬷嬷是奴婢等人中服侍各宫小主出产最多的,资格最深,经历也老练,以是这最难的事,都由田嬷嬷亲力亲为。”

海兰未等听完,已经勃然大怒。她气得浑身乱颤,发髻间的珠花钗珞玎玲作响:“小阿哥未生之时,你极尽恭维,言说吉祥。小阿哥出世短命,便将统统都推委到皇后娘娘身上。”她直挺挺跪下:“皇上,臣妾恳请皇上治钦天监监正妄言犯上之罪。”

忻妃乌黑的牙齿咬在薄薄的红唇上,印出一排深深的齿痕:“皇后娘娘痛失小阿哥,还要被钦天监的人诽谤,那监正死了也是该死!”

冬夜深寒,天子坐在偏殿,听着如懿痛苦的嗟叹声,连连搓手不已,急道:“朕不便进产房,你去唤个嬷嬷来问问,是甚么原因,如何还没动静?”

海兰怔了一怔,旋即道:“姐姐,杀钦天监监正的旨意,恰是出自于皇上。皇上不会信赖的。”

绿筠赶紧按住她的手,安慰道:“忻妃mm,这个时候别只顾着本身悲伤了。”她四下张望一转,忙问海兰:“皇上就这么走了?”

天子的神采倏然如寒霜解冻,厉声道:“如何了?是不是皇后不好?”

天气将明时分,如懿的嗟叹声跟着一声痛厉的呼唤戛但是止。天子有过多少后代,听到这一声痛呼,便知是要生了。但是等候中的儿叫声并未响起,只是一片尴尬的寂静。

钦天监监正连连道:“璟,玉光彩也。皇子行永字辈,公主行璟字辈,皇上取此名,可见正视。且皇后娘娘怀上此胎之时,紫微星华光闪烁,皇上取此佳名,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天子长嘘一口气,稍稍轻松几分:“如果公主便罢,朕便当即封为固伦公主。如果皇子,朕连名字都想好了,便叫永璟,取玉之华彩之意。”

痛不欲生,真真是痛不欲生!如懿只感觉从五脏六腑中涌出一股扯破的疼痛,跟着每一口活着的喘气,伸展到四肢百骸,伸展到全部灵魂,掏肺剜心,排山倒海。

钦天监监正忙赔笑道:“李公公所言甚是。皇后娘娘胎气策动的时候也是个上上吉时呢。微臣已经算过,只要在日中前后出世,那么皇后娘娘这一胎不管男女,必然贵不成言。”

如懿的声音像是从渺远的天涯传来,幽幽晃晃:“海兰,这是我的报应。”

天子看了孩子一眼,目光如被烈风毁灭了的火苗,颤颤巍巍,已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的气味像哽在喉头普通,抽搐着道:“小阿哥怎会如此?”

如懿的瞳孔倏然睁大,枯焦而煞白的双唇不自禁地颤抖着:“你说甚么?”

忻妃尚将来得及走近,已经满脸是泪,泣道:“为甚么保不住?为甚么都保不住?”

那监正吓得伏在地上不敢起家:“皇上,皇上,微臣不敢妄言。恕微臣傲慢,五公主被疯犬咬伤而死,也恰是因为皇后娘娘命相极阴,才招来犬患,从而累及在旁的忻妃娘娘和六公主啊!”

海兰还要再说,一阵冷风卷着雪子飕飕扑上身来。半晌,人都散尽了,连江与彬都赶去了如懿殿中服侍。她木然地站在殿门前,身子有力地倚靠在阔大的殿门上,任由生硬的檀木雕花生生地硌着本身暴露的手腕,浑然不觉痛苦。

监正听得声音怔了怔:“这是生了么?这么快?可还没到日中时分啊!”

天子气得神采乌青,如何说得出话来,扬了扬下巴。李玉会心,便道:“皇后娘娘的生辰是戊戌年仲春初旬日酉时三刻。你如许卑贱的主子,能晓得皇后娘娘的生辰,也算死而无憾了。”

李玉看出天子的焦心与担忧,忙劝道:“皇上放心,皇后娘娘已经出产过两次,此次不会有碍,必然会顺顺利利生下一个小阿哥的。”

如懿的软弱只在一瞬,旋即回过神来,用力擦去腮边泪痕,疑道:“海兰,我的孩子日日在腹中胎动如常,太医也说安然无事,怎会俄然脐带绕颈而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乌黑而恍惚的视野里终究有旁人突入,那是闻讯仓促赶来的绿筠和忻妃。

田嬷嬷一脸惊骇不安:“皇上,皇上,奴婢服侍皇上与先帝两朝的后宫嫔妃出产,如许的事也是第一次见到。奴婢实在惶恐。”她汗如雨下,冒死叩首不已,“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为首的恰是田嬷嬷,她吓得瑟瑟颤栗,回禀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产下了一个小阿哥。”天子神采一松,尚来不及迸出一个笑容,田嬷嬷又道,“但是小阿哥才离了娘胎,就没了气味,已经离世了。”

海兰的心口像是被巨石死死压住,压得喘不过气来。她的脑中一片浑沌,神采丢脸极了,半晌才说得出话来,厉声道:“按着端方,后妃出产之时太医都是候在外头以备不时之需,只要接生嬷嬷们能够守在身边,当时到底是谁接生的?说!”

海兰清楚是能看出如懿眼底的惊骇,她汗湿的发梢粘腻在鬓边与额头,一袭暗红的寝衣是残血般的色彩,衬得她的面色更加显出有朽迈悄但是至的底色。她的皮肉有些许败坏的陈迹,她的眼角有了细细的纹,当然,不细看是永久看不见的。她的青丝,落空了昔日华彩般的墨色,有衰草寒烟的脆与薄。但她还是本身的姐姐,相互依托的人。

他的话音未落,模糊有几声错愕的低呼响起,海兰内心微微一沉,不知怎的,便感觉周身寒浸浸的,像是外头的寒气彻骨逼进。但是殿内,清楚是红箩炭烧得滚热,入置三春啊!

海兰的嘴唇颤抖着,喝道:“小阿哥在皇后腹中一向安好,胎动如常,只是胎位稍略不正罢了,怎会在分开母体之时才发明脐带绕颈没了气味?”

海兰原觉得如懿会大哭,会崩溃,会声嘶力竭,但是如懿死力地禁止着,连泪也未曾落下,只是以绝望的眼无助地寻觅:“让我看他一眼,我的孩子,让我看他一眼。”

海兰冷冷道:“如许说的那小我,已经被杖毙了。长着如许的舌头,千刀万剐也不敷惜。”

一众接生嬷嬷吓得筛糠似的乱抖,如何说得出话来。还是江与彬忍了泪道:“皇上,小阿哥一出世便没了气味。嬷嬷们抱出来时微臣检察过,是脐带绕在了小阿哥的脖子上,足足绕了三圈,才使得小阿哥堵塞而死。”

如懿的神情苦涩得如吞了一枚黄连:“杀了钦天监监正,不代表皇上不信这些话。不然,现在他怎会撇下我一人在此。”

忻妃不忍再听下去,掩面低低抽泣。海兰望着如懿,神采安静得如风雨即将到来前的大海,一痕波澜也未鼓起:“姐姐,孩子一分开你的身材就没了气味。脐带在脖子上绕了三圈,谁也救不得他!”

绿筠连连点头,拭去眼角泪痕:“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做的也唯有这些了,必然会经心极力。”

天子的声音有些发颤,目光在殿中搜索不竭:“小阿哥,朕的小阿哥呢?”

一踏入寝殿内,四周的火盆都燃得旺旺的,让人如入三春之境。殿中已经清算了一遍,本来备着的婴儿的摇床衣物都已被挪走了,连产房中本会有的血腥气也被浓浓的苏合香掩了畴昔。

绿筠闻言,呆了半晌,念了句“阿弥陀佛”,轻声道:“皇上杀了钦天监的人,怕是不会信他们的胡言乱语了吧?”

“她们是不是不要命,只看她们本身。”如懿紧紧捂着胸口,极力平复气味,“这件事不查问透辟,本宫老是不能甘心!璟兕已经不明不白死了,十三阿哥不能再这般死得不明不白。不管如何,必得细细去查。若真是天意如此,本宫也无话可说了!”

忻妃震惊不已,伏在如懿床边,凄然落泪道:“皇后娘娘,钦天监的舌头几次不定,一会儿说您的孩子贵不成言,一会儿又说是您的生辰八字与十三阿哥相冲,克死了阿哥!他们的话听不得的!”她的泪澎湃而落,勾起痛失爱女的悲伤,“皇后娘娘,十三阿哥走了,您不见也好。多看一眼,只是多添一分悲伤罢了。臣妾当日眼睁睁看着六公主走了,那种锥心之痛,不如不见。”

海兰冷静点头:“只叫我陪着皇后娘娘。”

江与彬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因为出产时用力过分,气竭晕厥。微臣已经给娘娘服下山参汤,静养半晌就会好的。”

绿筠徐行上前,忍着泪道:“皇后娘娘,未免您悲伤,皇上已经叮咛送了十三阿哥出去,让您不必见了。您,您节哀吧。”

如懿缓缓地摇着头,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像是拼尽了尽力普通,沙哑着喉咙道:“不!不!他在我腹中十月,每一天我都感知到他的存在,如何会没了?就如许没了?我不信,我不信我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会就这么弃我而去!我不信!”她死死地抓着海兰的手臂,眸中闪着近乎猖獗的光芒,“钦天监不是说我的孩子是吉祥之胎,贵不成言么?我的孩子如何会死?不会的!不会的!”

海兰的眼底闪过一丝锐色,紧紧握住如懿的手臂道:“姐姐,一个孩子没了罢了,再生就是了!哪怕不能生了,我们另有永琪和永璂呢!若论报应,我一点儿也不信!宫中双手染上血腥的人还少么?说句不怕忌讳的话,太后娘娘现在稳居慈宁宫,当年也不知是如何杀伐定夺呢?如有他日身为太厥后做报应,姐姐有甚么可惊骇的?”她的神采更加果断,仿佛顺风伏倒的劲草,风过又屹屹而立,“若真有下天国的劫数报应,我总和姐姐一起就是了!”

天子的脸对着殿外熹微的晨光,唯余身后一片暗影,将海兰团团覆盖:“皇后出产辛苦,愉妃好好陪陪她吧,也叫江与彬好生顾问。朕累了,且去歇一歇。十三阿哥的事,你缓缓奉告她吧。”

菱枝难堪地咬一咬唇,海兰会心:“你且下去,我们去瞧瞧皇后娘娘。”

她话音未落,天子一眼瞥见立在一旁的钦天监监正,立即飞起一脚踹向他身上。那监正如何敢遁藏,生生受了这一脚,滚落地上。

江与彬只得道:“是。”

海兰柔声道:“姐姐,孩子已经没了,您的身子却还是要的。胡思乱想,只会更伤身悲伤。”

情意电转的刹时,滚烫的泪水逆流而诚意底。海兰定了定神,缓缓道:“姐姐,小阿哥与你缘分太浅,已经走了。”

海兰一脸焦灼,一时按捺不住,陪着天子道:“皇上,要不臣妾出来瞧瞧?”

海兰膝行两步,跟上天子道:“皇上不去看看皇后娘娘么?”

绿筠急得连连跺足,在后轻声道:“愉妃,你一贯最得体,如何也不缓缓说。说得这么急,也不怕皇后娘娘悲伤!”

天子的面色变了又变,两颊边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仿佛有惊涛骇浪在他的皮肉之下起伏而过。很久的寂静,几近能听到世人面上的盗汗一滴滴滑落于地的声响。火盆里的炭火熊熊地燃着,一芒一芒的火星灼烫了人的眼睛,偶尔“哔剥”一声轻响,几近能惊了人的心腑。

如懿无声地抽泣,泪一滴滴从腮边滑过,带着滚烫的灼烧过的气味,仿佛皮肤也是以散出焦裂的疼痛:“海兰,钦天监的人说是我克死了我的孩子,是不是?”

海兰的眉眼间尽是怜惜之色,紧紧握住她冰冷而潮湿的手心:“姐姐,既然晓得只要本身一小我,那就更不能只是一味悲伤。”

另一接生嬷嬷亦道:“皇上,愉妃娘娘,孩子在母腹中,本来统统就只凭太医脉象诊断鉴定是否安好。但是出产之事险之又险,甚么事都会产生,小阿哥的胎位又不太正,如许的事在官方也是常见,以是,以是……”

海兰眼中一热,泪水潸潸滚落。她用力捂着嘴,不让哭声从指缝间溢出,竭力道:“好好抱下去吧。”

叶心赶快扶住她道:“小主,您别站在风口上,细心伤了身子。”

海兰望着外头雪子纷扬洒落,那一丁一丁细白冷硬的雪子落在殿外的青石地上,敲打出“咝咝”的响声。那乌黑一色看得久了,仿佛是钻到了本身的眼底,一星一星的冷,冷得连满心的酸楚亦不能化作热泪流出。

如懿的脸带着茫然的痛苦:“孩子没有了,莫非怪我么?皇上一贯对钦天监的话坚信不疑,他必然是听出来了,是不是?”

三人正自商讨,只见小宫女菱枝过来请道:“三位小主,皇后娘娘醒了……”

如懿的出产是在十仲春二十一日的丑时一刻开端发作的。与平常分歧,除了接生的嬷嬷和太医伴随在侧,连钦天监的监正与监副也守在偏殿,候着星象所明示的吉祥之胎的诞临。

绿筠本就蕉萃见老,一急之下皱纹更深:“皇后娘娘还不晓得吧?如果晓得了,可如何好呢?”她仿佛有些胆怯,但是见周遭并无旁人,还是说道,“皇上不在,可不大好啊!”

如懿已经醒转过来,身材尚不能大转动,眼眸却在四下里搜索,见得海兰出去,忙吃紧仰起家来道:“海兰!海兰!我的孩子呢?孩子去了那里?”

菱枝抱了一个小小的襁褓在怀,含泪上前道:“皇上,小阿哥在此,只是无缘了。”

如懿狐疑更重:“以是只在接生嬷嬷身上,是不是?”

海兰微微点头,表示容珮送了出去。

田嬷嬷的汗水滴落在地上,洇出油腻腻的水光。她惶然道:“回愉妃娘娘的话,妇人出产,本就形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皇后娘娘年近四十,身材天然不如年青时合适哺育。且,且有五公主短命之事伤怀,以是影响小阿哥也未可知。”

李玉伸长了脖子向外探去,轻声道:“听这声音像是生了呀?如何还没儿叫声呢?”

那监正连滚带爬地跪起来,蒲伏在地,叩首如捣蒜:“皇上!皇上!微臣夜观星象,不敢胡言啊!且微臣也说了,阿哥在日中前后出世是最吉利的。至于为何绕颈而死,微臣,微臣也不知为何会如此?”他痛得龇牙咧嘴,却实在不敢痛呼出声,只得咬着牙道,“皇上要惩罚,微臣自甘领受。只是微臣也不知为何如此,但求死个明白。”他磕了个头道,“皇上,微臣叨教皇后娘娘生辰何时?”

天子的口气不安且不耐,道:“这话你方才就问过,接生嬷嬷们说孩子的胎位不大好,不轻易生,其他并无大碍。人多反而手杂,朕才不让你出来的。”

海兰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抬起尽是恐忧的眼,深深看着绿筠,道:“十三阿哥一出娘胎就短命了,皇后娘娘悲伤怠倦,恐怕有力看管十三阿哥的丧仪。姐姐位分高贵,乃群妃之首,十三阿哥丧仪之事,就都有劳姐姐了。”

叶心将一个画珐琅三阳开泰纹手炉塞到她手里,替她暖上了,道:“小主体贴皇后娘娘也得留意本身的身子啊,不然另有谁能陪着皇后娘娘安慰呢?今后的日子,还靠小主呢。”

监正掰着指头,眉心舒展,算了半晌道:“皇上,皇后娘娘是戊戌年所生,生肖为狗。而本年是乙亥年,生肖为猪。流年对冲,以生肖大者为胜,生肖小者非死即伤。”他看了看窗外天气,又道,“现在恰是卯时二刻,天气欲明未明,皇后娘娘生辰是酉时三刻,恰是日暮时分,二者也是相冲。本来皇子属阳,若能在日中时分出世,便会贵不成言。可从皇后娘娘的生辰来看,命相极阴,才克住了小阿哥在此时出世,结判定了性命啊!”

如懿并不看她,只是痴痴喃喃道:“真的。海兰,这是我的报应。哪怕不是我本身脱手,也是我害死了孝贤皇后的二阿哥和七阿哥。我害了旁人的孩子,以是现在也轮到我本身了。一命抵一命,我的璟兕和十三阿哥也没有了。”

天子的手微微颤栗,想要去翻开盖着孩子面庞的白绢,却不管如何也拈不住那白绢。到底是海兰忍不住,掀起白绢望了一眼,孩子已经被擦洗洁净了,脸颊青紫发黑,双眼紧闭,明显是被脐带勒住活活堵塞而死。

偏殿的门突然被推开,接生的嬷嬷和太医们跌跌撞撞出去,哭丧着脸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海兰秀眉微蹙:“出产之事存亡一线,姐姐是狐疑接生嬷嬷对孩子动了手脚?您是中宫皇后,她们但是不要命了?且这件事若真查得出蹊跷也罢,若查不出甚么,只怕皇上和太后还要怪姐姐不肯循分。”

如懿仰起家,迫视着他道:“江与彬,本宫怀胎十月,你日日诊脉,孩子是否一向无恙?”

海兰吃力地摇点头:“姐姐又一个孩子没了,如许不明不白地,不知姐姐晓得了,会悲伤到何种地步。”

如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海兰,目光几欲噬人。那颤抖像是会感染普通,从她的唇伸展到她的身材,狠恶地、没法节制地颤抖着。她拼尽了尽力,才收回含混不清的几个字节。海兰尽力地辩白着,才勉强听清楚,那是如懿在唤:“孩子,我的孩子!”

如懿的眼无神地盯着帐顶,樱红的连珠帐上密密缀着米粒大的雪珠,闪着晶莹的微光。底下是“和合孺子”的花腔,两个活泼敬爱、长发披肩的孩童,或手持荷花,或手捧圆盒,盒中飞出五只蝙蝠,憨态可掬,非常惹人爱好,恰是得子的喜兆。连被褥床帐上都是天竺、牡丹、瓜瓞和长春花的图案,一天一地地铺展开来,是瓜瓞绵绵、福泽长远的美意头。那样喧闹热烈的色彩,现在却衬出如懿的面庞如冷寒的碎雪,被尘烟的黯灰覆盖。

天子大惊之下踉跄几步,跌坐在紫檀座椅当中。海兰急得神采大变,顿足道:“那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如何?”

她所呼出的热气,所吸进的微寒的氛围,仿佛两把锋利的锋刃,狠狠剖开她的身材,一刀一刀清楚地划动。

海兰惊怒交集,转首怒叱道:“你胆敢歪曲皇后!的确罪该万死!”

绿筠见忻妃如此伤怀,只怕她勾起如懿更深沉的痛,只得扯过了她,对着海兰道:“愉妃mm,忻妃如此悲伤,不宜在这儿安慰皇后娘娘,我还是先陪她归去。”

江与彬朗然道:“娘娘有孕之时安稳无碍,微臣统统都能够包管。”他犹疑,“但是出产之事,微臣固然参与,但只能候在屏风以外,并不能走近,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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