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永璜（2）

如懿浅笑：“皇后娘娘端方大，陪着皇上说话的时候嫔妃们等闲不能出来。如许吧，另有劳公公通传一声，本宫放下东西请了安便走，若娘娘见怪，本宫自去领受。”

如懿便笑道：“眼看着快下雨了，贵妃娘娘别着了风，更别沾雨点儿，免得伤身子。”

慧贵妃猎奇道：“招弟，是甚么？”

固然是三月初的气候了，慧贵妃还是穿戴二色金花开各处的锦镶一斗珠的锦袄，那衣裳是用未出世的胎羊皮制成的，因卷毛如一粒粒珠子，故名“一斗珠”，穿在身上非常轻暖温和。贵妃见了她只是点点头，道：“几日不见你，气色更加好了。”

慧贵妃看了一眼，没好气道：“甚么卑贱玩意儿做的？现在也拿这个来对付本宫了。”

慧贵妃回到宫中仍不肯换下厚衣服，只是一味皱眉道：“还说入春了，走进殿里就寒浸浸的，一点和缓蔼也没有。”

王钦躬身道：“有娘娘这句话，主子也能放心办事了。”

如懿笑道：“给皇上炖了燕窝，热热的恰好呢。”

慧贵妃点点头，一行人迤逦而去。

茉心努了努嘴儿，几个小寺人忙生了炭盆端出去，茉心倒了一杯热茶奉上来，道：“小主尝尝这个，是用大麦和陈皮炒制了泡的茶，闻着倒香，也能开胃消食。是齐太医特地叮嘱给小主用的。”

慧贵妃抚了抚本身的脸颊，倦倦一笑：“本宫还不是老模样，身上乏。倒劳烦你多服侍皇上了。”

如懿欠身福了一福：“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阿箬撇撇嘴：“该！心术坏了，身子也好不了。”

茉心不免有些对劲：“可不是！传闻皇上又升大人的官了呢。连宫里人都说，皇上管着全部江山，我们大人替皇上管着此中的一半呢。”

慧贵妃警悟，嘲笑一声，拨动手腕上的翡翠串道：“我说她今儿如何体贴起我的身子来了，本来就没安着美意。等我先求了皇上，哪怕不为招弟不招弟的话，也不能遂了她的心！”

如懿点点头，语不传六耳：“他为皇后做事，我们稀有就成。你和李玉结识得早，得常来往。”

不过半晌，王钦便下来道：“娴妃娘娘，皇上说另有话与皇后娘娘筹议，让您把东西交给主子就成。别的，皇上请娘娘预备着，夜来接驾。”

王钦含笑道：“是。皇后娘娘给皇上送来亲手做的豌豆黄。”

“不管肯不肯，家法本来就有将生母寒微的阿哥和公主交给高位的嫔妃扶养的先例。康熙爷良妃出身辛者库，她的八阿哥不就是交给位分高的惠妃扶养的么？再说大阿哥生母没了，更是顺理成章了。”她俄然抬高了声音，嫌恶道，“小主还不晓得呢？今儿奴婢打御花圃过，瞥见娴妃身边的惢心和大阿哥有说有笑的，小主可得从速求求皇上，保不定娴妃也打如许的主张呢。若被娴妃占了先机，她可不对劲了？”

如懿听得这话里有刺，也不欲与她争锋，只是笑笑：“皇上来了也只是惦记取贵妃。”

茉心笑道：“不机警最好，反正我们只是沾沾他的旺气，领他过来养些日子，等小主有了本身的孩子，再说照顾不过来，把他打发还阿哥所就是了。”

“就是官方的富朱紫家，有没生养的太太，便抱一个孩子过来养着。养得光阴长了，本身的肚子也沾了孩子的旺气，就能有本身的孩子了。最好，还得是个男孩子，如许本身怀胎，就能一举得男。这便叫招弟了。”

慧贵妃目光一亮，喜道：“你是说大阿哥？那倒真是合适。只不过那孩子愣头愣脑的，不像是个机警的模样。”

茉心抿唇想了想，抬高了声音奥秘道：“小主，如果您急着要孩子，奴婢倒传闻官方有个别例，叫招弟。”

如懿横她一眼，阿箬立即噤声，也不敢多话，便和惢心扶着如懿归去了。

慧贵妃作势拍了她一下，脸上笑意却更浓：“不准胡说。”她说罢又感喟，“现在独一缺的，不过是我的肚子连着这些年都没有动静。”她说着便愁云满面，“说到恩宠，满宫里最多的就是我了。但是恰好总也怀不上，也不知是为甚么。”

慧贵妃固然欢畅，还是沉吟：“只是不晓得皇上肯不肯……”

慧贵妃急道：“好好保养，好好保养，我都二十六了。再保养下去，年龄也不饶人了，那里还能有孩子！”

如懿扶了惢心的手渐渐往回走，才到了长街，便见贵妃坐着一乘辇轿从夹道过来，按着端方，如懿忙侧身站在一旁迎候。只听得寺人们的靴声橐橐，踏在石板上吱吱轻响。抬着辇轿的寺人法度划一，如出一人，转眼便到了跟前。

如懿看着惢心将燕窝交到王钦手中，含了矜持的笑意：“那就有劳公公了。”

慧贵妃恹恹地捧动手炉：“我夙来不过是那血淤的症候。保养了一夏季，原是好了。谁晓得中午贪吃了两块御膳房送来的豌豆黄，就闷闷地滞了胃口，有些克化不动似的，以是刚去御花圃遛遛弯消食。”

如懿便道：“贵妃娘娘的气色也比前些日子红润多了。”

慧贵妃捧着茶有些入迷，眼角便有些潮湿：“现在我是甚么也不缺，家世有了，位分有了，皇上的宠嬖比畴前在潜邸更多，连我父亲也跟着在前朝得重用。”

慧贵妃悻悻道：“这儿是后宫，别说是这儿，哪怕是潜邸的时候，哪能抱个孩子来养呢？真是越说越不着边沿了。”

如懿晓得她一贯畏寒体弱，不由得问：“宫里的太医不比外头的，太病院院判齐鲁大人又是一等一的国手，贵妃娘娘的身子应当会很快见好的。”

如懿见她走远了，才道：“她也真是不幸，饶是这般得宠，身子却七灾八难的。”

茉心赔笑道：“大麦和陈皮固然是轻易得的东西，但只要对小主的身子无益，有甚么吃不得的呢？只要小主的身子稳妥了，早早儿也能有个阿哥，那就四角齐备了。”

茉心看了看四下无人，便低声道：“不是不着边沿，这边沿就在这宫里。小主细想想，皇后生的至公主和哲妃生的二公主都是没福分的孩子，平生下没多久便短命了。二阿哥、三公主是皇后当珍珠似的养着的，三阿哥更是纯嫔的心肝宝贝儿。但是另有一个孩子，额娘不在了，孤苦伶仃的，恰好给小主用来招弟呀！”

茉心替慧贵妃悄悄捶着肩膀，道：“小主也别太心急了。您的血淤之症是打娘胎里落下的，这些年您费心操心，也不能好好养着，这病看着也得好好保养才气好。”

慧贵妃懒懒一笑：“本宫有甚么可惦记的？本身身子不争气罢了，也只是老弊端了。”

王钦回身上了台阶，惢心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娘娘，王钦这小我不能不留意着。”

王钦道：“娴妃娘娘故意。可这个时候……可不巧。”王钦眼睛一瞟，如懿顺着他目光看去，见莲心站在养心殿廊下，便会心道：“皇后娘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