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北游 (1)

我心神驰之，兴趣勃勃道：“既然无人肯去，那么冰雪满山，只待你我。”

玄清笑道：“若为一蛇二舍弃如此风景，实在有些可惜。”他看我，“嬛儿，你意下如何？”

齐不迟身后数年，死讯还是被大周朝廷紧紧封闭。赫赫害怕齐不迟的余威，加上元气大伤，数年内不敢对大周轻举妄动，一味地循分守己。不久，继任的赫赫大汗英格向大周媾和，愿以落铁山为界，建立“互市”买卖，以牛马调换大周茶叶、丝绸、米粮，各守边疆，永不互犯。而后固然大周与赫赫边疆偶尔也有小抵触产生，但是毕竟保全了百年安然，再无各处烽火烽火燃起了。

浣碧微微一笑，道：“蜜斯既是做新婚打扮便利与王爷出游，天然头发是要全数拢起来梳理成发髻的。”她一边说，一边为我梳成一个平常的芭蕉髻，挑一枝赤金榴钗插上。那钗也不过是平常质地，只是上头一双明珠拇指普通大，洁白浑圆，熠熠生辉，更加同映得人容颜出彩，亦如明珠生辉普通。

我惊诧，“你北游而去，我如何能跟去呢？”

秋凉的时候，玄清策马而来，意气风发道：“皇兄许我北游两月，我已经清算好行装，我们一起去吧。”

我游移，槿汐却在旁笑道：“娘子和浣碧女人同去吧，奴婢留下看家就是。这时节北上上京，恰是秋光如画的时候呢。”她暖和道，“我们另有好些旧年的色彩衣裳，娘子换上不就战役常女子一样了么？”

他笑：“我一贯独来独往，微服出行。谁又晓得我是王爷，而皇兄，他得意了新宠傅氏，那里有空来理睬旁人。”

我向浣碧道：“你若惊骇，在这里等我们也好。我与他去去就来。”

我傲视人群间，见远远有一个贩夫担着紫貂狐皮来发卖，我招手唤他过来，翻一翻见质地还好，伸手拔下发髻上的赤金榴钗递到贩夫手中，笑道：“我拿这个跟你换三件紫貂皮的披风，好不好？”

现在我与玄清联袂游历上京，打扮一如官方佳耦。我着一身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的芍药纹锦长衫，玄清亦是一身淡青色银线团福快意锦缎长袍，他道：“你穿了粉霞色，我便选青绿色来配你，色彩益发热烈了。”

现在浣碧的笑容更加浅淡了，总像隐在乌云背面的毛玉轮，即便有清辉落下，也是隐晦而冷酷的。

浣碧看看我，又看看玄清，眼中微微一亮，小声道：“我也去。”

我只拉了浣碧的手问道：“好久不作如许的打扮，我竟浑忘了，官方女子是梳甚么发髻的。”

齐不迟平生交战，铁血赤忱，终究于六十花甲之年凭此“雁鸣关”一战封侯拜相。居大周武将第一侯“定勋侯”，可惜齐不迟在册封三月后力竭而死。厥先人虽垂垂残落，但门百年，积威犹存。这也是端妃齐月宾自幼养在深宫，为玄凌必选嫔御的启事。

玄清自怀中取出一包东西，气味甚是难闻，色彩也黄黄的，是粉末状的东西。他慎重道：“这是蛇药。辉山有样最可骇的东西，便是寒蛇。别的蛇一到酷寒处就要冬眠，而寒蛇却不是，还是活动自如，寒蛇体形虽小，却有剧毒。若被咬中，轻则昏倒，重则便一命呜呼。涂上这些蛇药，能够确保无虞。万一被咬，内服外敷，也有些功效。”玄清见我与浣碧一脸吃惊惊骇，笑着安抚道，“不过寒蛇是不会主动进犯人的，并且在辉山的数量也未几。只是固然一定会赶上，但还是筹办万全的好。”

彼时大周亦在水灾当中，国力非常怠倦，军中关隘粮草不免粮草不济，又遇天降大雪，守关将士谁也未曾推测大雪纷飞直欲诱人双眼当中竟会冲出赫赫数万铁骑，顷刻目瞪口呆，只能任由铁蹄南冲而来。

我不由猎奇心起，问：“为何这般说呢？”

浣碧亦含笑道：“蜜斯身边不能没有奉侍的人，不如带上我吧。”

“上京”是大周建国时的旧都，间隔现在筑有紫奥城的京都“中京”约莫三百里。大周建元十年，北境的赫赫频频进犯上京周遭，最甚的一次，赫赫的济格可汗乃至领精兵长驱直入至距上京只要八十里的“雁鸣关”。

玄清与我并立其间，铜镜上描画的图案也是再平常不过的鸳鸯戏水，比翼连枝，粗陋的刀功，却粉饰不住那世俗安乐里的花好月圆、人间美满。

浣碧心下惊骇，“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不要去山顶算了。那寒蛇听着就教人惊骇。”

玄清负手瞻仰辉山，淡淡道：“大凡人间风景娟秀奇绝处，常常在险要处方能得见。而世人常常耽于安乐害怕险地，常常只肯口传其隽誉而不肯切身触及。就如辉山晴雪，在山脚瞻仰的人多，上山观雪的人到底是少了。”

我不由猎奇，“是甚么？”

我一笑置之，“令媛难买心头欢乐，何必鄙吝一颗明珠呢。”

雁鸣关南接上京，北有指仙关紧接落铁山栈道，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落铁山以外茫茫草原戈壁，大漠群山，皆都是赫赫的领地了。因此雁鸣关是赫赫挥兵进入大周万里江山的要地，也是一道如铁锁樊篱的关隘。因其关防地点阵势险要，易守难攻，抬头望去几近与天相接，连大雁亦难飞过，每到秋深季候，常常闻得成群大雁回旋周遭哀鸣不已，故而名叫“雁鸣关”。但是雁鸣当然哀思不已，雁鸣关四周的百姓，亦是备受痛苦。赫赫部族长年驻于北地，逐水草而居，水草丰美的年节还可，若到暮秋时水枯草竭，民无温饱之资，便会铁蹄南下，踏马落铁山边疆烧杀劫掠。民生哀苦之状，令人不忍卒睹。

玄清目色中尽是笑意，“我们从未一同出游过呢，你可情愿么？”

我依言望去，公然见山脚下人潮济济，而山顶冰雪孤单横绝，万籁俱寂。玄清道：“辉山山高百丈，在山顶北望，能够瞥见赫赫的大漠红日，南望则可遥见中京无穷江山美景。这是多么开阔景色。”

浣碧捧了打扮盒在手，细心盯着我与玄清，俄然扭过甚清算衣裳不再看我们，只淡淡笑道：“蜜斯和公子这模样，倒是很像燕尔之际一同去出游的新婚佳耦。”

玄清喟叹道：“风景最好处，一定最得游人流连欢乐。”

如果雁鸣关被破，彼时的上京便如铁齿被断，喉舌尽会透露在敌军面前。太祖交战十数年才打下的斑斓江山全要落入蛮夷手中，危急之时幸得大将齐不迟不顾交战疆场半生后的老迈之身，以六十花甲之龄突入战阵身先士卒，一箭射中济格大汗的肩头，一扫赫赫南下以来大周军士的颓唐之气，亦使赫赫士气大伤，委靡不前。而后数次交战，受伤未愈的济格可汗遂引兵逃遁，旧伤复发死在半路当中。齐不迟乘势扩大战果，派慕容政诸将追击而上，杀敌万余人，血流成河，赫赫军被迫退回都城藏京。

我盯着他手中的蛇药，笑道：“不是说有它便可确保无虞么?”说着取过蛇药，便抹在手上。玄清会心一笑，也抹在身上。

如此联袂并游出去，仿佛陌上春游的少幼年女，带一点等候与满足的心机，同去游历“上京”最着名的“辉山晴雪”。

第264章：北游(1)

玄清笑着拉过我的手，道：“肯爱明珠换一笑，便是说你如许的了。不过，上山轻易，有样东西，倒是不能不筹办下的。”

阿晋笑嘻嘻鼓掌道：“碧女人奉侍娘子，阿晋我奉侍王爷，四人一行，最妙不过了。”

玄清与我相视一笑，垂怜地抚上我的肩头，道：“山上那么冷，我怕你身子受不住，我们本日又没带衣裳出来，又没带多少银子。山下看一看也就罢了。”

贩夫细心攥在手里瞧了又瞧，恐怕我悔怨，忙忙地藏进怀里，满脸堆笑地挑了最好的三件貂皮披风送到我手里，又赠了手套、围脖，欢天喜地的走了。

浣碧不免有些心疼，“如许好的明珠，起码能换三十件如许的貂皮，蜜斯但是亏大了。”

建元十年，正逢大旱时节，赫赫千里肥美水草尽成荒凉，入秋不过旬日，气候竟然大变，寒暑暴降，数今后大雪来临，冰冻三尺。赫赫为求国运，维系部族命数，倾尽国力调集十万雄师挥戈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