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算来一梦浮生(大结局) (6)

浮生一梦，不过如此。

采苦采苦，于山之南。忡忡忧心，其何故堪！

欣恭太妃不掩嫌恶之色，“大好的日子，真是倒霉！”

二人正群情，小连子附耳低语几句，我微一蹙眉，只道：“晓得了。”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次日大典，天子封端贵妃为端康贵太妃，德妃为和敬德太妃，贞一夫报酬贞怡太妃，欣妃为欣恭太妃。我在颐宁宫含笑回礼，亦安排下寿祺、凝寿、长命等宫予她们居住。礼节甫过，却见小连子仓促赶来，我还觉得是贞怡太妃不适，便问：“是贞怡太妃又哭晕畴昔了么？”

“没有温裕皇后，何来本日的甄嬛。哀家能有本日，满是由皇后您指导历练，天然戴德戴德，极力保全你此身繁华。”我低低道：“只是哀家已是太后，秉承先帝旨意就得替先帝成全你，他日史乘工笔，乾元朝有四位皇后，却只要三位太后得享太庙祭奠。先帝会让你生生世世都是皇后，永不超生。”

我伸手按一按发髻上身分服而佩带的白银簪子，淡然道：“温裕皇后薨了。”

她怔怔地，微干的嘴唇喃喃地张合，“死生不复相见？皇上真的如许说？”

德太妃微微一笑，“皇上固然年纪还小，只是也该考虑着迎几位妃嫔入宫了。当年贵太妃不也是昭成太后早早鞠养在宫中的么。”

小连子道：“是昨日半夜，心悸而死。宫女发明送出来的早膳未曾动，才发明出了事。”他声音一低，“来报的宫女说温裕皇后的身子都僵了，但是眼睛仍睁得老迈，死不瞑目。”

我淡然一笑，“无妨。毕竟有新帝即位之喜。”

德太妃眉间微生悯意，举起绢子点一点眼角，感喟道：“燕宜为了皇上龙驭殡天悲伤得水米不进，若弄坏了身子可如何好？”

欣恭太妃忙笑道：“二殿下已去陪着开解了，贞mm顾念儿子，也必会保养身子的。”

晨光融融清美，我倦然浅笑，已经是正章元年了。

她不语，绝望的气味敏捷淹没了她。仿佛一息之间，支撑她身材的统统力量被一丝丝抽走，她缓缓走到方才的窗下，软软跌坐下去，再无声气。

她的目光如冰锥，似要将我身材戳裂，“到底是先帝恨毒了我，还是你恨毒了我？”

我漫但是笑，倦怠地倚在椅上，“是呢。等过些日子也该筹算起来了。听闻殷大人家的女儿月镜与天子差未几年纪，非常懂事……”

厥后，我的予涵被过继入清河王府，再厥后，润儿和涵儿都有了本身的孩子。

我侧耳聆听，信手拨起搁在身边的那具“长相思”，有流利的琴音缓缓流出若秋水潺涴。

我端然坐上她平日升座的凤座，以目光超出于她，缓缓道：“哀家如许做恰是秉先帝旨意，保全先帝的颜面。先帝的确答允昭成太后‘朱门不出废后’，以是您还是皇后，今后也一向都会是皇后，连死也不会窜改。先帝说过与你‘死生不复相见’，若你成太后，他日必得与先帝同葬陵寝，难道要先帝食言，灵魂不宁。并且，他日即便到了鬼域，想必先帝也不会与你相见的，以是你实在无需担忧以何脸孔见先帝，因为在先帝面前你早已无脸孔可言。以是哀家会按先帝生前所言，先帝与纯元皇后同葬景陵，你身后以贵妃之礼葬入泰陵，与早死的贤妃、德妃作伴。”我以手支颐，漫不经心道：“你是先帝生前最嫌弃嫌恨之人，百官毫不会有贰言。何况，你悠长以来都是驰名无实的皇后，顶皇后之名以贵妃礼下葬，也很合宜。”

汝心金石坚，我操冰雪洁。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朝云暮雨心云来，千里相思共明月！

贵太妃眉毛也不抬一下，淡淡道：“该如何做便如何做，不必费事。”

我环顾昭阳殿，都丽缠绵的雕画显得浮泛而死寂，缓缓道：“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里日月长。昭阳殿，当真是好处所。”我扶住小允子的手拜别，再不回顾。

周遭温馨极了，仿佛大家都被这旋律感化，只是沉默聆听。很久，德太妃才悄悄道：“先帝驾崩，宫中不宜见乐声的。”

我转眸，颐宁宫都丽华堂，空庭孤单，日影垂垂向晚，满壁夕阳空。

序幕

德太妃手中端着的茶盏一动，几近洒了出来，“甚么时候的事？”

她惊怒交集，容颜似要破裂的布絮，颤抖而狰狞，“昭成太后要先帝亲口答允‘朱门不成出废后’，先帝骸骨未寒，你竟敢压抑正宫如此！他日你与先帝鬼域相见，将以何脸孔面对先帝与昭成太后！百官竟能答应你如此踩踏先帝颜面！”

孩子们自有孩子们的人生。而我的故事，已经完了。

只是当时的事，我再不知了。

窗下有轻风过，引来上林苑弦歌声声，丰年青的歌女轻柔地唱着：

数十年后，润儿的孩子没有孩子了，涵儿的孩子，我的曾孙便被迎入宫成为新帝。

浮生恍若一梦，乾元年间事，皆是旧事，弹指顷刻尘烟。

第546章：算来一梦浮生(大结局)(6)

横汾旧路单独渡，空余红颜映残阳。

德太妃问我：“如何了？”

旧事茫茫颠覆，我俄然感觉，这阙《山之高》，早已唱破了我的平生。

殿外春意迟迟，无尽春光似一幅工笔描画的画卷，我的声音在着温然春意里显得格外清冷，“先帝恨毒了你。你害死他毕生最爱的纯元皇后，害死他那么多孩子，他肯保全你皇后的名位已是勉强，怎愿再见你暴虐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