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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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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汐亦笑:“奴婢听闻王爷行事独树一帜,不做则已,一做便一鸣惊人,大出人料想以外。”

就如许絮絮提及,贺妃身子本来矫健,只是生来世子时落下了心口疼的病根,以是缠绵几次久不得愈。我也是有身孕的人,提及子嗣一事,不由谈得鼓起,呖呖说了好久,两人非常投缘。

现在的眉庄,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对劲风景。荣宠幸运,亦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般时势迁徙,并无安定之说。想来她亦明白,以是纵使复起,性子也更加内敛低调,像是不肯再惹人谛视。

这是眉庄病愈后第一次列席如许昌大的宴会,她的身材规复的甚好,只是人略微肥胖了一些,容色也更沉寂,如波澜不惊的一湖静水,默静坐于席间单独喝酒。

我俄然被她眉心吸引,葳蕤一点浅红,恰是与我眉心如出一辙的“姣梨妆”,不由猎奇:“宫外也流行此妆么?”

她见是我,微显难堪,死力抬高声音道:“妾身失礼,心口疼的弊端又犯了。”

汝南王是华妃身后最强大的权势,我一贯非常顾忌,不料本日机遇偶合得了贺妃的分缘,竟也投趣。但是再投缘,她毕竟是汝南王的正妃,我的靠近便也悄悄无声的藏匿了几分保存。直到玄凌派人来请,又商定了经常来我宫中闲坐说话,这才散去。

我笑靥甜美如花,俏然道:“这些东西的名字臣妾也只在史乘上见过,只觉得是讹传罢了,不想人间真有此物。”

到了夜间盘点各宫各府送来的贺礼,槿汐道:“独清河王府没有送来贺礼。”

好久以来,我并未再听到这个名字,也未曾决计想起。现在乍然听到,已是和我的生辰有关,我不觉得意,持续临帖写字,口中道:“六王萧洒不拘,天然不会在乎这些俗礼。”

我到底年青,君王所给的荣宠尤隆,糊口在金堆玉砌中,触目繁华,虚荣亦不会比别的女子少几分,如许从未见过的贵重之物晖映得我的宫室莹亮如白天,内心天然是欣喜的。而更让我欣喜的,是玄凌的用心。他欣喜道:“朕好久前读《飞燕别传》,很猎奇成帝是否真赐给飞燕这些宝贝,朕想成帝给得腾飞燕的,朕必然也给得起你。以是命人去网罗了来,只为博卿一笑。”

我道:“在外本宫与王妃是君臣,在内倒是嫡亲,那里说得上劳动不劳动如许见外的话呢。王爷交战在外,王妃应当善自保重才是。”

酒至半酣,歌舞也感觉发腻。见过世人,独不见清河王玄清在坐,亦无人晓得他去处。玄凌也只是付之一笑:“这个六弟又不晓得去那里了。”

她半是感激半是惶惑,“劳动娘娘玉手,实在不敢当。”

她和静浅笑:“现在宫中与各地都流行以‘姣梨妆’为美,不但可效仿娘娘仙颜,亦以此求伉俪和顺,但是一段嘉话呢。”

只要我晓得,她内心那股愤激烦闷的肝火是如安在熊熊燃烧。

这一日,的确是我的舞台,周旋于后妃、命妇之间,飞舞如蝶。满殿人影幢幢,对着我的都只是一种神采,漫溢的笑容。我偶然去理睬这笑容背后有多少是至心还是谩骂。至心的必能和我一同分享这欢乐,而谩骂的,我的荣光与对劲只会让她们更难受,这于我,已经是对她们一种极好的抨击。

神思恍忽间,见世人的热烈间汝南王的正妃贺氏偏坐一隅神采郁郁却一言不发。我迎上前低声相问:“王妃身子不适么?”

只是在宫闱纷飞的悲伤和失落处,总会展转忆起桐花台一角洁白的夕颜和夏夜湖中最后一季的荷花,那种盛放得过分热烈而即将衰颓的甜香,仿佛还是在鼻尖凝固。

生辰前一日,玄凌特地亲身领了贺礼来,金屑组文茵一铺,五色同心大结一盘,鸳鸯万金锦一疋,枕前不夜珠一枚,含香绿毛狸藉一铺,龙香握鱼二首,精金筘环四指,若亡绛绡单衣一袭,香文罗手藉三幅,碧玉膏奁一盒。各色时新宫缎各八匹,各色异域进贡小玩意一。

冠冕堂皇的祝语说完,便是箜篌琴瑟清逸奏起,舞姬翩然起舞,歌伎击节而唱,世人享用好菜美酒,无一不乐。本日的歌舞美姬皆是新选入宫的,个个不满十六,面孔娇小纯真,并无妖艳之态,方不喧宾夺主,夺了歌舞的真意。如此穿戴整齐的七彩绢衣的妙龄少女欢唱跳舞,格外埠赏心好看。

如许迎来送往,含笑应对不免感觉乏闷劳累,几次三番想去太液池泛舟散心,流朱与浣碧都拦住了不让,口口声声说湖上风大,受了风寒可不好。想想也是,四月池中不见荷花,唯有有雕栏玉砌起自芳池,再精彩也失了天然神采。如许几次,我也懒得再出去了。

生辰的筵席开在上林苑的重华殿,此处殿阁光辉、风景恼人,一边喝酒欢会一边赏如画美景,是多么的赏心乐事。独一不敷的是重华殿离太液池甚远,无水景可看。

山中人兮芳杜若,我并非是山中深谷间孤单开放的杜若,而是帝王瑶池天涯一枝被折在手中的海棠。名花有主,何况人哉!都是不成窜改的;亦有力、无需去窜改。

我亦不肯意去留意,他于我,不过是叔嫂之份,即使唯独他目睹开解我埋没的心伤,即使他有一星半点的不成言说的情义于我,我亦只能假装无知无觉,如同对待温实初普通。

“东风对劲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我的对劲,大略如是。

我点头会心,借口换衣拉了她的手至偏殿无人处扶她歇下。贺妃歉然道:“娘娘芳诞,妾身扫娘娘的兴了。”

四月十二日是我的生辰,自玄凌要为我庆生的动静传出,棠梨宫的门槛几近都要被踏破,高贵如皇后,寒微至最末等的换衣,无一不亲身来贺并奉上厚礼。华妃当然与我反面,这点面子上的来往也是做得工夫实足,连宫中奉侍的尚宫、内监,也展转通过我宫中宫人来巴结。后宫之人最善于捧高踩低,趋奉得宠之人,况我刚封贵嫔,又有孕在身,天然风景无穷。

我含笑,暖和道:“王妃勿要如许说,谁没有三灾六病呢,吃了药好了就是了。”又问:“王妃常日是吃天王保心丹么?”她点头称是。我旋即招手命流朱归去取药,道:“王妃稍耐半晌,药顿时就拿来。”说着亲身倒了温水与她服下。

我即使自矜,听得如许的话,天然也欢畅得意的。

我取笔蘸墨,回想前事果觉如此,不觉浅笑,道:“是吗?”因而也不过一笑了之。

很快药就拿来了,贺氏服下后公然神采好转。她浅笑道:“常传闻娘娘最得皇上宠幸,不想竟是如许随和,难怪皇上如许喜好。”汝南王生性狷介阴冷,王妃倒是极驯良和顺的一小我,倒叫我刮目相看。

银紫色凤尾图案的绛绡单衣,一尾一尾的翎毛,在日光下幽幽闪动着孔雀蓝的光芒。光芒阴暗,但是在日光下,必也夺目。我轻笑出声:“何必倾倒众生,嬛嬛不贪婪,只愿倾倒四郎一人罢了。”

他佯装绝倒之状,大笑道:“朕已为你倾倒。”

他把绛绡单衣披在我身上,含情道:“明日就穿这个,必定倾倒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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