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嫔（四）

“华妃断了珠链差点滑倒了杜良娣，好轻易没有跌倒，但是悫妃手中的松子又俄然反叛扑了出来，莫非不奇特么？当然猫在春季不免烦躁些，但是松子是被调教过的，如何到了她手上就随便伤人了呢？”

槿汐把衣裳折起放好，慢慢道：“奴婢入宫已久，固然不大与端妃娘娘打仗，但是奴婢感觉端妃娘娘不像有害娘娘的心机，但是端妃娘娘也毫不是一个能够等闲招惹的人。”

槿汐微微惊奇，道：“娘娘您的意义是……”

槿汐为我叠放衣裳的手微微一凛：“娘娘的意义是……”

我心中打动，端妃再避世冷酷，但是她对于孩子是真正的爱好，哪怕是她所讨厌的曹婕妤之流所生的温仪帝姬，也并无一丝迁怒。我端然起家，恭恭敬敬对她施了一礼，“嫔妾多谢娘娘对腹中孩儿的垂怜。”

我叹一口气道：“但愿是我多虑吧。我只是感觉皇上膝下子嗣荒凉，若真是有人用心害之，那么毫不会是一人所为。”我想了一想，道：“你感觉端妃如何？实在她避世已久，实在不必趟这淌浑水。”

槿汐道：“是。”说着吹灭烛火，各自睡下，只余床前月华疏朗，花枝影曳。

她的目光温和落在我腹部，神采变得温软，半晌唏嘘道：“本宫一来是提示你，二来……你腹中冲弱无辜，孩子是母亲的心血精华，本宫看着也不忍心，算是为这个孩子积福罢。”

我靠在软枕上道：“端妃当时不在天井中，以是只知其一，莫非我也能够不留意么？”

我不由感激端妃，诚心道：“多谢娘娘提点。”

见她如此说，我也不好再劝。送了端妃从角门出去，一时候我与槿汐都不再说话，沉默，只是因为我们明白所处的环境有多么险恶，刀光剑影无处不在。

我不晓得她想说甚么，对着烛火拿了丝线几次看了几遍，迷惑道：“仿佛是华妃本日所戴的链子？”话一出口，心下蓦地明白，串珍珠项链的丝线多为八股或十六股，以确保能接受珠子的重量，华妃本日所戴的珠链特别巨大圆润，起码也要十六股的丝线穿成才气安定，但是面前这根丝线只要四股，我心中悄悄吃惊，因而问：“娘娘是在皇后宫中的天井所得么？”

槿汐道：“但是平日来看，悫妃娘娘非常谨小慎微，只求自保。”

我垂下头，道：“悫妃是后妃当中独一有儿子的……”

我沉默思考半晌，感觉连保持笑容也是一件难堪的事，护甲的钩子磨得极锋利，我悄悄勾着桌布上的花边，道：“曹琴默是比华妃更难缠的人。此人蕴锋刃于无形，嫔妾数次与她比武都几乎吃了她的暗亏。”

话说得用力，端妃神采惨白中出现潮红，死力压抑着不咳嗽出声，气益发喘得短长，端妃身边的侍女当即倒了丸药给她服下。

槿汐奉侍我换衣睡下，半跪在床前脚踏上道：“娘娘不要想那么多，反而伤神，既知是华妃和曹婕妤，我们多留意、兵来将挡也就是了。”

端妃轻笑：“华妃如果猛虎，曹琴默就是猛虎的利爪，但是在你身上她毕竟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不是？”端妃倏然收敛笑容，正色道：“只要晓得锋刃在谁手中，无形与无形都能谨慎避开，只怕身受其害却连敌手都不晓得是谁，才是真正的可怖。”

我问道：“娘娘到底是甚么病，如何老是不见好？嫔妾熟谙一名太医，脉息极好，不如举荐了为娘娘医治。”

她微微深思，拿出一根留着两颗珍珠的细细的乌黑丝线放在我面前，道：“请贵嫔细心瞧一瞧。”

端妃略微平伏些，摆手道：“不劳贵嫔操心。本宫是暮年伤了身子，现在药石无效，只能多养息着了。”

端妃眼眶微微一红，旋即以手绢讳饰，安静道：“既然说了，本宫不怕再奉告你一件事，听闻此珠链是曹婕妤赠送华妃的。”

端妃似笑非笑道：“不错，大家都忙着看顾杜良媛与你，这东西便被本宫拾了来。”她轻抿一口茶水，缓缓道：“华妃真是百密一疏了。”

我轩一轩眉，冷酷道：“难怪华妃的珍珠链子被花枝一勾就断了。她公然是个故意人啊。”

我侧身睡下，“的确如此，以是我对她甚是恭敬，恪守礼节。我也晓得，后宫中人行事都有本身的目标，端妃帮我约莫也是与华妃反面的原因吧。”

丝线上所剩的两颗珍珠在烛光下披发清冷的淡淡光芒，我想着本日皇后天井中的凶恶，如果杜良娣真的踩着这些散落的珍珠滑倒，结果然是不堪假想……我下认识地去抚摩本身的小腹，现在我的腹中亦有一个小生命在呼吸发展，以己度人，岂不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