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世兰（下）
周宁海应了一声，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内监一同拖着梁秀士走了。四周是死普通的沉寂，梁秀士已然昏死畴昔！
一时候世人散去，我与眉庄、陵容结伴而行。身后有人笑道：“刚才两位姐姐口齿好聪明，mm佩服。”三人回过甚去一看，本来是同届入宫的梁秀士，只见她款步上前，语含挑衅：“两位姐姐让主子们拿着那么多犒赏，宫中可还放得下吗？”
梁秀士被华妃的近身内监周宁海紧紧抓住双手，既看不见身后景象也抵挡不了，看我们施礼存候已是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瘫软。华妃喝道：“放开她！”
注释
皇后点了点头，对世人说：“诸位mm都累了，先跪安吧。”
宫轿已候在门口，淳常在也已经梳洗打扮好等着我。两人别离上了轿，康禄海和槿汐随在轿后一起跟了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闻声轿外有个尖细的嗓音喊：“凤仪宫到，请莞朱紫下轿。”接着一个内监挑起了帘子，康禄海上前扶住我的手，一起进了昭阳殿。
梁秀士涕泪交集，哭诉道：“安选侍出言不逊，臣妾只是想训戒她一下罢了。”
江福海引着一众新晋宫嫔向皇后行叩拜大礼。皇后受了礼，又叮咛内监赏下礼品，世人谢了恩。
当今皇后是昔日的贵妃，位分仅次于家姊纯元皇后，一门当中出了太后以外，另有一后一妃，权势显赫于天下，莫能对抗。当年与贵妃并列的德妃、贤妃均已薨逝。听闻二妃之死皆与纯元皇后仙逝有关，一日之间天子失了一后二妃和一名刚出世便殁了的皇子，伤痛之余便偶然再立位尊的妃嫔，寄情的后宫诸女除有所诞育的以外位分皆是不高。
只见平日胆小的陵容从身后闪出，走到梁秀士面前浅笑说：“听闻梁姐姐出身书香家世？mm真是好生敬佩！”
我们三人也低着脑袋，不知华妃会如何措置我们。华妃坐在宫人们端来的坐椅上，闲闲地说：“秋来宫中风景很好啊。梁秀士怎不好好赏识反而在上林苑中如许猖獗呢？”
眉庄纵使浑厚有涵养，听了这么露骨的话脸上也顿时下不来，窘在那边，气得满脸躁红。我心中不忿，如许德行的人竟也能选入宫中来，白费了她一副好样貌！但是我与眉庄行事已经惹人谛视，若复兴事端恐怕就要惹火烧身了。正踌躇间，眉庄紧紧握住我衣袖，表示我千万不要打动。
我与眉庄立即又跪下施礼，口中道：“臣妾小仪沈眉庄”
眉庄长叹一声：“只是可惜了梁秀士，她固然笨拙傲慢，却罪不至此。”
皇后“唔”一声道：“端妃的身子总不见好，等礼毕你遣人去瞧瞧。”
华妃笑吟吟地免了礼，道：“两位mm公然姿色过人，难怪让皇上谛视呢。”
我与眉庄神采俱是微微一变，眉庄答道：“娘娘国色天香，雍容华贵，才是真正令人谛视。”
我往梁秀士身后一看，立即屈膝施礼：“华妃娘娘吉利！”陵容眉庄和一干宫人都被梁秀士的行动吓得怔住，见我施礼才反应过来，纷繁向华妃存候。
“臣妾朱紫甄嬛拜见华妃娘娘，愿娘娘吉利。”
众小主这才敢站起家来，我口中说着“不敢”，内心却道：好大的一个上马威！逼得除了皇后以外的统统妃嫔必须到处顾忌她。
华妃轻笑一声：“沈mm好甜的一张小嘴。但说道国色天香，雍容华贵，莫非不是更合适皇后么？”
我的心“嘭嘭”乱跳，华妃公然是心狠手辣，谈笑间便毁了梁秀士的双腿。我愈想愈是心惊，寂静半晌，才闻得华妃说：“刚才梁氏以下犯上，以位卑之躯企图殴打朱紫，让三位mm吃惊了。先下去安息吧。”
十五名秀女已到了八九，嫔妃们也陆连续续地到了。一一按身份位次坐下，寂然无声。只听得密密的脚步声，一阵环佩叮当，香风细细，皇后已被簇拥着坐上宝座。世人仓猝跪下存候，口中整整齐齐地说：“皇后娘娘万安。”
我顺手把头发捋到脑后，淡淡地说：“梳快意高寰髻便可。”这是宫中最平常浅显的发髻。佩儿端了金饰上来，我挑了一对玳瑁制成菊花簪，既应时令，色彩也朴实风雅。髻后别一只小小的银镏金的草虫头（1）。又挑一件浅红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穿上，色彩喜庆又不出挑，如何都挑不出错处的。心知我在新晋宫嫔中已占尽先机招人侧目，此次又有华妃在场，实在不宜过分惹人谛视，越低调谦虚越好。槿汐出去见我如此打扮，朝我会心一笑。我便晓得她非常同意我的打扮，心智远胜诸人。我故意汲引槿汐，只是与她相处不久，还不知根知底，不敢冒然信赖，付以重用。
我沉默很久，见眉庄眼中也有疑虑之色，她低声说：“今后要仰人鼻息，日子但是难过了……”
华妃这才作俄然想起甚么的模样转过甚来对我们说：“我只顾着和皇后说话，忘了你们还拘着礼，mm们可别怪我。起来吧。”
梁秀士双脚站立不稳，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叩首如捣蒜，连话也说不完整，只晓得冒死说“华妃娘娘饶命。”
我和眉庄立即扶了陵容拜别，直走了一柱香时候才停下来。我叮咛统统跟从的宫人们先归去，与她们两个在上林苑深处的“松风亭”坐下。我这才取出丝巾擦一下额上的盗汗，丝巾全濡湿了；昂首看眉庄，她神采煞白，仿佛久病初愈；陵容身材微微颤抖；三人面面相觑，俱是感到惊惧难言。久久陵容才说一句“吓死我了”。
江福海答道：“太后说众位的情意晓得了。但是要埋头礼佛，让娘娘与各位妃嫔小主不消畴昔颐宁宫存候了。”
三今后才四更天就起了床沐浴换衣、打扮打扮。这是进宫后第一次觐见后宫后妃，非同小可。一宫的下人都有些严峻，服侍得分外谨慎殷勤。
眉庄笑了笑，和蔼地说：“我与莞朱紫都感觉众姐妹应当共享天家恩德，正想回到宫中后让人挑些好的送去各位姐妹宫中。没承想梁mm先到，就先挑些喜好的拿去吧。”说着让内监把皇后赏下的东西捧到梁秀士面前。
我缓慢地扫一眼华妃，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娇媚与凌厉。华妃服饰华贵仅在皇后之下，身形纤秾合度，肌肤细致，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万缕青丝梳成富丽繁复的缕鹿髻（2），只以赤金与红宝石的簪钗装点，反而更觉光彩耀目。公然是丽质天成，明艳不成方物。
皇后微微一笑，只说：“你手上的戒指玉色不好那另有谁的是好的呢？你先让诸位mm们起来吧。”
我心中暗道：好短长的华妃，才一出语就要挑眉庄的不是。因而出声道：“皇后母范天下，娘娘雍容华贵，臣妾们望尘莫及。”华妃这才嫣然一笑，撇下我俩与其他妃子闲谈。
世人如逢大赦，仓猝告别退下。只听“哎哟”一声嗟叹，倒是陵容已经吓得腿也软了。华妃轻笑一声，甚是对劲。
梁秀士犹自不解，絮絮地说：“你若不信可去浔阳一带探听……”我和陵容眉庄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身后的内监宫女都捂着嘴偷笑。世上竟有如许笨拙的人，还能被封为秀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梁秀士见我们笑得如此失态，才解过味来。顿时喜色大现，伸掌向陵容脸上掴去。我眼疾手快一步上前伸掌格开她的巴掌，谁料她手上反应奇快，另一手高举直挥过来，眼看我避不过，要生生受她这掌掴之辱。她的手却在半空中被人一把用力抓住，再转动不得。
陵容仓猝向摆布看去，恐怕被华妃的耳目听了去，直到确信四周无人，才极小声地说：“华妃严惩梁秀士，仿佛成心拉拢我们。”
我闻言悚然一惊，“一丈红”是宫中奖惩出错的妃嫔宫人的一种科罚，取两寸厚五尺长的板子责打女犯臀部以下部位，不计数量打到筋骨皆断血肉恍惚为止，远远看去鲜红一片，故名”一丈红”。如此酷刑，梁秀士这一双腿算是废了！
三人听着耳边秋风卷起落叶的簌簌声，久久无言。
皇后左手边第一个位子空着，皇后微微一垂目，江福海道：“端妃娘娘身材抱恙，本日又不能来了。”
她悠然得意地望着上林苑中鲜红欲滴的枫树，缓缓说：“本年的枫叶如许红，就赏梁秀士‘一丈红’吧。”
皇背面戴紫金翟凤珠冠，穿一身绛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气度沉寂雍容。皇后笑容可掬地说：“mm们来得好早。平身吧！”
忽听得华妃笑着问：“沈小仪与莞朱紫是哪两位？”
（1）、草虫头：金玉制成的草虫形金饰
（2）、薛琮称缕鹿髻为“有高低轮，谓逐层如轮，下轮大，上轮小，其梳饰此髻时必有柱。”从以上的描述上看，缕鹿髻不成谓不庞大而富丽。
一一拜见完统统嫔妃，双腿已有些酸痛。皇后驯良地说：“诸位mm都是聪明聪明，今后同在宫中都要经心极力地奉侍皇上，为皇家连绵子孙。mm们也要同心同德，敦睦相处。”世人恭恭敬敬地答了“是”。皇后又问江福海：“太后那边如何说？”
陵容不愠不恼，还是保持着得体的浅笑，不卑不亢地说：“mm本来对姐姐慕名已久，可惜百闻不如一见。mm真是思疑关于姐姐家世的传闻是讹传呢。”
华妃“恩”了一声，并不叫“起来”，也不说话，只意态闲闲地盘弄动手指上的一枚翡翠嵌宝戒指，看了一会儿，又笑着对皇后说：“本年外务府送来的玉不是很好呢，色彩一点不通翠。”
华妃位下是悫妃。天子内宠颇多，但是皇后之下名位最高的只要华妃、端妃、悫妃三人。不但正一品贵淑德贤四妃的位子都空着，连从一品的夫人也是形同虚设。端妃齐月宾，虎贲将军齐敷之女，入宫侍驾最早，是天子身边第一个妃嫔，又与当今皇后同日册封为妃，资格远在华妃乃至两任皇后之上，十余年来仍居妃位，多数也是膝下无所出的原因，更听闻她体弱多病，长年见君王不过三数面罢了。悫妃是皇宗子生母，固然母凭子贵晋了妃位，却因皇宗子资质平淡不被天子待见，扳连生母也长年无宠。华妃入宫不过三四年的风景，能位列此三妃之首已是万分的荣宠了。
我沉吟半晌说：“素闻华妃专宠无人敢掖其锋，却不想她如此狠辣……”
华妃看也不看她，和顺的笑起来：“我觉得中宫和我都已经不在了呢，竟要劳烦梁秀士你来训戒宫嫔，真是辛苦。”她看一眼地上浑身颤栗的梁秀士，“只是本宫怕你承担不起如许的辛苦，不如让周公公带你去一个好去处吧！”她的声音说不出的娇媚，但是此情此景听来不由得让人感觉字字惊心，仿佛这说不尽的娇媚中埋没的是说不尽的伤害。
梁秀士傲然道：“我家中是浔阳着名的书香世家，岂是你小小县丞之女可比？真真是俗不成耐！”
流朱浣碧手脚敏捷地为我上好胭脂水粉，佩儿在一旁捧着一盘金饰说：“第一次觐见皇后，小主可要打扮得昌大些，才气艳冠群芳呢。”流朱转头无声地看她一眼，她立即低下头不敢再多嘴。
江福海又朝皇后右手边第一名一引，说：“众小主拜见华妃娘娘。”
不料梁秀士看也不看，微微嘲笑：“姐姐真是贤德，难怪当日选秀皇上也奖饰呢。看来姐姐还真是会邀买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