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蔓(二)
她的伤实在并不太轻,划开了长长一条口儿,肿得高高的。我悄悄抹着药粉,低头只看着她的口,道:“娘娘向来不喜华妃,襄贵嫔畴前是华妃的人,娘娘如何肯奋不顾身去救她的孩子?”
端妃开朗一笑,道:“在这宫里疼的处所多了去了,那里在乎这个。”
我望着她,淡淡笑:“可惜这宫里的人,永久只会多不会少。”
我用护甲拨正衣衿上的珍珠纽子,笑容亦含了锋利之意,道:“太医么,不是只会医人,也能杀人的。”
细看之下,这四位新朱紫姿容都还出众。福朱紫黎氏喜容可掬、祺朱紫管氏容华端妙、祥朱紫倪氏眉弯秋月、瑞朱紫洛氏傲若寒梅。欣贵嫔忍不住又道:“福朱紫人如其名长得倒真是一团喜气,瑞朱紫是出尘清爽,不详确看之下还是祺朱紫更美些。”
她正襟端坐,脸上虽有笑容,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无,似含了寒冰冷雪普通:“当日她罚你曝晒下跪失了孩子,皇上也只是降她为妃夺了封号思过罢了。你觉得只是为了顾忌汝南王的原因么?”
我忙用手按一按她,表示她噤声,道:“新近的丧事是很多啊。”襄贵嫔却只是含笑不语。
端妃一凝神,也不作它言,下认识地伸了伸手。我忙道:“别动,等下伤口疼了。”
我笑言:“的确有她母亲的聪明相,只盼将来不要学得她母亲的刁滑就好了。”
我微微敛容,道:“华妃废黜的事娘娘该传闻了吧。不知娘娘作何想?”
我豁然,笑:“娘娘也如许想?”
端妃容色还是清癯,但是精力量色都已经好了很多,再无病态。我赞道:“娘娘的身材迩来仿佛好了很多了。”
我弹指笑笑:“她实在也算不得甚么亲信大患,只是举手之劳撤除罢了。我一见她总想起畴昔丽贵嫔的神情。”
祥朱紫非常不平气,仗着几分风情,玄凌也颇宠幸她,在玄凌面前大大诽谤了慕容世兰一番,玄凌也不作计算,只一笑了之。
她笑笑,那笑有些恍忽而悲切,“我于后代份上无缘,只能疼疼别人的孩子。”她浅笑:“不过温仪那孩子真当敬爱。”
她的目光一冷,很快又温婉的笑,“我想她消逝在这个宫里已经想了好久了。”
端妃目光一跳,转眼已是心平气和,道:“是有人该走了。”
我点头:“若真如此,皇上本日早已杀了她了。”
我抱了软枕斜靠在贵妃榻上,笑着拨了本身头发玩,道:“娘娘太汲引我了,她实在也有私心,不然哪能听进我的撺掇。何况娘娘是颗七窍小巧心,你能想到的别人一定能想到。”
我取了纱布为她缠上,又替她拢好衣袖,轻声道:“娘娘仿佛是至心疼那孩子。”
我的手指笃笃敲着桌面,灿但是笑,“这一点上,我与娘娘志同道合。”
襄贵嫔闻风,便也向进言宜严惩慕容选侍,杀之平后宫之愤。但是玄凌未及她说完,便已翻了神采,将她斥退。
她道:“皇上虽没说甚么,但是这两天却只召其他三位朱紫伴随,也不把祥朱紫放在心上了。她本最得宠,但是不甚顺服,现下去了也好。”
她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选侍?理该如此啊。”
我为她斟上一壶“孺子送春”茶,盈然盛了笑意:“这个我晓得,娘娘好好品一品这个茶,来日我有大礼送与娘娘。”
“福祺吉祥”四位朱紫在皇后的昭阳殿参拜了宫中统统位份在她们之上的妃嫔。我与欣贵嫔、襄贵嫔同坐,欣贵嫔趁着皇后教诲四人,偷笑道:“人长得倒还不错,只是这封号好喜气。”
玄凌本意是想按仪制在侍寝后为她晋封,倒是皇后以华妃当初也为功臣之女入宫过分恃功而骄为由,出面拦了下来。皇后一贯端淑,玄凌碍于她的面子,又以华妃为前车之鉴,也无贰言。此例一开,这四位新朱紫在侍寝后都未得晋封。而四位新朱紫中以祥朱紫最为得宠,频频被召幸却无晋封,她知了此中启事,深以慕容世兰为恨。
她道:“不错。我固然不知是甚么原因,但平日来看,皇上对她并非真正无情。”
药粉上时有些疼,端妃倒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只是淡淡如常的容色,沉寂如水,道:“冲弱无辜。”
我半真半假道:“如果为她换一名好母亲好好教诲便好了。”
欣贵嫔固然心直口快,看人的目光倒也精准,我笑:“祥朱紫也甚美,只是……”上面的话不雅,我没有说下去,内心却嘀咕祥朱紫的美太精了然,眉梢眼角都是心计。
我听闻以后只是浅笑,端妃道:“襄贵嫔聪明一世、胡涂一时。皇上对慕容世兰另有旧情,祥朱紫是新宠又是功臣之女,撒娇撒痴些皇上天然不会说甚么。可襄贵嫔畴前与慕容世兰交好,当时反咬她一口或许应时宜,若再三进言反而让皇上感觉她忘恩负义了。”她轻笑:“必是你从旁撺掇的。”
她收敛了笑容:“如许最好。不过你要留意襄贵嫔,她不是善与之辈。”
襄贵嫔笑笑:“人多了,是非也就更多了。”
回到宫中,见槿汐已为端妃换了洁净衣裳,正在给端妃受伤的左臂包扎,我让槿汐抱了换下的脏衣去洗,亲身为端妃的手肘涂上药粉。
她安然笑:“你荐给我的温太医医术的确不错,我也觉抱病发时没往年那么难过了。”
当晚,玄凌便召了祺朱紫侍寝,约莫是喜好,次日就迁了她来我宫里居住,住在畴前史美人的居室。我也无贰言,祺朱紫娘家管氏本与我家要攀亲,如许倒相互更靠近。
我心口一跳,突然昂首:“旧情难了,慕容世兰纵有大错,毕竟这些年来是最得宠的妃子,皇上对她一定没有一丝至心。”我的笑从唇边溢出:“以是若这个时候谁去劝皇上杀她,只会让皇上讨厌。”
端妃可惜了一声,道:“耳濡目染,只怕是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