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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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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饶有兴味,“你一贯不在诗书上留意的,现在竟也有如此兴趣了。”

世人重又坐下喝酒品宴,忽闻声近旁座下有极纤细的一缕抽泣之声,哭泣不断。不觉略皱了眉:如许喜庆的日子,谁敢冒大不唯在此抽泣绝望。

玄凌转头瞥见陵容,问道:“这歌颂的是……”

想了想,执一双象牙筷敲着水晶盏曼声道:“汗浥新装画不成,丝催急节舞衣轻。落花绕树疑无影,回雪从风暗有情。”(7)吟罢眼波流转睇一眼玄凌,旋即嫣然浅笑道:“嫔妾薄才,拙作怎能入王爷的眼,讽刺罢了。”

“皇上心系天下,天然是为朝廷中事烦恼。”

玄清道:“皇兄讽刺,臣弟献丑了。”

这日子又要难过了……

玄凌拉我在身边坐下,向玄清道:“六弟精于诗词,本日观舞可有所佳作?”

清冷的风从湖面掠过带来蛙鸣阵阵,吹起轻浮的衣衫。

……

玄清双眸一亮,目光似轻柔羽毛在我脸上拂过,嘴角蕴涵着如有似无的笑意,似夏季浮在冰雪上的一缕淡薄阳光,“好一句‘回雪从风暗有情’,皇兄的婉仪不但心机机灵、闺才卓著,且对皇兄情义和顺,皇兄艳福不浅。”说罢举杯:“臣弟敬皇兄与婉仪一杯。”一抬头一饮而尽。

笑容依足端方礼节,道:“嫔妾常听皇上提及王爷才学风骚,本日一见公然王爷人符其名。”

(5)、《楼东赋》:唐玄宗梅妃因争宠败于杨贵妃,得志于玄宗,独居上阳东宫十余年,不得见君一面。梅妃才情高华,作《楼东赋》自述情意和在冷宫的孤单、对玄宗的思念。唐玄宗读后大为打动,但碍于杨贵妃之故,只赐一斛珠作赏,不复召见。

公然玄凌循名誉去,见华妃愁眉深锁,眸中莹莹含光,大有不堪之态。华妃一贯自矜“后宫第一妃”的身份,不肯在人前逞强分毫。现在泪光莹然,如梨花带雨,春愁暗生,当真是我见犹怜。

(1)、翩若游龙,婉若惊鸿:出自曹植《洛神赋》,歌颂曹丕皇后甄氏的仙颜。

(2)、水月观音:佛经谓观音菩萨有三十三个分歧形象的法身,画作观水中月影状的称水月观音。见《法华经-普门品》。后用以喻男人仪容清华。元-王实甫《西厢记》第一本第一折:“兰麝香仍在,佩环声渐远。东风摇摆垂杨线,游丝牵惹桃花片,珠帘掩映芙蓉面。你道是河中开府相公家,我道是南海水月观音现。”

华妃凝睇玄凌道:“臣妾愚笨,听闻诗书能够怡情养性。臣妾自知无德无才,若不修身养性,实在无颜再奉养君王。”

他晓得我还在介怀御苑中的事,只淡淡一笑不语。

我回身盈盈含笑,将紫笛还给清河王,轻声道:“多谢王爷互助,不然嫔妾可要贻笑风雅了。”

玄凌道:“嬛嬛你一贯善解人意,你来猜一猜朕在烦心甚么?”

“现在朝廷正在对西南用兵,华妃之父慕容迥效命于汝南王麾下,望皇上三思。”

才至殿外,芳若已拦住我,“内阁几位大人来了,小主请去偏殿等待半晌。”

“实在华妃娘娘协理六宫多年能够助皇后一臂之力。何况……”我顿一顿道:“昔日之究竟在是丽贵嫔的错误,一定与华妃娘娘有所干系,皇上如果为此萧瑟华妃太久,恐怕会惹人微辞。再说皇上只是介怀华妃有些专断,现在给的经验也够了,想来娘娘会有所收敛。”

玄凌忍不住对华妃唏嘘:“实在难为你。”凝神半晌道:“起来吧。你现在所住的处所太偏僻了,搬去慎德堂居住吧,离朕也近些。”

我抬眸望着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姐姐敏慧,天然晓得没有《惊鸿舞》何来《楼东赋》。”我云淡风轻道:“华妃娘娘一贯不爱书册,怎的俄然爱看诗词歌赋了?梅妃含情所著的《楼东赋》没有能使她再度得幸于唐玄宗,倒让我们的华妃娘娘打动了皇上。想来梅妃芳魂有知,也会感知姐姐这番苦心、含笑地府了。”

注释:

玄凌冷静半晌,伸手揽过我道:“华妃的事恐怕今后会叫你受些委曲。只是你放心,朕必定护着你。”

夜来寂静,偏殿又在大殿近侧,夜风吹来,零散几句贯入耳中:

玄清举杯亦笑:“臣弟已吹曲一首为新嫂歌舞扫兴,皇兄怎的也要看新嫂们的面不究查臣弟才是。”说着一饮而尽。

玄凌自我手中把酒杯接过,浅笑道:“朕替你饮罢。”玄凌把我杯中残酒饮下,对李长道:“去把本日六王和甄婕妤所作的诗铭记成文,好好保藏。”

玄凌朗声一笑,放开我手向清河霸道:“六弟你来迟了,可要罚酒三杯!”

“既然你对《楼东赋》如此有感,可否诵来一听。”

“你说的不错,”玄凌道,“实在后宫也是天下的一部分,朕也要忧心。”

说罢略一凝神,掣一支羊毫在手,宣纸一泼,龙飞凤舞游走起来。半晌挥就,李长亲身接了呈给玄凌,玄凌接过一看,已是龙颜大悦,连连道:“好!好!”说着畅声吟道:“北国有才子,轻巧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好像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苕。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徊莲破浪,混乱雪萦风。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朔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6)玄凌越吟兴趣越高,一时吟毕,向我笑道:“六弟的诗作更加精进了。一首五言,仿佛嬛嬛舞在面前。”

“那你如何想?”

我看着他浅笑道:“臣妾不累。臣妾未曾见故皇后作《惊鸿舞》的绝妙风采,实是臣妾福薄。臣妾本日所作《惊鸿舞》乃是拟梅妃之态的旧曲,萤烛之辉怎能与故皇后明月之光相较呢?”

李长多么乖觉,立即道:“恭喜王爷,恭喜婕妤小主。”

玄凌“哦”一声命她起来,随口道:“赏。”再不看陵容,执了我手到帝后的席边坐下。陵容有一瞬的失神,随即施了一礼冷静退了下去。

依言去了。殿中真温馨,茉莉花的香气里异化着上一丝薄荷脑油凉苦的气味。我晓得玄凌朝政上碰到难堪之处,头疼郁结的时候就会用薄荷脑油。

……

进殿时众臣已散去了。天子单独躺在那边闭目养神,闻声我出去眼睛也不展开,只说:“朕头疼的很,你来帮朕揉一揉。”

手上行动轻柔,轻声问道:“四郎有苦衷?”

华妃答一声“是”,含泪缓缓背诵道:“玉鉴尘生,凤奁杳殄。懒蝉鬓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练。苦孤单于蕙宫,但疑思于兰殿。信摽落之梅花,隔长门而不见。……君情缠绵,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等诵到“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昏黄。度花朝与月夕,羞懒对乎东风”几句时已经哭泣声噎,再难为继。如此伤情之态,闻者莫不感喟。

想起昨夜去水绿南薰殿侍驾的景象。

他想说的我已经了然于心,或许他也并不心甘甘心要这么做,只是他但愿是我说出口来劝他。

事从权宜?我兀自一笑,西南一仗打得甚苦,不知何时才气告终?一旦得胜返来天然要大行封赏,恐怕当时华妃气势更盛。

玄凌饶有兴味道:“昔日纯元皇后作《惊鸿舞》之时你尚未入宫,如何有情肠可触?”

皇后在一旁笑道:“还不去传旨,甄氏晋封从三品婕妤。”

皇后深深的看了玄凌一眼,沉默不语。

玄凌把本身杯中的酒饮了,握住我手臂,柔声道:“慢些喝酒,方才舞毕喝得太急轻易呛到。”

汝南王再按捺不住,起家道:“华妃娘娘之事本是皇上后宫家事,臣不该置喙。只是华妃娘娘奉养皇上已久,也并不无听闻有甚么大的不对。如有奉养不周之处,还请皇上念其多年伴驾,宽恕娘娘。”

(4)、出自唐朝顾况《王郎中妓席五咏-舞》

曹婕妤扶着宫女的手安闲道:“甄mm说甚么?做姐姐的可听不明白。”

含情向玄凌笑道:“多谢皇上体贴,臣妾不堪酒力。”

天子如是说,世人天然是拥戴喝采。只要汝南王眼中大是不屑,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搁,大是不觉得然。汝南王妃忙拉了拉他衣袖表示他不要绝望。我只假装不见,垂首道:“本日得见六王高才,又得王爷赞誉,嬛嬛有幸。”

陵容见天子问起本身,忙跪下道:“臣妾选侍安氏。”

心底冷冷一笑,公然来了。

华妃面露忧色,感泣堕泪,忙叩首谢恩。

皇后点头浅笑:“皇上虽不擅作诗,但是批评是一流的。皇上既说好,天然是好的。

我亦寂静,靠在玄凌肩上,“为了皇上,臣妾没甚么委曲的。”

(3)、出自唐朝李群玉观舞所感。阿紫鄙人,援引前人诗文为一己之用,瞥包涵。

玄凌笑道:“嬛嬛才冠后宫,何不附作一辅弼和?”

我拣一片莲藕放在口中,面带浅笑。华妃复兴本是意猜中事,只是来得如许快。瞥见玄凌座边皇后微微发白的神采,现在情势摆得清楚,华妃有汝南王撑腰,又有父亲效命军中,只怕不日就要重掌协理六宫的大权,气势盛于昔日。

曹婕妤淡然一笑:“mm说甚么就是甚么吧。姐姐笨口拙舌的也辩不了甚么。mm这几日或许会得空,不如好好照顾沈容华的胎吧,这才是皇上真正体贴的呢。”

世人起家向我敬酒,“道贺婕妤晋封之喜。”侧头见眉庄朝我展颜浅笑,我亦一笑对之。

华妃再拜道:“臣妾连日静待宫中,闲来翻阅册本文章见有唐玄宗梅妃《楼东赋》(8)一篇,几次回味有所感悟。《惊鸿舞》出自梅妃,为得宠时所舞;《楼东赋》则写于幽闭上阳宫时。本日见《惊鸿舞》而思《楼东赋》,臣妾为梅妃伤感不已。”

我悄悄道:“皇后单独执掌后宫大小事件也很辛苦,该有报酬她分忧。”

“华妃纵有大过,可现在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事从权宜。”

华妃仓猝起家伏隧道:“臣妾惶恐,一时失态扰了皇上皇后雅兴。还望皇上与皇后恕罪。”

我颠末曹婕妤身边,俄然停下在耳畔悄声道:“mm想问婕妤姐姐一句,那张写着‘惊鸿舞’的纸条是一向握在姐姐袖子里的吧?”说着盈盈一笑:“以是mm本日一舞竟是姐姐为我必定的呢,姐姐故意了。”

不过是大家都参演此中的一场戏……我悄悄看着皇后,或许,本日之事她比我和眉庄更要头疼。

微微一笑,本想寻辞推托,昂首见清河王负手而笑,缓缓饮了一口酒看着我道:“臣弟素闻闺阁当中多诗才,前有卓文君、班婕妤,近有梅妃、鱼玄机,臣弟愿闻婉仪见教。”

但是……

玄凌道:“‘长相思’的笛音必然要配‘长相守’的琴音才称得上无双之妙。”说着别离指着我与眉庄道:“这是婉仪甄氏、容华沈氏。”

玄凌安静道:“华妃,你有甚么委曲尽管说来。”

华妃勉强拭泪道:“臣妾并无甚么委曲。只是刚才见甄婕妤作《惊鸿舞》,一时震惊情肠才有所失礼。”

一时宴毕,世人皆自行散去。

皇后微显不悦之色,“好好的华妃哭甚么?可有不快之事?”

他淡然一笑:“婉仪客气。”说着在本身座上坐下。我见他沈腰潘鬓,如琼树玉立,水月观音(5),已不是刚才那副恶棍轻浮的模样,内心暗笑本来再风骚不羁也得在旁人面前装装腔子。瞧着庭中四王,岐山王玄洵只是碌碌有为之辈;汝南王玄济固然军功赫赫,但是瞧他的模样毫不是善与之辈,华妃的父亲慕容迥又是在他麾下,倒是要加意留意几分;平阳王玄汾固然尚未成年,生母亦出身寒微,但是接人待物气度高华,令人不敢小觑,倒是“玄”字一辈诸王中的珠玉。而玄清虽负盛名,也不过是恃才风骚,空有一副好皮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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