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御跸蒙尘沿途遇寇 危城失守抗志捐躯(1)

却说献帝出宣平门，突被乱兵阻住，当由护驾诸臣，探听来因。兵士齐声道：“我等奉郭将军令，扼守此桥，不准吏民自在来往。”侍中刘艾出诘道：“吏民不得来往，天子也不得来往么？”兵士尚云须亲见天子，方可取信。侍中杨琦，便高揭车帷，刘艾又大喊道：“天子在此，快来见驾。”兵士乃向前核阅，献帝亦面谕道：“诸兵何敢逼近至尊，快快退去。”兵士乃却，让车驾过桥东行。夜抵霸陵，从臣皆饥，由张济分给干粮，才得一饱。李傕不肯随驾，已出屯池阳。郭汜仍引兵追上，献帝命张济为骠骑将军，郭汜为车骑将军，杨定为后将军，定亦董卓旧部。杨奉为兴义将军，皆封列侯；又使牛辅旧将董承为安集将军，同赴弘农。郭汜独不肯东往，请献帝转幸高陵，献帝遣人谕汜道：“弘农与洛都附近，轻易奉祀郊庙，幸卿勿疑。”汜不肯受诏。献帝遂整天不食，懊怅非常。汜乃云可幸近县，及行至新丰，汜又欲胁帝还郿。侍中种辑，告密杨定董承杨奉，约与抗阻。汜见人众我寡，乃弃军径入南山，余党夏育高硕等，还想承汜遗意，劫帝西归，遂在营外放火图乱。杨定董承拥帝后入杨奉营，夏育等便来劫驾，还是杨定杨奉，内应外护，杀退夏育等众，才得无恙。越宿复奉驾起行，到了华阴，宁辑将军段煨，出营迎谒，进献帝后服御，及公卿以下资粮，且请乘舆过幸营中。偏杨定与煨有隙，联络董承杨奉等人，诬煨交通郭汜，企图劫驾。挟天子为奇货，故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献帝疑信参半，未加煨罪，定与奉遽引兵攻煨，煨亦出兵相拒，连战十余日，未分胜负。惟煨遣使供奉，仍然不断，并上书自陈心迹，不敢生贰。当由献帝遣令侍臣，替他和解，方得和解。这叫做和事天子。不料一波才平，一波又起，那李傕郭汜二人，又复连合，来追乘舆。忽离忽合，是谓小人之交。杨定闻傕汜又至，恐不能敌，干脆弃去帝后，走还蓝田。半途被郭汜截击，落荒逃窜，单骑走亡荆州。本欲扶主逞强，反致弃君逃命，贪婪不敷者，可引觉得鉴。另有张济亦生二心，谋至杨奉营内，夺还乘舆。杨奉窥知情状，即与董承夜奉车驾，潜走弘农。及张济闻知，尾追不及，竟汇合李郭两军，一同赶来。杨奉董承不得不督兵力战，毕竟众寡不敌，杀得大败亏输，从臣卫侍，纷繁挤入东涧，多数灭顶，统统御物国籍，丢弃垂尽，单剩得帝后两车，由董承拚死庇护，方得走脱。射声校尉沮俊，受伤坠马，为傕所执，傕问摆布道：“此人尚可活否？”俊痛骂道：“汝等为逆，劫迫天子，使公卿遭害，宫人流浪，自来乱臣贼子，未有这般凶暴，将来不被人诛，必遭天殛，我为主效命，死且留名，不似汝等遗臭万年哩！”傕闻言愤甚，掣出佩剑，将俊杀死。再纵兵大掠弘农，鸡犬一空。献帝挈了伏后，仓促东走，窜入曹阳境内，天已垂暮，无处居住，没何如露宿一宵。杨奉汇集败兵，与董承集会道：“我军已败，不堪再战，只好向他处讨援，方可抵敌追兵。”董承也觉得然。两人想了多时，远处不及呼救，只河东一隅，另有故白波贼帅李乐韩暹胡才，及南匈奴右贤王去卑等，能够招安，叫他速来救驾；一面用缓兵计，遣人与傕等媾和，佯为周旋。既而李乐等连续趋至，共约得骑士数千，董承杨奉令他充当前锋，往攻傕等。傕等眺望旗号，乃是河东援兵，顿觉心惊，不由的撤退下去。李乐韩暹胡才诸人，并辔追击，再加董承杨奉，从后继进，大破傕等，斩获无算，待傕等逃至数十里外，始收军还营。诘旦再奉驾东驱。约行数里，前面尘头大起，傕汜济三路人马，又分头赶到，本来傕等探得河东援兵，不过数千，更知白波贼众，向系乌合，不敷深虑，因复驱兵来追。董承李乐，忙保驾先走，杨奉韩暹胡才，及匈奴右贤王去卑，率兵断后。谁料傕汜济三面夹攻，横冲直扫，把杨奉等截作数撅；奉等步队大乱，伤毙甚多。傕汜济乘胜肆威，见人便杀，光禄勋邓渊，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大司农张义，奔避不及，俱为所害。司徒赵温，太常王绛，卫尉周忠，司隶校尉管郤，被傕截住，几遭毒手，还亏贾诩极力解免，方幸重生。也有幸有不幸。董承李乐，随献帝走不数里，背后追兵大至，李乐狂呼道：“事急了！请天子上马速行。”献帝哽咽道：“不成，百官何辜，朕怎忍舍去。”还不失为仁主之言。李乐等且战且走，相互兵士，前奔后追，连缀至四十里，才得至陕。日光又暮，追兵少缓，乃结营自守；将士十丧七八，虎贲羽林军，不满百人，傕汜济三路叛兵，辄绕营叫呼，侍从等相惊失容，各谋散去。李乐请献帝乘夜渡河，东走孟津，投依关东诸牧守。太尉杨彪道：“夜渡岂可无船，且从人尚多，何能一一尽渡。”李乐道：“且待我前去寻船，如有船可渡，当举火为号，请君等保帝同来。”彪回声承诺。待乐去后，约历更许，见河边火光冲起，料知船已备就，乃拥帝出营，徒步夜走。伏皇后云鬓疏松，花容暗澹，从未颠末这般痛苦，至此也只好跟着献帝，踯躅同业。后兄伏德，一手扶后，一手尚挟绢十匹。也是个死要财帛。被董承瞧入眼中，心下不平，竟使符季节孙徽从卒，上前争夺，格毙一人，连伏皇后衣上，也为血迹所污。伏皇后吓得颤栗，亟牵住献帝衣裾，涕零求救，献帝出言呵止，争端方息。及至河边，河中只要船一艘，泊住岸边，天寒水涸，岸高数丈，叫帝后如何下去。幸亏伏德手中，残绢尚存，乃将绢裹住帝身，用两人拽住绢端，悄悄放下。伏德另有勇力，背负皇后，一跃下船。杨彪以下，顺次下投，船中已稀有十人，不能再容，董承李乐，即跳落船头，解缆欲驶，吏卒等多不得渡，争扯船缆。承与奉用戈乱击，剁落手指，不成胜计。早有逻骑报知李傕，傕等出兵往追，见帝后已经东渡，不能截回，惟将岸上未渡士卒，一并掠去。卫尉士孙瑞，亦不得从渡，盘桓岸上，突被乱兵杀死。尚幸李傕等专务劫夺，不遑东追，帝后始得渡到此岸，踉跄登岸，步行数里，才抵大阳，天气已大了然。董承杨奉各至官方搜取车马，毫无所得，只要牛车一乘，取载帝后，余皆联步相随。趋至安邑，河内太守张扬，河东太守王邑，方得车驾蒙尘的动静。扬令人奉米，邑令人奉帛，献帝拜扬为安国将军，邑为列侯。李乐韩暹胡才等，又保举党徒数十人，各授官职，印不及刻，但用锥划石，粗成笔迹，便即颁布；帝后居棘篱间，门无封闭，群臣议事，就借草屋作为朝堂，的确是不成体统了。献帝尚恐傕等渡河，特使太仆韩融，西赴弘农，与他媾和。傕等掠得后代财宝，颇已满欲，乃许从融议，放还所掠吏士，及乘舆器物等类。杨奉韩暹，便欲就安邑定都，太尉杨彪等，俱拟东还洛阳，文吏拗不过武弁，只好临时驻驾，徐待后图。献帝命韩暹为征东将军，李乐为征北将军，胡才为征西将军，使与董承杨奉，并秉朝政。适值蝗虫四起，岁旱无禾，从官无从得食，但取菜果为粮；目睹是不能安居，可巧张杨自野王来朝，也请献帝还都洛阳，杨奉等仍有违言，杨乃复回野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