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使西域班超焚虏 御北寇耿恭拜泉(2)

须眉巾帼同千古，挽鹿同心贯始终。

鲍昱得列三公，甫经年余，海内忽遭大丧，乃是明帝驾崩，事须详表，试看下回自知。

未几已是永平十八年仲春，北匈奴闻汉兵已归，便遣左鹿蠡王率二万马队，往攻车师后庭。车师后王安得，本来庸弱，不能抵拒，当即飞使至金蒲城，向耿恭处讨援。恭部下不过二三千人，不便多出，但令司马领兵三百，往救安得。看官试想，三百人如何济事？一至务涂谷旁，不值虏军一扫。匈奴兵杀尽汉兵，气势愈盛，当即捣入务涂谷，乱斫乱杀，不幸车师后王安得，也被剁死乱军中。虏骑乘胜长驱，进薄金蒲城，耿恭乘城搏战，预用毒药涂上箭镞，待至虏骑蚁附　即令吏士四射，且射且呼道：“汉家箭有神助，若被射着，必有奇变！”虏骑不免中矢，顾视伤痕，果皆沸裂，因而大家皆惊。刚巧天起暴风，继以暴雨，恭军正在上风，顺势逆击，杀伤甚众。匈奴兵益疑恭为神，相顾错愕道：“汉兵深得神佑，我等枉送性命，不如罢休！”乃相率引去。恭料匈奴必再窥西域，乃巡查疏勒城旁，此非疏勒国城。见有涧水可固，因即引兵据住。到了春去夏来，虏骑果复大至，来攻疏勒城。恭赏格募士，得壮夫数千名，前驱陷阵，自率兵吏随后继进，击破虏骑，杀获颇多。虏尚未肯弃去，屯驻城下，堵住涧水，不使流入城中。恭回城拒夺，因军士无从得水，也觉焦灼，急命在城中阱井，掘地深十五丈，不得涓滴，害得全军皆渴，不得已压笮马粪，取汁为饮。恭仰天长叹道：“我闻畴前李贰师，即李广利。尝拔佩刀刺山，涌出飞泉，今汉德重昌，岂无神明默佑？我当虔诚祷祝便了！”遂整肃衣冠，向井再拜，且拜且祝，约阅片时，竟有泉水奔出，滚滚不断，大众皆称万岁。是即至诚格天。恭令吏士临时勿饮，运水上城，和泥涂补，并沃水示虏，虏兵惊奇道：“汉校尉真是神灵，何可再犯？”一声鼓噪，万骑齐遁。恭也不去追逐，缮城自固罢了。

西汉有张骞，东汉有班超，皆一时人杰，不成多得。吾谓超之功尤出骞上，骞第以厚赂结外夷，虽足断匈奴右臂，而浪糜金帛，重耗中华，虽曰有功，过亦甚矣。超但挈吏士三十六人，探身虎穴，焚杀虏使，已见胆力；厥后执兜题，定疏勒，批示肆意，制敌如神，而于中夏材力，并不妄费，此非有大过人之才干，宁能及此？耿恭以孤军屯万里外，两却匈奴，始以药矢吓虏，具征策画，继以拜井得泉，更见精诚，守边如恭，何需长城为哉？惜乎陈睦关宠，皆不恭若，车师将定而仍不决，此前人之以是闻鼙思将也。

且申明帝在位，已阅一十八年，皇子炟为马后所爱，已早立为太子，年已二九。别的另有八子，俱系后宫妃嫔所出，长名建，封千乘王，幼年殇逝；次名羡，封广平王；又次名恭，封钜鹿王；又次名党，封胜利王；又次名衍，封下邳王；又次名畅，封汝南王；又次名恭，封常山王；最幼名长，封济阴王。诸王年皆老练，均留居京师，未曾就国。明帝尝亲定封域，每国不过数县，比诸兄弟所封，才得一半。马皇掉队言道：“诸子只食采数县，得毋太嫌减损么？”明帝答道：“我子岂宜与先帝子不异？但得岁入二千万，供彼衣食，已不为不敷了。”意在言外，非徒俭省罢了。当时司空伏恭，已经罢免，改任大司农牟融为司空。司徒邢穆，持续虞延前任，回应二十5、二十六回。就任两年，适值淮阳王延，娇纵无度，延系明帝异母弟，为废后郭氏所出，已见前文。有人上书劾延，说他与姬兄谢弇，及姊婿韩光，招致奸猾，造作图谶，尝有祷禳咒诅等情。事下案验，连邢穆也受怀疑，下狱论死，弇与光并皆伏法，惟延得因亲减罪，徙封阜陵，止食二县。另用大司农王敏为司徒。未几敏又病殁，召汝南太守鲍昱入都，擢为司徒。昱即故司隶鲍宣孙，前鲁郡太守鲍永子。宣娶桓少君为妻，鹿车回里，善修妇道，时人称为桓鲍，与梁孟齐名。鲍梁鸿孟光见前回。永与昱前后退隐，桓少君尚福寿康宁，昱尝安闲进问道：“太夫人可忆挽鹿车时否？”少君回声道：“先姑有言，存不忘亡，安不忘危，我怎敢相忘呢？”可巧鲍宣女，亦一贤妇。既而少君寿终，永丁忧回籍，服阕复入任司隶校尉，守法不阿，权戚敛手，终因抗直忤旨，出为东海相，病终任所。昱初为高都长，诛暴安良，再迁为司隶校尉，奉法守正，有祖父风。三世为司隶校尉，倒是可贵。旋出为汝南太守，筑陂捍田，政绩卓著。及代王敏为司徒，明帝特赐他钱帛什器，彰奖服从，昱子德亦得除为郎官，可见得善人遗泽，数世不衰。鲍宣固然枉死，子孙终得显官，立名后代，乃祖有知，也应含笑。就是桓少君的四德三从，今后亦扬徽彤管，并美留芳。小子有诗赞道：

好多日才抵于置，于置王广德，雄视西域，虽尝访问超等，倒是傲然自如，不甚还礼，且召巫入问向背。巫冒充祷神，费了很多造作，方张目说道：“神有怒意，谓于置王何故竟欲向汉？汉使有騧马骑来，可取以祠我！”广德夙来科学，即便人向超求马。超已侦得巫言，谓须巫亲身来取，巫竟如言趋至，超不与多言，突拔佩刀劈巫，砉然一声，巫首落地，有胆有识。便持了巫首，进示广德，且将前时礼服鄯善景象，劈面陈述，令广德自择进止。广德惊出不测，派人调查鄯善，果有虏使被杀、遣子入质等情，乃亦决计附汉，不属匈奴。匈奴本有将吏留守于置，监护广德，广德即公开出兵，攻杀匈奴将吏，携首献超。超随身带有金帛，当即出赠广德，与广德以下诸官属。夷人生性贪利，得了馈遗，天然额手相庆，愿听束缚。于置鄯善为西域望国，两国既已归汉，余国多数服从，顺次遣子入侍。西域与汉断交，已有六十五年，至此乃复与汉来往，奉汉正朔。独龟兹王建，为匈奴所立，未从汉命，并占有天山北道，攻杀疏勒王，另使龟兹朱紫兜题，为疏勒主。疏勒在于置西北，超意欲剿袭，就从间道入疏勒境，先遣从吏田虑，往抚兜题，拨吏士十余人随往，临行嘱虑道：“兜题非疏勒种，国人必不消命，卿前去招安，若彼不即降，可乘虚执取，切勿有误！”虑也有干略，回声即往。到了兜题所居的槃橐城，报名进见，兜题却无降意，语多含混。虑见他卫卒寥寥，即回引从士，抢步上前，立将兜题拖下，用绳捆住。兜题摆布，不过数人，没一个前护兜题，统去躲闪一旁。虑得将兜题牵出，飞奔白超。超亟往疏勒，尽招该国将吏，慷慨与语道：“龟兹无道，横行劫杀，汝等合法为故主报仇，何如降虏？”国人答以力不从心，只好缓图。超又说道：“我乃大汉使臣，来抚汝国，汝能从我号令，何患狡虏？现在故主有无遗裔，应当迎立为王！”国人答言故主无子，只要兄子榆勒尚存。超即命迎入，使王疏勒，改名为忠，国人大悦。当下牵入兜题，遍问大众道：“此人可杀否？”众齐称可杀，超却喟然道：“杀一庸夫，有何好处？不如把他放还，使龟兹知大汉威德，不在多诛。”众又相率同意。超乃命将兜题释缚，叫他归告龟兹王，速即降汉。兜题幸得免死，诺诺连声，拜谢而去。此等人，原不值污刀。超既抚定疏勒，遣人往报窦固。固正奉诏出师，往讨车师，因檄超暂留疏勒，不必遽归，自与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领兵出敦煌，越塞至蒲类海，击破白山虏兵，直入车师。车师向分前后二庭，前王居交河城，后王居务涂谷，相去约数百里，畴前尝从属西汉，汉衰乃转归匈奴。窦固入车师境，因虑后霸道远，山路崎岖，不如就近进犯前王。独耿秉谓车师前王，乃后王安得子，若先攻后王，并力取胜，当时前王自服，不待劳师。固沈吟未决，秉奋身起座道：“秉愿前行！”说着，即出营上马，挥兵北进，众军不得已随行。至务涂谷附近，攻破虏垒，斩首数千级，后王安得大恐，仓猝出门迎秉，脱帽长跪，抱秉马足，昂首乞降。秉引与见固。固令安得招降前王，前王当然服从。车师全定，乃奏请复置西域都护，分设戊己校尉。当下简选陈睦为都护，司马耿恭为戊校尉，留屯车师后王部金蒲城，谒者关宠为己校尉，留屯前王部柳中城。固班师入塞，静候朝命，朝旨令他罢兵还京，固不敢违慢，天然南归。

修德由来获报隆，蝉联三代振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