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拔重围迎还校尉 抑外戚曲诲嗣皇(2)

疏入不报，且欲加给诸舅册封，独马太后不从。建初二年四月，久旱不雨，一班谄附权戚的臣工，且奏称不封外戚，致有此变；未知他从那边提及。有司乞援还是典，分封诸舅。章帝即欲依议，马太后仍对峙不准，且颁敕晓谕道：

这诏传出，群臣自不敢复言。惟章帝览着，不堪感慨，再向太前面请道：“汉兴今后，舅氏封侯，与诸子封王不异，太后原谦德虚衷，何如令臣独不加恩三舅呢？且卫尉年高，两校尉常有疾病，如或不讳，使臣遗恨无穷，今宜及时册封，不成稽留！”马太后抚然道：“我岂必欲示谦，使帝恩不及外戚？但几次思念，实属不该加封。畴前窦太后欲封王皇后兄，窦太后，即文帝后，王皇后，即景帝后。丞相周亚夫，上言高祖旧约，无军功不侯；今马氏无功国度，怎得与阴郭两后，佐汉复兴，相互对比？试看大族贵族，禄位重迭，比方木再健壮，根必受伤，决难耐久。况士大夫私望侯封，不过为上奉祭奠，下图温饱起见。今祭奠已受大官赐给，衣食更叨御府余资，如此尚嫌不敷，还想更得一县，难道过贪？我已沉思熟虑，决勿加封，幸毋多疑！向来人子尽孝，安亲为上；今屡遭变异，谷价数倍，合法日夕忧惶，不安坐卧，何如先营外封，必欲违背慈母苦处？我生性刚急，有胸中气，不成不顺！待至阴阳调和，边疆平静，然后再行汝志，也不为迟，我庶可含饴弄孙，不再与闻政事了！”义正词严，不料宫廷中有此贤母。章帝听了，只好昂首受教，唯唯而退。马太后又手诏三辅，凡马氏姻亲，如有嘱托郡县，干乱吏治，令有司依法奏闻。太后母蔺氏丧葬，筑坟微高，太后即传语弟兄，立命节减。外亲有义行上闻，辄温言奖勉，赐给禄位；不然召入加责，不假词色。倘或车服华丽，不守法度，即斥归田里，根绝属籍。因而表里从化，被服如一，诸戚震恐，不敢逾僭。又在濯龙园中，左置织室，右设蚕房，分拨宫人学习蚕织；太后尝亲去监督，饬修女工。又与章帝晨夕相叙，议论政事，并传授小王《论语》经籍，雍容庄严，始终不怠。备录后德，可作彤史之助。

俭节高风已足钦，谦尊更见德深沈；

耿恭以孤军出屯塞外，部下吏士，不过数千，累撄强虏之口，能战能守，百折不挠，此诚为东汉良将，非人可及。为章帝计，正宜亟选大员，拔恭出围；乃段彭品级救关宠，不救耿恭，微范羌，恭之不遭陷没者仅矣。至郑众鲍昱，接踵上请，犹第拜恭为骑都尉，未就侯封；而于马氏私戚，必欲与之爵赏，何其私而忘公，不顾大局耶？马太后谦抑为怀，始终不欲加封兄弟，观其殷勤教诲，语语出自至诚，不第为皇室计，抑亦为母家计。而章帝终违慈训，致贻长恨之叹，甚且信马防之谗间，屈死耿恭，章帝其亦有惭为子、有愧为君矣乎？而明德马后，则固足千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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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太后葬后，章帝顾及私恩，加封生母。欲知封典如何，待至下回再表。

东都母范能常在，国柄何由属妇壬。

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邀福耳！一语道着。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黄雾四塞，不闻澍雨之应。见《前汉演义》。夫外戚贵盛，鲜不颠覆，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枢机之位，又言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今有司何如欲以马氏比阴氏乎？且阴卫尉即阴兴，系阴后兄弟。天下称之，省中御者至门，何尝不衣冠相见，此蘧伯玉之敬也！伯玉，春秋时卫人。新阳侯指阴兴弟就，曾封新阳侯。虽刚烈，微失理法，然有方略，据地议论，一朝无双。原鹿贞侯，指阴兴兄识，曾封原鹿侯，殁谥曰贞。英勇诚信。此三人者，天下选臣，岂可及哉？是马氏不逮阴氏远矣！吾鄙人，夙夜累思，常恐亏前后之法，有毛发之罪，故不惮屡言，而支属尤犯之不止，治丧起坟，又不时觉，是吾言之不立，而线报酬之塞也！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练，食不求甘，摆布但着帛布，无香熏之饰者，欲以身率下也！觉得外亲见之，当悲伤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俭耳。前过濯龙门上，见娘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苍头衣绿褠，魁首正白，顾视御者，不及远矣。故不加谴怒，但绝岁用罢了，冀以默愧其心，而犹懒惰，无忧国忘家之虑。知臣莫若君，况支属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特此布诏以闻。

至建初三年，册立朱紫窦氏为皇后。后为故大司徒窦融曾孙女，祖名穆，父名勋，并骄诞犯警，坐罪免官。融年近八十乃殁，赐谥戴侯，赙赠甚厚；独因子孙不肖，尝令谒者监护窦家。嗣由谒者劾穆父子，居家怨望，乃勒令窦氏家眷，各归扶风客籍。惟勋曾尚东海王强女泚阳公主，许得留住京师。偏穆又赂遗郡吏，乱法下狱，与子宣俱死，勋亦坐诛。惟勋弟嘉颇尚润色，从未违法，乃授爵安丰侯，使奉融祀。勋遗有二女，貌皆丽姝。女母鞮阳公主，常忧家眷衰废，多次召问相士，详叩二女休咎。相士见了长女，俱言后当大贵。女年六岁，即能为书，家人皆觉得奇。至建初二年，二女并选入后宫，风鬟雾鬓，风韵嫣然，并且举止幽娴，分歧凡艳。家虽中落，尚不脱大师风采。章帝已闻女有才色，屡问傅母，及得见芳容，公然倾城倾国，斑斓无双。当下引见太后，太后亦不由称赏，另眼相看。时宫中已有宋梁诸朱紫，为章帝所宠嬖；至二窦女入宫后，赛过群芳，竟然夺宠。长女性尤敏慧，倾慕承接，不但能曲承帝意，直使宫廷高低，莫不想望丰采，相率称扬。次年三月，竟得立为皇后，女弟亦受封朱紫。可惜两女虽有美色，却未宜男，入宫承宠，倏已两年不足，不得一子。惟宋朱紫已有一男，取名为庆，章帝急欲立储，乃立庆为皇太子。窦皇后不便禁止，但心中非常怏怏，免不得今后挟嫌了。貌美者，心多恶毒，试看下文自知。会因烧当羌豪滇吾子迷吾，保持诸种，犯境金城，杀败太守郝崇诏，烧当羌，见二十四回。转寇陇西汉阳，杀掠尤甚。章帝乃命马防为车骑将军，令与长水校尉耿恭，集结兵士三万人，出讨叛羌。司空第五伦谓贵戚不宜典兵，上书谏阻，章帝不从。防即受命专征，大破羌人，斩首虏四千多名，余众或降或溃；惟封养种豪布桥等二万余人，尚屯驻望典谷，负嵎不下。防又与恭进击，复得大胜，布桥亦穷蹙请降。当下露书记捷，奉诏征防还都，留恭剿抚余种。恭复选有斩获，声望远震，统统众羌十三种，约数万人，皆诣恭投诚。先是恭出陇西，曾奏称故安丰侯窦融，前在西州，甚得羌胡腹心，子固复击白山，功冠全军，宜使他镇抚河西；车骑将军马防，无妨屯军汉阳，借请愿重。这也是为防划策，免他远劳，哪知防反恨恭荐引别人，夺他权威，是以奉诏还都，即嗾令监营谒者李谭，劾恭不忧军事，被诏怨望。章帝不察真伪，反将有功无罪的耿校尉，严旨催归，遽令下狱；幸运得免极刑，褫职回里，饮恨而终。汉待功臣，毕竟刻薄。马防竟得逞志，权焰愈张。到了建初四年，海内丰稔，四境清平，有司复请加封诸舅，章帝遂封防为颍阳侯，廖为顺阳侯，光为许侯。马太后未曾豫闻，及封册已下，才得晓得，不由的喟然道：“我少壮时，但愿垂名竹帛，志不顾命；本年已老迈，尚谨守古训，戒之在得，以是日夜惕厉，思自降损，居不求安，食不念饱，耐久不负先帝，裁抑兄弟，共保久安。恰好老志不从，令人唏嘘，就使百年今后，也感觉赍恨无穷了！”廖防光等闻太后言，乃上书让邑，愿就关内侯。章帝不准，始勉受侯封，退位就第。是年太后寝疾，不信巫祝小医，戒绝祷祀，未几竟崩，尊谥为明德皇后，合葬显节陵。小子有诗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