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救忠臣阉党自相攻 应贵相佳人终作后(1)

臣闻法禁者俗之堤防，科罚者人之衔辔。今州曰任郡，郡曰任县，更相诿责，百姓怨穷；以苟容为贤，尽节为愚。

却说阎太后既徙居离宫，复被陈禅一疏，又将别徙，累得阎太后愁上加愁，悲复增悲。谁叫你有势行尽？还亏司徒掾周举，替她调停，进语司徒李郃道：“昔瞽瞍尝欲杀舜，舜事瞍愈谨；郑武姜行刺庄公，庄公誓决鬼域；秦始皇怨母失行，与母隔断，厥后终从颖考叔茅焦谏议，复修子道；书传播为嘉话。今诸阎新诛，太后幽居离宫，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讳，主大将如何号令天下？陈禅所议非是，倘误从禅议，后代将归咎明公，恐明公亦无从解免了！今宜密表朝廷，仍率群臣朝觐太后，上餍天心，下副人望，方不失国度治道呢！”郃被他打动，因即上书陈述，毋从禅言，且请顺帝往朝太后。时已岁暮，倏忽逾年，改元永建，下诏大赦，顺帝乃率百官往朝阎太后。阎太后未免惭沮，并因母族灭亡，哀伤不己，害得花容蕉萃，病骨支离，夜间梦寐不安，辄见顺帝生母李氏，前来索命，免不得懊悔交并，妇民气肠，能容得多少难过？顿致病体日重，一命呜乎。不死何为？顺帝仍援据旧典，为阎太后成服发丧，奉柩出葬，与安帝合瘗恭陵，谥曰安思皇后。司隶校尉陈禅，因前次上议分歧，把他免官，召前武都太守虞诩，入朝代任司隶校尉。诩莅任仅及数月，即奏劾太傅冯石，太尉刘熹，阿附权贵，不宜在位。应当举劾。顺帝准奏，便将冯石刘熹免官，改用太常桓焉为太傅，大鸿胪朱宠为太尉。司徒李郃，亦得病乞休，另命长乐少府朱伥接任。朝廷为了虞诩一言，竟致三公并免，群臣已不由心寒；诩又续劾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私受货赂，虽数人未遭严谴，终惹起同僚侧目，讥诩过苛。会当盛暑，狱中罪囚甚多，当由公卿劾诩不审天时，至隆冬且多系无辜，为吏人患。诩闻本身被劾，亟上书自讼道：

昔孝安天子任用樊丰，遂交乱嫡统，几亡社稷。今者张防复弄威柄，国度之祸，将重至矣！臣不忍与防同朝，谨自系以闻，无令臣袭杨震之迹，则不堪幸甚。

臣非敢援引私家，实为国度进一忠臣，以广言路，而成至治，伏惟垂鉴。

臣所发举赃罪，不止一二，三府以下，恐为臣所奏，遂加诬劾。臣将从史鱼死，即以尸谏耳！

臣见方今公卿以下，类多拱默，以树恩为贤，尽节为愚，至相戒曰：“白璧不成为，容容多厚福。”伏见议郎左雄，数上封事，至引陛下身遭难厄，觉得儆戒，实有王臣蹇蹇之节。周公谟成王之风，宜擢在喉舌，必有匡弼之益。

顺帝采取诩议，进拜雄为尚书，嗣又擢为尚书令。雄有犯无隐，所言皆明达政体，顺帝颇知嘉纳，无法为阉竖所把持，不能尽用，多数为纸上空谈罢了。孙程等十九侯，自恃功高，常常上殿相争，不守臣节，顺帝已积不能容，当由有司仰承风旨，奏称孙程等干乱悖逆，久留京都，必为大患。顺帝即诏令程等免官，徙封远县，促令就国。司徒掾周举，独向司徒朱伥进言道：“主上在西钟下时，若非孙程等合力定谋，怎能入承大统？今遽忘大德，苛录微疵，如或门路短命，转使主上滥杀功臣，贻讥后代！明公何不乘他未去，亟为上表转圜？”前劝李郃奏请朝后，另有道理可说，此时却替宦官解免，太自失资格了。伥沈吟道：“今诏旨方有怒意，我独上表谏阻，必致罪谴，如何可行？”举又说道：“明公年过八十，位为台辅，不乘此时竭忠报国，另有何求？就使因言获咎，犹不失为忠臣。若以举言为不敷采，请今后辞！”保全几个宦官，怎得为忠？怎能报国？伥乃如言上表，果得顺帝依从，还十九侯原封，不过遣使就国的号令，仍然照行。过了年余，复派遣十九侯，后文再表。且说顺帝即位今后，尚未知生母何人，至永建二年夏月，方得摆布陈明，乃知生母李氏，曾藁葬洛阳城北。当下因感生哀，亲至瘗而至祭，用礼改葬，追尊李氏为恭愍皇后，号园寝为恭北陵。已而司徒朱伥老病侵寻，不能任事，太尉朱宠却因事免官，顺帝乃进太常刘光为太尉，光禄勋许敬为司徒。惟司空一职，自宗正刘授接任后，见四十二回。中经顺帝入嗣，又换易了两人：刘授夺职，另用少府陶敦；陶敦夺职，又另用廷尉张皓。皓与许敬俱有重名，敬历任三朝，从未昵近贵戚，以是窦邓耿阎四族，迭起迭仆，士大夫辄被连累，独敬素守洁净，毫不净化；皓为安帝废储一事，与桓焉来源等相率廷争，为士论所推许，见前回。至此擢为司徒，也是顺帝回想前情，特加倚畀。皓籍隶武阳，敬籍隶平舆，地以人传，毋容琐叙。

这书呈入，张防当然着忙，亟至顺帝前哭诉，说是虞诩加诬。顺帝也为所迷，派有司从严过堂，二日中传考四狱，狱吏劝诩自裁，诩奋然道：“宁伏欧刀，表示远近，不肯轻自捐生！”硬头子。会寺人孙程张贤等，颇怜诩直言获谴，相率入宫，为诩救援。想是忌防夺权，故借题阐扬。既见顺帝，即由孙程面奏道：“陛下与臣等谋事时，常恨奸臣误国，今首正大位，乃自蹈此辙，如何得轻议先帝呢？司隶校尉虞诩，为陛下尽忠，反受拘系；常侍张防，赃罪确实，转得法外清闲。今上天已经垂象，客星守羽林，占主宫中有奸臣，宜急收防下狱，借塞天变，毋致贻殃！”顺帝听着，面向后顾，防正在背后，面有愠色。孙程已瞧入眼中，竟大声叱防道：“奸臣张防，何不下殿！”防虽承帝宠，究竟拗不过孙程，只好趋就东厢。程又向顺帝催促道：“陛下宜急收防，毋使从阿母讨情！”看官阅至此语，应疑阿母何人？本来乃是顺帝乳母宋娥。顺帝入立，娥亦与谋，故得干预政权，程备悉内幕，故有此语。前有王圣，后有宋娥，真是无独占偶。顺帝尚踌躇未决，再召问尚书，以便决定。尚书贾朗，素与防善，竟答称防实无辜，诩独占罪。顺帝因谕孙程等道：“汝等且出，容我再思！”程等不得已趋退。诩子顗率同弟子百余人，各举白幡，在宫门外候着。刚巧中常侍高梵，乘车出来，顗等遂向他陈冤，乃至叩首流血。向寺人叩首流血，宦官之权势可知。梵下车安慰，并愿为诩申冤，大众同声伸谢。梵乃折回宫中，极力谏诤，乃赦诩出狱，徙防戍边。贾朗等六人，罪坐阿党，贬谪有差。孙程再上言诩有大功，不该废置，顺帝因复征诩为议郎，越数日迁诩尚书仆射。诩又保举议郎左雄，雄南郡涅阳人，以抗直闻名，故诩荐表中有云：

顺帝看了，也知诩心胸忠贞，不复加罪。惟中常张防，时方用事，每有拜托受取等情弊，诩多次案验，多次不报。惹动诩忿懑不堪，竟自系廷尉，上书待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