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儿科阴谋
此中一个丫头回道：“回二奶奶，这银钱是二奶奶、妈妈和姐姐们本月的月钱，金饰是三奶奶给蓝竹添箱的，东西不贵重，二奶奶别嫌弃。三奶奶让奴婢知会二奶奶，翠丝的月钱放在太太屋里，郑嬷嬷的月钱放到老太太屋里，红酒和青酒的月钱放到三奶奶屋里。前几天，三奶奶给紫梅女人开了脸，月钱也放到三奶奶屋里。翠黛还没开脸，月钱也按女人的标准放到洪姨娘房里。府里的奶奶们都有两个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四个小丫头、四个妈妈服侍。二奶奶屋里人不齐，月钱倒是按定规放的，三奶奶让二奶奶看着安排。”
明珏想了想，问：“府里的月钱甚么时候放？”
蓝竹跪下，哭哭啼啼谢恩。明珏扶她起来，叮嘱了几句，又说了一些祝贺的话，亲身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逝才返来。
“我没备甚么添箱礼，我是来代太太传话的。”
“张山保家的三儿子小柱子是在后门服侍的小厮，二奶奶喜好吃冰爽山查糕，让他买过几次，一来二往，咱屋里的人就跟他熟了。没过几天就传出二奶奶与小柱子有私交，还在后花圃被捉了奸，小柱子被打死了，二奶奶……”
“周姨娘流产又是如何回事？”
即便躯壳易主，旧体新魂，明珏还是很自责。贺妈妈三人边安抚她边说了些闲话，几人刚想出去透口气，小丫头跑到门口传话。
贺妈妈和田妈妈从速跪下，连声告罪。田妈妈想辩白几句，而贺妈妈一言不发，神情中透着欣喜。紫竹听到喊声，跑出去，也跟着跪下了。
笑容盈盈地打发走那群来“添箱”的丫头婆子，明珏松了一口气，顿感眩晕疲累。她回到卧房，刚躺下，贺妈妈和田妈妈出去，要跟她说话。明珏冲她们摆了摆手，表示她们先别说，她要先消化明天听到、看到和捕获到的信息。
“我多大？”
贺妈妈拿出两只梅花银簪送给来传话送东西的丫头，两人接了礼品，分开了。
明珏略做清算，来到外厅，看到红酒身后跟着两个面熟的丫头，手里都端着沉甸甸的托盘。红酒见明珏出来，忙让丫头放下托盘，翻开上面的红布。一个托盘里放着几个大号银锭、几吊钱，另一个托盘里放着花花绿绿的金饰。
齐国公府妻妾成群，这类事本尊没经历过，莫非也没传闻过吗？或许本尊被洛老太太庇护得太周到，心机太纯真了。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本尊年幼脆弱，仆妇鱼蛇稠浊，忠心有限，主仆如此不堪，又如安在深宅大院安身？
贺妈妈和田妈妈互看一眼，脸上透暴露忿忿的忧愁，长叹声接连响起。明珏靠坐在软榻上，看着她们的脸，脑海里似有灵光闪过，很快又消逝不见了。
这二奶奶也呼奴唤婢，是萧家响铛铛的主子，哪怕只是明面上，可连月钱都被扣了，真是欺人太过。这三奶奶也真是小我物，晓得甚么伸手、甚么时候罢手。端方摆在明面上，欺软怕硬的恶习却藏在民气底处，也该拿出来翻晒了。
“我记下了，请两位女人归去代我谢过三奶奶。”
“青酒姐姐，快拿托盘过来，邓嬷嬷还没放添箱礼呢。”
明珏咬牙切齿，她不但恨本尊纯真脆弱、恨部下仆妇不得力，更恨白白搭出贵重的血丝燕窝，还惹来一身是非。岳嫂子炖的浅显燕窝苦涩滑润，血丝燕窝又该是多么风味？抢了她的吃食，还倒打一耙，士可忍，孰不成忍？
“你们都是死人哪？老太太、太太让你们陪嫁过来帮趁，你们是干甚么吃的？”明珏拍着桌子大声斥呵：“且不说血丝燕窝弥足贵重，老太太都舍不得吃，就说给有身的人送吃的，那不是瓜田李下吗？能不授人以柄吗？”
“哼哼！最后青梅被打死，紫梅被三奶奶要去，成了三爷的通房丫头。算了，我也不想多说，紫竹也说过青梅冤枉，这事怪我，唉！”
“二奶奶，洪姨娘要带姨娘和女人们来给二奶奶存候，派人来问是否便利。”
紫竹扶两妈妈起来，说：“血丝燕窝本是岳嫂子炖，青梅去送。那天岳嫂病了，青梅和紫梅一起炖，也是青梅送的，周姨娘吃下去就流产了，最后……”
一个丫头走进院子，站在门口喊：“邓嬷嬷，白女人明天在桂园宴客，要给大师看新奇玩意，老太太、太太和二太太、四太太和女人、奶奶们都插手。太太让你帮白女人清算，白女人的丫头正到处找你呢，你从速去，别误了事。”
“二奶奶芳龄十三岁。”
明珏促侠一笑，喊道：“两个笨丫头，哪有明目张胆跟邓嬷嬷要添箱礼的？你们看嬷嬷碗上的金镯子，足有一两重，早上来的时候还没有的。嬷嬷送金镯子给蓝竹添箱，如何能直说？这么重的礼会让其他嬷嬷姐姐们尴尬的。”
红酒忙回道：“十五前后放，二奶奶房里的月钱晚放是有启事的，这……”
明珏呲笑几声，问：“小柱子多大春秋？”
贺妈妈轻叹一声，说：“明天是七月二十八，二奶奶嫁到候府整一个月了。”
“二奶奶，红酒返来了。”
“一个十三岁的主子奶奶跟一个十六岁的小厮通奸，哼哼！你信吗？”
贺妈妈拿出丝帕拭去眼角的泪珠，抽泣着说：“青梅因周姨娘流产的事被打死了，那晚恰是她的头七，老奴带着几个丫头去祭她，二奶奶身边就翠墨和翠黛两人服侍。谁知竟在后花圃被捉了奸，闹得人尽皆知，厥后……”
几番对峙智斗，托盘里多了一只金镯子，候府多了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老脸。
一个幼小女子嫁到候府一个月，惹了一堆费事，连主仆的月钱都被扣了，本尊过得是甚么日子？若不是明珏明天偶然提到当家人扣份例月钱的事，估计她屋里的月钱还不会放。话点透了，月钱顿时就来了，这还不是成心苛扣吗？
宴无好宴，这位白女人又要出甚么妖蛾子？莫非萧怀逸真值得她下血本？邓嬷嬷刚要走，明珏给紫竹使的眼色，紫竹快步上前拦住邓嬷嬷的来路。
“明天是甚么日子？”明珏打断红酒的话，笑吟吟地问。
“都起来吧！”明珏安静半晌，又问：“如何出事的？”
“呵呵，厥后翠墨被撵出去卖了，翠黛被提成通房丫头，我就吊颈了。”
“这件事……”
“贺妈妈，你先把月钱收起来，如何放再筹议。时候不早了，田妈妈，你把给蓝竹的嫁奁和礼品清算好，带几个丫头送她出去。”
“二奶奶嫁过来，传闻周姨娘有身了，就让岳嫂子每天炖血丝燕窝粥给周姨娘送去。血丝燕窝是公爷的朋友送给老太太的厚礼，老太太舍不得吃，二奶奶出嫁，老太太就把血丝燕窝全数送给二奶奶补身材，二奶奶……”
“张山保一家到底是如何回事？”
明珏摇摇手，打断贺妈妈的话。两个大丫头贴身服侍，出事以后，一个被卖掉，一个被提拨。没有家鬼引不来外贼，黑幕如何不必多问。一眼就能看破诡计太简朴，而简朴的诡计倒是本尊的污点，也要跟从洛明珏平生一世。
“十六岁。”
“奴婢没听到嬷嬷传话，嬷嬷来时就说给蓝竹添箱。”
田妈妈带人返来，跟明珏交代送蓝竹出去的事。明珏点点头，找借口打发几个特派丫头出去，留下小丫头守门，她和贺妈妈、田妈妈去了暖阁。
明珏嘲笑，她投石问路这么快就起到感化了，这帮“娘”们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