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利欲熏心付身家 飞黄腾达南柯梦
西门庆只得转到书房来,召来几名管事商讨,便将自家身价都一一点算来看,计有:绸缎铺里五万贯本钱,才将出三万贯收买药材去,只剩两万贯高低,连铺子及一应货色尚可质价三万贯。另有四绒线铺,本银七千贯,连铺子货色一并,质价万贯。另有绸绒铺是五千贯,连铺子货色一并,也质价万贯。另有印子铺,连本钱、铺子一并质价两万贯。生药铺子,本钱五千贯,连铺子并存货质价也可上万贯。另有江河上船运买卖有钱上四千贯。在西市此处大宅,可做万贯质价,又有狮子街两处屋子一并在万贯高低,另有些其他屋舍、田产、果园等,一并质价来也有个三万贯。另有外放的高利债务,尚未收回,典与别人,也可作价万贯。总计下来,有个十三四万贯高低。
三娘冒充嗔怒,起家躲开,口中道:“你只便嘴上说的好听,我只怕欧马两位虞侯那件事还不得办好,归去了定然被父亲指责。”
算清以后,西门庆便命几个管事分头去办,只将各处铺子、房产、地步都寻各家富户,分头质押了先换钱来使。正在繁忙时,欧马两位虞侯带了几名扈畴前来,担了三个担子,西门庆仓猝迎进书房来。
见三娘动了真怒,又一顿言语恐吓下来,西门庆顿时大急,仓猝跪在地上要求道:“娘子切莫起火,怒大伤身。我这便按娘子叮咛,去筹办礼品来奉上京去。”西门庆直讲好话说了很多,又哀告半晌后,三娘方才转怒为喜,教西门庆速速去办,只在府内听信。
三娘假作垂泪道:“不知昨夜如何与你做下这等无媒苟合之事,归去后如果父亲晓得,定然家法措置我。”西门庆仓猝搂住安抚道:“娘子宽解,统统在小人身上担负,便是舍弃这一副身家性命,也要同娘子完聚一处方好。”
欧鹏命人将担子放下,翻开一看,都是金银珠宝等物,满满的装了三个担子。欧鹏上前道:“大官人,此乃我家蔡娘子差我送来,都是她的衬底私房钱换来的金珠宝贝,总有三万贯高低,一发都与大官人充作礼品,这些礼品都只送女眷,大官人无需操心购置,只按这份礼单分头装好便可。”
西门庆眉花眼笑的命人收了那几担金珠宝贝,又请欧马两位虞侯吃酒,口中只道:“但能做得蔡府半子时,定然酬谢大恩。”欧鹏也道:“官人真是妙手腕,勾得我家蔡娘子看重,此后做得那一州一府官长时,定然连本带利都收回来。须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呐。更别说我家蔡娘子如此貌若天仙,大官人真是几世修来的造化。”
回到阳谷县后,西门庆请三娘堂上坐了,当即召来药铺掌柜扣问药材采购之事。那掌柜道:“那张单上药材已然采购完整,只等将钱赍发各处药农、药贩,便可收齐。只是铺里财帛已经利用所剩无几,尚差很多。”
西门庆喜道:“娘子提点的是,只是娘子单独留下,心头不舍。”三娘道:“我专在你府中等待动静。”说罢又交一封手札给他,口中道:“我与你之事,都在这封信中,你交与我老父,父亲看你礼重,我这厢又是非你不嫁时,这门婚事定然应允。”
西门庆闻言方才略略转喜道:“娘子说的是,倒是我计算得差了。”顿了顿道:“只是一时候将出这很多钱去,家中长幼需求交代。”
却说西门庆荒唐一夜后,悠悠醒来,只模糊记得昨夜与一女子欢好,醒来时只见三娘单独坐在一旁垂泪,心头暗喜道:“昨夜还是得胜利德了。”当下起家披衣上前问道:“娘子何故抽泣?”
本来西门庆只筹算遣几位管事与欧鹏、马麟两个奉上京去,三娘却道:“此趟都是官人身家在此,还是官人多带些人手一同上京,一来只怕被人半途劫夺了去,二来官人亲身上京,显得更有诚意,迟早应个脸熟,也认认我家门去。”
西门庆忙问道:“娘子有何计算?”三娘道:“这趟采办药材,算是官人的一番情意。此趟欧马两位虞侯回京复命,官人可多赍发两个些财帛交好,替官人多多说话。又再备下些许礼品,一并教欧马两位,先奉上京去,我家内那些人等高低都办理,以扬官人名声。随后再去提亲时,方才气成事。”
三娘看完这礼单后,哑然发笑道:“官人这份礼单倒是送谁?”西门庆道:“便是送将来岳丈一家高低。”三娘道:“只看这些金珠宝贝质价,约在五万贯高低,单送我祖父一人,倒也够了,可我家中另有父亲与几位叔叔,都是不成骄易之人啊。”
西门庆一拍大腿道:“娘子计算的是,几乎误了大事。”当下请来欧鹏、马麟两个,各自与了百两大银,殷勤好话直说,便请欧马两个回东京后,多多美言。欧鹏、马麟两个早已得了三娘言语,当下笑呵呵的接了重贿,也是普通的没口儿承诺下来。
三娘这方才破涕为笑道:“你且听好了,我祖父那边边,将官人这份礼送去,初度见面礼,这厢也够了。我父亲那边便折些价来,送个三万贯高低的金珠宝贝,也不算太落下乘。我父亲下,另有三叔蔡翛,四叔蔡绦,五叔蔡條,七叔蔡脩四个,便都送个万贯高低便可。”
三娘假作嗔怒,口中斥骂道:“你这个败落户,心眼却这般小,你却不知做了我蔡家半子后,我祖父岂会教你那礼白送?迟早汲引你做得一州一府官长,你看我祖父那爱婿梁中书,便在大名府一地为官,一年高低来,得钱不计其数,便是贡献祖父的生辰纲都是十万贯。但你做得官时,不消一年,这十余万贯礼钱,还不都收了返来?!”
看了西门庆神采,三娘又假作嗔怒道:“官人但是有难处?”西门庆苦着脸道:“是否太多了些?”三娘怒道:“西门庆,我这厢里只说了我家祖父、叔伯辈的备礼。须知另有我祖母、母亲、很多女眷那边还须备礼,这些女眷,我也谅解你难处,也不消你使钱来周旋。我这里用自个儿的衬底私房钱,将出数万贯来备礼,也教欧马两位虞侯送归去,只做是你送的。与你谈婚论嫁,我都做到这般了,你那边却还推三阻四的,真教民气冷!”
西门庆欢天喜地的接了手札,整束了行装,带了两个管事并五十余个伴计,跟从欧马两位虞侯并十名扈从,一起取道,往东京而去,三娘自留在府中等待。
转头三娘又道:“官人与我婚事须得费些周折。官人并非官宦人家,也非人间巨富,更非王谢以后,冒然上门提亲,只怕父亲不准。”
两个就那边将娶了蔡娘子后的诸般好处都说了,西门庆更是大喜,那厢里固然另有些肉痛,但也顾不得很多。三个只顾吃酒,一发都吃得醉了,西门庆就醉里梦得本身飞黄腾达的模样,恰是:利欲熏心诱人眼,直将身家尽拜托。恰是欲取必先予,醉里却得黄粱梦。
第二日,西门庆命人拟了一张礼单来,请三娘过目。只见其上琳琅满目标写了很多礼品,计有:东海明珠三十颗、玳瑁金饰五十件、蓝田玉石五十块、金器银器百件、丝绸绫罗两百匹、其他更有熊皮貂裘、虎骨药材、上好美酒等等不计其数。略作质价,应在五万贯以上。
西门庆闻言大惊道:“我还道这份礼品尽够府上一应所费了。”三娘假作愤怒道:“官人,你这是打发叫花子来?须知我那祖父爱婿梁中书,每年送祖父的生辰纲都在十万贯质价,你上门送礼,随后提亲,一开端便如此寒酸,教我嫁你今后,如何能在家人面前抬开端来?”
此言一出,西门庆顿时面如土色,略一算来,不算那三万贯的药材钱,这厢里备下的礼品也要在十二万贯高低,总计便要花十五万贯。饶是西门庆很有家财,只怕也是承担不起。
说着三娘挤出泪水来,假作抽泣,慌得西门庆仓猝哄道:“娘子莫哭,我不知高门大户是多么风景,这份礼单请娘子拟来,我自去办理便了。”
西门庆忙道:“本日便打道回府,先把闲事办好,稍后便亲身去东京提亲。”当下西门庆便命小厮备好车马,饱食一顿后,一行人便回阳谷县而来。
过得数日,一应药材都聚齐完整,西门庆这边十二万贯备下的礼品也都划一,连同三娘筹办的那三万贯金珠宝贝一起,满满装了二十口箱子,取十辆骡车驮了,那些药材也用五十辆牛车装了。
西门庆仓猝道:“却不是这话,只是府内一时候无这很多钱,若要备齐时,须得将几座宅院、各处地步典押了,方可筹得。只怕将这些物件都抵押了,将来迎娶娘子过来,也无扶养娘子的财产了。”
西门庆道:“尚差多少?”那掌柜道:“略欠三万余贯。”西门庆沉吟半晌道:“本日我便命绸布庄先起三万余贯到你那处利用,务必三日内将药材都备齐。”那掌柜服从去了。нéíуапGě.сОМ
三娘闻言,柳眉倒竖,怒道:“西门庆,你与我睡一处时,但是这般言语?你当我是普通女子,便如此好睡的?此趟事上,我都不嫌弃你前有丧妻,后有续弦,只肯嫁与你。你如果再推三阻四,我这便回京去,将你欺侮我之事说与祖父听,你只等着被抄家刺配吧!”
西门庆大喜,目睹三娘公然说到做到,都差人将如此重礼将来与本身,权作礼品,心头最后一点疑虑也去了。马麟又笑着道:“大官人,得蒙我家蔡娘子看重,如此倒贴也要嫁与官人,真教人恋慕,将来飞黄腾达之时,可别忘了我兄弟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