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八章岁日山寨俱同欢 上元州治齐灯会
看看岁日将近,盗窟各处张灯结彩,购置年货,大家发下新衣来,个个穿在身,都显得喜气洋洋。这天汤隆回到盗窟中相聚,又是大肆道贺一场。
本来华州州府内上官去岁调任他方,新任贺知府乃是当朝太师蔡京门人,便在华州府治郑县城内办个热烈的上元灯会,道贺他新上任,教取华州治下华阴、下邽、蒲城、渭南诸县购置灯饰彩缎进献,上元节时都到郑县城内一同道贺。又请各县内豪强富户也各自购置彩灯,参与其会,以彰显各自家声。史家庄远近闻名,便也得了聘请,两个押司便径直到了寨内来报。
末端,公孙胜却俄然笑道:“上元灯会里,华州各家各府大师仕女定会出来夜游,我寨中多有豪杰尚是单身,有此良机,或可见得对眼人儿,也未可知。”说罢看向史进,世人都是笑了。
三娘看了看周遭,又看了看史进,跟着笑道道:“正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傍晚后,如此良辰美景,岂可孤负?大郎,我们前头看灯去。”
又走半晌,元宵放灯,万人空巷,不但为观灯,更加观人。三娘看得目炫,只笑道:“听过一个闲话,只说暮年贤相司马光相公闲居洛阳时,上元之夜,夫人欲出门看灯。司马光说:‘家中点灯,何必出看?’夫人曰:‘兼欲看游人。’司马光说:‘某是鬼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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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回后,三个转回会馆内,吃顿酒肉后,各自梳洗换衣,就只等着夜幕来临后,前去看灯。却说史进早早换好衣裳,来到三娘屋外叩门道:“师哥可好了?”
行过一处街头,一处白地上,正唱一出梆子戏,只听得:“正月里闹花灯,姊妹娘儿去看灯。城中仕女多划一,郑县城中人看人。”
史进听了后喜道:“恰是,迟早去闹他一场,也教附近皆知我等。”朱武却道:“此会可去,只是与民同乐,不争厮杀,但教会上多多结识州治县内之人,便好今后动手。”
史进寻不见三娘时,正自焦心,忽闻一个摊前,一个清脆的声音低低声道:“摊主,与我两碗豆沙元子来。”史进侧头看时,只见那摊前站了一名才子,只见:眉似初春柳叶斜,常含一抹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艳,纤腰袅娜绿裙装。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灯下光彩照芳华,那人便在阑珊处。
史进忙道:“岂是那话?只是想看师哥女装是何模样罢了。”三娘笑了笑道:“你师哥换了女装丑的很,不看也罢,走吧,时候到了。”当下两个出了屋来,唤了公孙胜一起,便上到街来。
这天三娘、史进、公孙胜三个与史家庄灯队一同前赴郑县城,寨内留下朱武镇守。行了两日到了郑县,此处为州府治县,倒也比华阴县大些,也是三市六街,热烈不凡。
屋里头,史进嗫嚅半晌方道:“师哥,俺听你话,去过北里风月之地了。”三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拉着史进坐下后,挤眉弄眼的问道:“如何?滋味不错吧。”史进酱红了面皮道:“神仙事儿。”
回山数今后,看看年关将近,柴进先起家告别,三娘分拨了十余名精干铁卫官并从议官,先行跟从柴进回沧州,以备打铺前事。三娘率众头领一向将柴进一行人送到少华山北亭口,临行前三娘请柴进但有林冲动静时,迟早手札寄来奉告。柴进应了以后,率一行人自回沧州去了。
三娘又笑一回道:“何必面红?此等事亦天道人伦。可有喜好的女子?师哥与你说媒去。”史进道:“尚无,但觉普通女子都不如师哥。”
说罢三娘笑语盈盈的先走了,公孙胜一把拉住史进道:“贫道在此便是另一个大灯,你且与她去,贫道自闲走一遭,稍晚自回会馆相聚。”跟着意味深长的又道一句:“襄王有梦,神女偶然,倒是难了。”说罢投另一侧走了,史进摸不清脑筋,尽管追着三娘脚步去了。
看世人对本身发笑,史进却不觉得然,心头只想:“不知师哥那日可会穿了女装与我把臂同游?”世人笑了一回后,三娘喝住,便分拨人手,众头领各自领了差事去办。
稍稍慢了些许,街上人多,史进顿时失了三娘踪迹,游走了半晌,只见来往男女甚多,联袂并肩低语,街上各般玩意甚多,史进买个玉梅钗头,只筹算送予三娘。
拿了钗头又走时,只见那游赏之际,肩儿厮挨,手儿厮把,少也是有千来对儿,恰是:别有深坊冷巷,绣额珠帘,巧制新妆,竞夸富丽,春情荡扬,酒兴融怡,雅会幽欢,寸晷可惜,风景浩闹,不觉更阑。
史进看了一回,那颗心蓦地一跳,灯火一明一暗间,此人儿却不是师哥扈岚又是谁?只是换了套绿裙装,钗头发髻,只做女儿家打扮时,更显得美艳。史进心头大喜,只想道:“本来师哥却换了服饰前来,她还是想让俺看她女子妆容的。”
此时的女子,倒也不全都是躲在深闺无人识,便如汴京各处仕女,常常夜游,吃茶于彼茶坊,华州也不过此例。上元节里更是多有女半夜游,常常放灯时,只当华灯初上,各家女子都打扮邃密,皆戴珠翠、闹蛾、玉梅、雪柳、菩提叶、灯球、销金合、蝉貂袖、项帕,而衣多尚白,盖月下所宜也,就此出门赏花灯。灯会上,少女含春,少年风骚,男女相逢,但有看得对眼人儿时,便会各自记在心头,迟早互通媒人,结婚出嫁,是以公孙胜有此一说。
不一日,少华山、史家庄两处华灯购置好当,治下附近村坊、市镇、州县出挂彩灯,也都办好,连续由各头领引领,前去郑县城聚齐,只等上元节那天挂灯。
公然现在已经是酉时末刻,华灯初上,月色花光,只见那夜市之上,都民仕女,罗绮如云,恰是:月色诱人灯华彩,观灯美人更诱人。
公孙胜两个听了笑了一回,公孙胜道:“想不到司马相公如此风趣,但司马夫人所言却不错,这上元灯会,除了看灯便兼欲看游人。”
又见街上摆出数不尽的食摊来,前后都有浮元子(即元宵)在卖,恰是:“高朋钩帘看灯街,市中浮元一时来。帘前花架无路行,不得款项不得回。”各家浮元子以白糖、芝麻、豆沙、黄桂、核桃仁、果仁、枣泥等为馅,各不不异,可荤可素,风味各别。
三娘翻开门来,史进进到屋内,却见三娘只是换了套锦衣华服的男装,面色寞落道:“还道今晚师哥会换了女装前去。”三娘笑骂道:“又想甚来?莫非你想师哥换了女装去找个对眼人儿?”
数百桌高低,三娘与众头领一一前去敬酒,不漏一桌,几个头领都不及她酒量,以小盅前去相敬,也是到了最后俱都醉倒,就只三娘却还谈笑风生。
歇了一日,第二日便是上元节,这天早间起来,史家庄庄客并盗窟人手都取了灯饰,开端就街吊颈挂安插起来。三娘、史进、公孙胜三个上街看时,只见各处街道都开端点妆安插,当真是:宝灯雕花香满路,千树万树挂华彩。烟柳画桥盛街景,风帘翠幕上元节。
在寨中过了岁日,又过了数日,看看日子又近了正月上元节(即元宵节),这天华阴县府衙内两个押司陈景与王元到来。这王元押司便是前遭措置李吉案的王押司,他与陈景两个来到盗窟中,带来府衙言语。
三个在郑县内史家庄会馆内住下,此处明面上乃是史家庄的一处财产,但实则是少华山往州治布下的一个暗点,官府不知罢了。
听了言语后,三娘请来各位头领商讨。三娘道:“附近州县都有我等门人在内,只要这州治郑县尚不得尽透,适逢嘉会,便参与其内,也好彰显名号。”
以后三娘都与众头领措置寨中各等事物,几位新头领垂垂也熟谙了盗窟端方,裴宣、孟康尚好,原是公门出身,倒也不觉辛苦,只是杨林、邓飞两个久在江湖中,却甚是不惯。幸亏有裴宣掌管法度,又常与两个看顾,倒也禁得住两个。
当下史进喜上眉梢,大了胆量,上前到了身边只道:“你去换了妆容来,到教俺好找。”
三娘点头道:“智囊所言极是,上元灯会上,良民百姓极多,如果闹一场去,定会毁伤百姓,此举不成。我等便与民同乐霈恩均一回,教各自所辖村坊、市镇、州县购置的彩灯都打出史家庄名号来,也好教那新知府晓得短长便可。”世人一起称善,又商讨定了灯会购置各物、调拨前去人等事。
三娘皱眉道:“又胡说甚来?我是你师哥,有道是长兄为父,岂可乱了人伦?你又不听我言语了么?”史进只得低头道:“只是心头甚想,禁不住。”三娘叹口气道:“师哥与你瞧着,但有良配时,便许与你来,此生只做师兄弟来,可好?”史进只得点头,又闲话几句后,史进方才分开。三娘送到门外,看他去了,口中暗自念叨:“真是孽缘。”
岁日之上,少华山寨内大开数百桌宴席,高低俱都欢乐。席间,扈三娘与众头领当众宣读一篇文告,只讲了经年高低功劳,赏优奖叙,赍发厚赏下去,大家都有,只功绩大的多得,但教高低都欢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