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48章
秦春罗一袭鹅黄锦衣,腰间翠绿的襦裙绣了金线,阳光下夺目光辉。
玉嬛闲时爱吃小食蜜饯,在魏州那两年,几近将合口味的店铺逛了个遍。
玉嬛有点坐立不安, 趁着有新客到来,老夫人分神号召的工夫,跟冯氏说了一声, 从速挽着老友季文鸳的手溜今后厅,去梁家那满城闻名的花圃里看风景散心。
不过女儿家情窦初开,各自都藏着苦衷,秦春罗那点七弯八拐的小算盘也就几个常来往的女人们能揣摩几分,长辈们全然不晓得。若跟冯氏解释其中启事,还得把本身拖下水,没需求,遂含混道:“大抵跟她五行犯冲吧,会面时总要闹点不镇静。”
见玉嬛闲逛,便往亭旁指了指,“沈姐姐想玩投壶,缺两小我,一起尝尝么?”
中间沈柔华忙喝止,“春罗!散心解闷的事,玩玩就算了,别太当真。”
“谢女人——”挺熟谙的声音, 带着一如既往的刁恶语气, “好巧啊。”
她跟着兄长学过射箭,玩投壶也向来技压世人,既然被推上风口浪尖,退出显得她心虚,便只能承诺。
“彩头呢?不会又是金银俗物吧?”季文鸳挑眉。
秦春罗嘴上带刀,本领却不算出彩,投了六支,只两支投了出来。
帐内天光暗淡,唯有一灯如豆,惨惨将熄,中间一卷兵法,还是昨晚他翻看的那页。
她晓得老友深藏不露的秘闻,既然激将,必是成心给秦春罗经验。
她的面貌生得不错, 父亲秦骁是正四品的折冲都尉, 伯父又是魏州驰名的富商富商, 有钱有权。魏州城常有宴席, 少年男女们也能借机会面, 她本就贪慕梁家权势,见年纪相若的梁章翩翩少年风韵出众, 芳心暗许。
两侧栽的杨柳樱桃都已长得极高,繁密葳蕤的枝叶掩映,清风微凉,道旁的民房几近都将临街一面改成了店铺坊肆,马车驶过,目光所及是绫罗绸缎、金银器物,鼻端则不时有酒香混着饭菜的香味窜来。
赴宴的女人们各自跟老友闲逛,在花丛间流连。
第五支落入瓶中,局面扳平。
冯氏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秦春罗气结。
玉嬛回身,恰好撞上那双满含挑衅的眼睛。
玉嬛靠在她肩上,昏昏欲睡,“嗯,是秦春罗找费事,文鸳帮我找回场子。”
“是吗?”秦春罗被泼了凉水也不泄气,反而一笑,“传闻都城的女人们常会比试投壶射箭,你跟着令尊在都城待了几个月,还没学会呀?不会也没事,归正返来了,我教你。”
谁知季文鸳看着和顺和蔼,连弓箭都没碰过,投壶却格外精准,连着三支不偏不倚,第四支也投得稳稳铛铛。胜负系在剩下的两支,周遭垂垂温馨,秦春罗的笑容也微微生硬。
但是那些影象涌入脑海,卷着数年光阴的起伏跌宕,不是梦境的芜杂混乱,而是清楚清楚,每件事都有迹可循——
待第六支稳稳投出来,秦春罗的神采唰地就变了,中间沈柔华也面露惊诧。
下认识伸手摸向枕边,鞘身乌沉的宝剑冷硬如旧。
……
凉亭下,魏州城很有才名的大美人沈柔华正温馨站着,手里捏着几支羽箭。她的父亲是都督府的长史,府中跟皇家沾亲带故的,家世根底好,加上脾气宽柔会皋牢人,一贯被秦春罗捧着,高高在上。
中间季文鸳却脾气仗义,见不得老友亏损,晓得秦春罗是暗讽谢鸿升而复贬的事,便哂笑了声,“不是不会,是怕你输不起。”
到了这般局面,以沈柔华善投壶的名声,那边几近稳操胜券。
先前她还略微收敛,这回谢鸿刚调入都城又被贬返来,眼看是受了打赛过大霉,阖家都得夹着尾巴做人,秦春罗立马对劲起来。
周遭有人喝采,玉嬛挽着季文鸳的手,笑得安闲,“一局半年啊,秦女人别忘了。”说着,两人作势要走。
客院里,梁靖现在正闭门坐在罗汉床上,端倪冷沉。
秦春罗争的就是颜面,认定了没人比得过沈柔华,便哼了声,“一回如何够。”
筹议摸索的语气,仿佛是赶鸭子上架底气不敷,怕输了丢人。
玉嬛小事上不爱争闲气,加上父亲处境艰巨,不太想肇事。
三言两语商定了,秦春罗自发胜券在握,嗓门不低,吸引了很多人来,一道去凉亭,跟沈柔华说了。
算下来, 最能够让梁老夫人打主张的, 就是三公子梁章。
玉嬛愁闷地扁扁嘴,心说还不是因为梁章那小混蛋!
魏州城繁华热烈,两条长街横贯全城,门路修得宽广整齐,可容三四辆马车齐头并进。
清丰府折冲都尉,秦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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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秦女人如何总如许?”冯氏想起那女人,也感觉头疼。
沈柔华原只是想找小我投壶解闷,哪料秦春罗会招来这事儿?
玉嬛不太想跟秦春罗胶葛,淡然抬眉,“没兴趣。”
梁家督着军权,儿孙也常射箭游猎,箭支是常备的,仆妇丫环们很快备了高颈瓷瓶和箭支,沈柔华跟秦春罗结队,玉嬛跟季文鸳一道,比赛投壶。
秦春罗输得不甘心,一把扯住她胳膊,“再比一局。”
时候一久,秦春罗内心不舒畅,便格外爱挑玉嬛的刺。
“一局半年!还得跟四周人申明情由。”秦春罗看她没底气,直接狮子大张口,怕她俩狡赖,还特地拔高了声音,吸引旁人。
玉嬛勉为其难,“那……好吧。”
偏巧梁章长得虽好, 性子却恶劣好动, 可贵碰上机遇,总要逗玉嬛,不大理睬旁人。
回到府里,稍歇了会儿,便叫石榴拎着,往客院去。
马车逛逛停停,玉嬛很快将秦春罗的事抛之脑后,不时便要下车,亲身去挑些糕点小食、蜜饯干果,买了让仆妇拎着。颠末一家专门做药膳的食店时,想起府里那位重伤的客人,又叫泊车,特地买了两份补血的。
说话间,带着一群闲逛的女孩们,前呼后拥地往花圃走。秦春罗不情不肯,跟在前面,玉嬛还不忘回过甚小声提示,“秦女人,别忘了彩头啊。”
她满心不甘,沈柔华却能从刚才那几箭看出深浅,自知不敌季文鸳,哪会再找不痛快?
而梁章阿谁胆小妄为的小混蛋,她可不能碰。
这话激起了秦春罗的好胜之心,哪怕刚才只是寻个借口讽刺,这会儿也不得不接招。遂嗤笑了下,“好大的口气嘛,畴昔比比看!”
玉嬛在旁,低头微微一笑。
脑海里昏沉而混乱,很多事排山倒海般压过来,梁靖有些痛苦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剧跳不止的心在触到剑柄时稍稍停歇,他屈腿坐着,眉头舒展。
轮到这边,玉嬛先投,也只进了两支——按本日设的间隔,女人家大多都这点本领。
秦春罗脸上已然露了对劲之色,就等季文鸳投偏落败。
玉嬛见好就收,不想闹得太丢脸,跟沈柔华也结下梁子,同季文鸳换个眼色,便将箭支放了归去,“投壶在哪儿都能玩,这一带的风景却不是不时能见着的,过了这几日花圃可就没那么都雅了。传闻沈女人最懂这些,带着我们逛逛吗?”
秦春罗没甚么急智,被俄然问起,竟自语塞,想不到除了金银器物外的彩头。
秦骁虽是个粗暴的武将,跟谢鸿却没过节,宦海上偶尔遇见,也都客气有礼。谁知教出个女儿,倒是这般爱挑刺谋事,不知是小女人脾气使然,还是受了爹娘的影响。
他手掌里捏着张纸条,是卷入藐小的竹筒递出去的,上面只要两个字——秦骁。
沈柔华顺水推舟,婉然笑道:“是呢,这花圃里有很多都是外头见不着的名种。”
两人走至一处凉亭,便被人叫住。
这话就尽是尖刺了。
“那不可!”秦春罗还希冀争回颜面,“我们再比一局,就一局,必定能赢。”
“传闻别苑里你跟人比投壶,还赢了?”
那些在谢府四周鬼鬼祟祟刺探的人,竟是秦骁派来的?
……
“那要不——”玉嬛偏头想了下,“输一局算半个月?”
沈柔华比她准头高,六支内里进了五支,在女人中间算是少有的。
如许也好,让秦春罗长个记性,过后少生点事,也算一劳永逸。遂敛了衣袖,直言道:“投壶这事儿,我们都不太会,倒是沈女人技艺高超,世人皆知。如许吧,归正就是随便玩,谁输了,下回见着赢的便遁藏在侧,如何?”
后晌宴散回府,坐在马车里,冯氏还提起了这事。
朝堂夺嫡暗潮云涌,东宫与永王各施手腕,世家为保住秉承数代的好处而排挤争斗,终究令百姓遭殃、民不聊生,孤负了万千将士拿性命热血换来的边疆安宁。曾跟他许下婚约的女子灵动仙颜,叫人久久难忘,却终究丢失在机谋里,葬身宫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