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玳瑁道：“如何说他也是大姐儿的亲爹，便是三娘给了银子，那里会听我们使唤？”周慧莲哼了一声道：“亲爹？但能有点儿民气，谁会把亲闺女卖了，又不是吃不上饭，如许的人，只要给他银子，甚么事做不出，总有效他的时候。”
老徐头一听，内心更加愤恨起来，暗道，真真本身亲闺女还不如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呢，那婆子只说了两句便闭了门去了。
老徐头才道：“那便是了。”
老徐头被旺儿没头没脸的数落一顿，呐呐两声道：“倒是老夫的不是了，只到了这会儿，老夫也不瞒着旺大爷，实是家里头难，修下阿谁孽障小子，自打落生。身子就弱，前两年便下不得地了，成日请医问药，倒把家里那几个钱，都倒腾去了药铺里，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这才舍了这张老脸，跑这一趟，好歹我也是她亲爹，家里是她亲弟弟，便是没有多的，少的也该有些，没的让我如许空这手家去，如何是好。”
那婆子道：“给是给了，那老头欢乐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要老奴说，三娘何必给他这些，便给他几个铜钱，也是白便宜他的，他亲闺女在爷跟前对劲，都不顾坦他，三娘何必管如许的闲事。”
因是私事，郑千户又是偷着离了任上，不好鼓吹，便住不得官驿，只寻了个堆栈歇宿，况这郑千户身边还带着可心的人儿呢，便是顾程买来送与他的小倌儿瑞官，现在正在热乎头上，直恨不得日里夜里都搂在怀中，哪舍得稍离半晌，这一去少说半月，怎受得住，干脆一并带了来。
再说大姐儿，在他娘舅家里呆了两日，便觉闷的难受，也出不得院子，她便是在院子里坐一会儿，李婆子都在她耳边上不断嘟嘟，说坐在这里，转头被外头的男人瞧见如何如多么等……
却忙回话道：“爷，这是城南开寿材铺子的老徐头。”
不说周慧莲暗使心计，再说旺儿，从背面快马加鞭到了城门处终是赶上来，瞧见郑千户正跟爷说话儿，便也没往前去。
老徐头满心抱着个热火罐呢，不成想，呼啦一下凉了个透，今儿可不白跑了一趟，家去不定要吃他婆娘多少啰唣的话儿，那股子劲儿泄了，脚都有些迈不开，低头耷拉脑的往回走，刚走到那边角门处，不想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婆子出来冲他招招手问：“但是老徐大哥吗？”
却也不好获咎与他，只道：“您女人不在，您老便是说下大天来也没用，不如临时家去，我这么估摸着，有半个月爷便家来了，到时候你们家女人也就返来了，您老再来，甚么话不好说，这会儿我的去了，被爷甩远了，转头追不上可就坏大事了，您老自便吧！”说完，翻身上马，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跑远了。
老徐头这才掂了惦手里的银子，估摸着得有一两，翻开帕子瞧了瞧，只见一块锃亮的小银锭子晃人的眼，心道这三娘倒是风雅，总算没白跑一趟，包了银子踹在怀里，脚下也生了力量，几步便出了街口。
“老徐头？”顾程略沉吟半晌,才想起这城南开棺材铺子的，岂不就是大姐儿的亲爹，顾程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遭，只见弓着个腰在那里，跟大姐儿阿谁诚恳娘舅比起来，显得描述鄙陋，上不得台面，便先不喜，加上想起大姐儿常日连提这个亲爹都不提，只认她舅是个亲人，便知内心恨着这个爹呢。
一起上不得亲热，这会儿好轻易到了宿头，早早吃了饭，便进屋里头欢愉去了，顾程这才得了空，问了旺儿一句。
旺儿听了，内心却道，不说现在，以往大姐儿阿谁性子要个屁强，在府里便是扫厕所的都能欺负她，她阿谁爹早便如此，只之前大姐儿没入爷的眼，谁耐烦管她爹，这会儿成了心尖子上人儿，瞧着甚么都不幸了。
旺儿暗道，上了心，可不瞧着哪儿那儿都好了，只他一边瞧着，大姐儿那内心，不定揣摩甚么歪动机呢，却不是个安下心秘密跟着爷的样儿，只爷不罢休，她纵有甚么心机也白搭，说到底儿也不干他甚么事，早早奉侍着顾程洗漱了安设下，第二日一早忙着赶路不提。
本想不理睬，却又虑着，毕竟是大姐儿的亲爹，赶明儿纳大姐儿进府来，总要有个娘家，娘舅再好，可也算不得端庄娘家，便淡淡的道：“哦，原是你，如果来瞧大姐儿的，却赶得不巧了，大姐儿不在府里。”
因要赶在蒲月初十到京，今儿可都初六了，日子紧，担搁不得，一行人出了城门，便快马加鞭的往前赶，晌午都没得歇，只寻了个洁净的茶棚吃了些带着的点心，日落前才赶到了宿头歇脚。
老徐头一见是个生脸儿的婆子，穿的倒是挺划一，便应道：“大妹子但是唤老夫？”那婆子笑道：“这街上除了老哥另有第二小我吗？”
旺儿道：“被我数落了几句，打发走了。”顾程哼了一声，却又叹口气道：“不幸大姐儿那么个要强的性子，偏生了这么个爹。”
老徐头一听有银子，那一双王八眼嗖嗖亮了几亮，哪管这银子是谁给的，忙着接了过来，：“如此，老夫也不虚客气了，实是家里头难的不可了。”
那婆子扯开门缝，望着他没影儿了，才忙着回了内宅，慧莲见她返来便问：“可给他了？”
旺儿这才瞅见老徐头,一大早慌乱,都没理睬,他甚么时候摸上来的,内心转了转，便明白过来,想是昨儿他那婆娘家去不定说了甚么，这两口儿正过不得日子，扫听的闺女得了意，还能不来打秋风,只他来的不巧,大姐儿昨儿就跟她娘舅家去了。
却听爷又道：“这回先冷他些日子，让他晓得个改过，赶明儿他若再上门，内心便有了几分红算，再不敢轻瞧大姐儿。”
那婆子半真半假的叹口气道：“不是老婆子嚼说是非，您家这女人也真是的，谁不顾坦本身家里，常日里也没听她提过，却不知家里过的如许艰巨了。”
旺儿一把扯住老徐头躲在一边，待爷的马畴昔，才道：“您白叟家活这么大年龄，怎连个话儿都不会说了，那里能直眉瞪眼标问我们家爷呢，这是瞧着你们家女人的面儿上，爷压着脾气呢，不然一鞭子抽过来，您老也得挨着，再说，虽是您老的亲闺女，当初但是卖在了府里，便是她去那里，哪轮的到您老来问，更何况，还直问到爷跟前。”
也怨不得她，如何也是亲闺女，便是大姐儿娘死了，他续了个婆娘，何至于就把亲闺女卖了，也不是缺那几两银子使唤，可见得心狠，这时候来，不定是传闻大姐儿混出些面子，来沾闺女的便宜来了。
那婆子不是旁人，倒是三娘周慧莲身边使唤的人，周慧莲让她在外头瞧着事呢，却不想正瞧见老徐头来打秋风，忙着奔出来递了话儿。
现在玳瑁也瞧出来了，这府里头只如有个大姐儿，旁人便再难出头的，这才开首，不定今后还要如何，又知三娘自来是个未雨绸缪有大主张的主子，也便不再念语了。
周慧莲却笑道：“这厮贪财，要动了他的心，等闲几个钱却不成，脱手便要让他存了意，赶明儿使唤他做甚么事也轻易。”
大姐儿偶然还真不明白前人，长了脸不就是给人看的，成日闷在屋里头，不得闷出病来啊，况，好轻易出来一回，总在屋子里不白瞎了。
周慧莲在她耳边教给她几句，才回身出来唤住了老徐头，老徐头近前来，那婆子把手里帕子包的个包递给他道：“我们家三娘最是个慈悲人，晓得不是家里头过不得日子，您老也不会寻上门来，赶上大姐儿不在也没法儿，让我把这些送出来，银子虽未几，好歹能支应几日，您老先拿去使着。”
旺儿道：“爷心善，只小的一边瞧着女人的心性儿，不定认不认呢？”顾程却低笑了一声：“我便最奇怪她这本性子，爱憎清楚，理的清楚，却又不小家子气，说出的话儿，你细一揣摩，扣着个理字在里头呢，如果个男儿，不定也能做出一番奇迹来。”
老徐头一愣忙舔着脸道：“大姐儿怎的不在，却去了那里？”顾程微微蹙眉，没应老徐头的话，只瞄了旺儿一眼叮咛一句：“时候不早，千户大人还在城门处等着，担搁了结不好。”一夹马腹踢踢踏踏的走了。
待了三天，就把徐苒差点闷死，正揣摩着怎生想个法儿把李婆子支出去，却不想这日李婆子家的小子来了，言道，家里头他爹病了，没个看管的人，看看他娘是不是能家去几日。
李婆子这才去了，去之前还下死力的叮咛了大姐儿舅母几句，却哪管甚么用，徐苒这个舅母是个贤能诚恳的妇人，哪比得过大姐儿的机警，大姐儿几句话便把她哄住，李婆子前脚走，她后脚换了身村姑的衣裳便跑了出去。
李婆子还难堪呢，徐苒一听，内心乐的不可，忙道：“妈妈尽管去，这里也不是外人家里，另有我舅母在呢，哪会有甚么事，您老快些去，家里头的病人等不得，在家里多待上几日，想也无妨事的。”
旺儿听了，悄悄嘲笑，心道，大姐儿在府里这都十年了，也没见着这亲爹露个王八头，这会儿一传闻得了意，便急仓促的来了，张口就要银子，这但是哪家的亲爹，活脱脱一个索债鬼，打量大姐儿还是本来的样儿呢，想来大姐儿不在府里，说不准还是这厮的造化，真赶上，不定被大姐儿拿着扫帚赶出来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