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共苦
绿萼见他这般的瞧着刚才李琮留下的唇痕,倒是苦苦一笑,几滴泪再次滑落,“那李琮欲要轻浮于我,是云义救了我。”
墨黑的苍穹一道闪电劈过,瞬息间,大雨滂湃而下,李胤被关在一间陈旧至极的殿内,想必是好久都未有人清算,房梁上的蛛丝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旁处更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刚才窃保私语的侍卫们却也不说闲话了,只瞧着二人。倒有一个侍卫瞧着绿萼,忍不住啧啧道:“如果有如许一个美人为了我,此生倒也值得了。”
绿萼瞧着他此时的模样,衣衫脏乱,昔日从不离身的金镶玉龙纹腰带亦不知去了那边。混乱的风将殿外梨花树上的一瓣花萼吹落至他的鬓角,绿萼才发觉,他乌黑的发髻间有一丝灰白,这些光阴的颠沛流浪,竟让这个昔日俊美无寿,华贵无双的男人早生了华发。
她一身的雨水沾湿了他的衣衿,丝绸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他的眼神猛地落到她尽是红痕的脖颈上,双目赤红。
而面前这个一身麻布衣衫,头发混乱的男人,是她的夫君,曾经是天下的主宰,现在竟落得这般的地步。
“本王倒不是不给,只是那传国的玉玺实在寻不到,那废帝有不肯说,又不敢往死里逼问,如果拼个鱼死网破,这天下之大,我们又去那边寻觅呢?”璟王慵懒的倚靠这锦垫,身边的美人替他剥了一颗葡萄放在嘴里,他含笑的在美人脸上亲了一口。
昔日如此高贵的帝王,现在被人如此踩了脸面却要哑忍不发。现在在这江南竟落地如此的境地,绿萼不由得苦苦一笑,唇边牵起一丝细纹,愈发的显得那笑容苦楚。
他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她伸直在他暖和的胸口,脸颊上滑落的亦不知是发髻上的雨水或是流出的泪珠。
“云大人,听闻这废帝但是杀了你满门,现在你对他但是恨之入骨?”璟王端了杯白玉腴酒,悠哉的喝着。
绿萼望了一眼李胤,目光交汇的一瞬,清楚有莹然的泪光,“我甘愿陪他一起死,亦不肯他来日受人指指导点的活着。”
那几个侍卫闻声她娇滴滴的声音,心几近都酥麻了,却忍不住叹道:“这位女人,这倒是实在是难为我们兄弟,璟郡王叮咛过的,不管如何都不能拿你们的东西的,如果上面的人晓得了,掉脑袋的但是我们。”
“竟然是他?”他顿了一顿,接着道:“朕不胡涂,想必是那人接你回京的罢。朕能够放你分开,但不准去寻他……”
绿萼却也不恼,走上前去,脸上暴露轻柔的笑意,却狠狠的从身上拽下一颗东珠来,“几位大哥,这珠子拿去换些茶水罢,剩下的这些恭桶,可否交给旁人呢?”
绿萼瞧着侍卫全部寝殿铁桶普通的围了起来,她瞧着一个老妇人盘腿坐在椅子上,抓着把瓜子不竭的往嘴里送,许是渴了,又吃了些茶,好生舒畅。
“现在我家小郡王说了,现在在这王府里,凭甚么拿出银子来养你们这些人,今后啊,只得本身赢利赡养本身罢。”那任嬷嬷又抓了一把葵花籽嗑了起来,暴露一排黄牙来,“你那位废帝,已经去干活了,不幸啊,连我们王府里下三等的主子都不如。”
“这事倒不劳王爷操心,只是新皇要的东西王爷何时能筹办齐备?”云义虽面上含笑,眼底倒是浓浓的不耐。
“你倒是安闲,本宫问你皇上去了那边?”绿萼只感觉肝火中烧,只恨恨的问道。
她忍不住的想到那日他第一次进宫,她站在梅花树下,远远的瞧着他。在世人的拥戴下,高贵如此,仿佛周遭的统统都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他龙袍上的金龙,长须利爪,腾云驾雾,如同他高贵的身份普通,不能直视。
“我怕……”
“好一对痴情男女,看来是要棒打鸳鸯了。”他语气坏的短长,狠狠的扫了一眼绿萼,“向来未曾有哪个女人回绝于我,你倒是头一个,现在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遇,你可情愿奉告云义志愿奉养本郡王,不肯与他入京?如果不肯我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带走他们倒是不难,只要新皇能许本王在江南三省为帝,不受都城的束缚,我便情愿将这二人拱手相送如何?您放心,往年我江南进贡了多少珍宝现在,来年亦不会消减半分。”
绿萼一夜未眠,倒是睡至了晌午。原是好久未有人打扫的寝殿,到处都是灰尘,发霉的气味几近能将人熏得晕畴昔。
绿萼将头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泪水**了他精致的一身衣衫,“身上脏得很,快放开。”
“不如王爷便把那废帝与皇贵妃一同交予部属,一同带回都城,来日那玉玺之时就另当别论……”云义瞧着璟王夺目的如同一只狐狸普通,倒是之前小瞧了他。
“你是皇上,如何能做这些呢?”绿萼哽咽着道:“他们如何能如许对你?”
“无宁死,不肯我夫君受辱,我阮绿萼能够死,却不肯欺侮我的夫君。”她的脸上有触目惊心的断交。
“好,甚好,你果然见机的很,可便怪本郡王毒手无情,今后定有你们受的。”他陡的将身边桌台上的花瓶之物十足扫落在地。
邻近子时,雨势更急。屋内却灯火透明,莺歌燕舞。女子的水袖蹁跹,江南之地果然是吴侬软语,莺歌燕舞之地。
李琮阴沉森的站在殿门前,身后的奴婢谨慎翼翼的替他撑着伞,玄色的披风下摆尽是溅起的泥点,不知何事竟走的如许的急。
一双微微颤抖的手渐渐的环住了李胤的腰,他身子猛地一僵,扭过甚去,却见时哭的梨花带雨的绿萼。她身上还穿戴一身锦衣华服,那一身苏绣,缀满东珠的衣衫在这败落的后院以及披发恶臭的恭桶面前,愈发的显得格格不入。
跟着在一道闪电划过,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绿萼一身衣衫皆已经湿透了,她红着眼睛瞧着他,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了。
李胤瞧着地上的碎瓷,倒是嘲笑道:“李琮,你如果有本事正法我们,只怕便不会说这些废话罢,杀了朕,只怕你们便是穷极平生都寻不到传国玉玺了,朕晓得你们要甚么,他璟王不过是想自主为皇罢了。”
“萼儿,你放心罢,一会这些恭桶便刷完了,他们便会那些米给我们。”李胤眼底带着一如平常的笑,还是待她和顺至极,可她清楚瞧见他眼底敛去了锋芒,愈发的深不见底。
“呦,竟搁这充起主子来了?在我这里没有皇上,只要废帝。”她放动手里的瓜子,自斟自饮的又吃着茶,见绿萼气的发白的脸,不由得嘲笑,“这屋里的大小事都由我说了算的,若你是个明白人,便晓得该如何做罢。”
绿萼听着远远的烛火之声,仿佛才回想起来,本日竟是端阳佳节,而府邸亦是到处挂起了菖蒲、艾草。绿萼在一处偏僻的院落中寻到了李胤,他孤身一人在洗刷着披发着恶臭的恭桶,身后亦是满脸不耐的几个侍卫在谈着闲话。
“活了如许大的年纪,你倒是头一个对我脱手的,你出门探听探听,现在府里孰不敬我任嬷嬷。现在不过是个败落的皇贵妃,来日我有的是工夫教你端方。”那嬷嬷脸上尽是不屑,却都不拿正眼瞧一眼绿萼。
她瞧不见身边的李胤,不由得内心一凉,猛地从榻上起家,趿拉着绣鞋往殿外去寻。
“王府里的主子便是如此没有端方的不成?现在我倒要瞧瞧你莫非反了不成?”绿萼气的不轻,夺去那妇人手里的茶欲要往她的脸上泼去,却被她一把躲了畴昔。
“你怎能做这些?你好生歇着,莫要累着我们尚未出世的孩子。”
远远的传来人们赛龙舟欢畅的声音,和男女喧华喧哗的声音,竟让绿萼感觉有一种寒气入骨的感受。
“你如此硬正仗腰子的,还不说皇上究竟在那边?”绿萼气的牙根直痒痒,又因内心极其担忧李胤便不再与她争论。
“便是赶我走,绿萼亦不会走的,更不会去找旁人的。”她的眸子扑簌簌的滚落。“待我们的孩子出世了,带他去看宜州的梅花林。”
绿萼压抑住内心的酸涩,倒是昂首笑道:“这些东西皇上不在行,臣妾昔日在宜州倒是常常做的。臣妾帮您——”
“你不怕我取了他的性命?”
雨垂垂的小了,沉寂的天井,传来狼籍的脚步声和兵器沉重的金属声,让她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