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陈宾点点头,也顾不得一身水汗,顺手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便往上走。而到了上头,他也只问了一句话。“皇子妃莫非就没有想过,您冒然上了祈雨台,如果祈雨不成,不但您凤命的名声会受损,就连我们五皇子也会因为您的莽撞行事而被天子斥责?”
“多事。”祁渊从唇中挤出这两个字,眼底的讨厌在一刹时达到了颠峰。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在李知意面前,陈宾俄然感觉有些自惭形秽。
说着话,他大踏步地冲上祈雨台。而陈宾只在一边冷静站着,半句话都没说。
“好。”李知意眼含不甘心,却灵巧地点点头,回礼离了院子。
一个又一个,强大,无依,可眼中却又饱含着希冀。
“胡涂!”祁渊低吼了一声。“你没跟她说是我的号令么!”
祈雨台上,双手合十的李知意美若观音。除了乌黑的发丝微微有些湿不测,到处肌肤都雪润剔透。不过,细看她惨白的唇还是能瞧出来,她的体力早已不支。
李知意这才渐渐睁眼,轻声道:“陈先生站过来,好吗?”
“医士呢?”她问。
二人鄙人面站了足足一炷香的时候,却只见小竹一人从那高高的石阶上一点点走下来。“皇子妃不肯下来。”她懊丧道。
祁渊与陈宾对视一眼,二人便法度整齐地向着外头走去。一出门,公然那大太阳火辣辣地照着,让人的眼睛都有几分睁不开,身子更是顿时变得暖烘烘的。
“是啊。”陈宾亦是苦笑道:“好歹选个阴天跪着也成啊。不过话说返来,皇子妃倒是不矫情,您瞧瞧,连顶帷帽都没戴呢。那样乌黑的肌肤,她倒是也不心疼。”
“罢了,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吧。”这句话他在祈雨台上说了一遍,到了上面又对祁渊说了一遍。祁渊不明白是甚么让陈宾窜改了主张,但酷热的气候让他烦躁之色更浓。
看着这幅模样,陈宾的语气比方才轻和很多。“皇子妃,您说话呀。”
“说您如果身子好些了,就与她一道祈雨。”
“纯真?”祁渊握拳。“我看她是傻吧。如许的艳阳天在这跪着,傻子都晓得是求不到雨的。”
“快去。”祁渊摆摆手,神采不霭道。
“那我……”
一语如谶。次日隔日,骄阳如火。又两日,仍然晴空万丈。
别说祁渊,就连一贯沉稳慎重的陈宾也急得如同热火上的蚂蚁普通,团团乱转。
“五皇子说,您尽管好好歇着,等他好起来天然会去找您。”陈宾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道:“五皇子还说,这里人生地不熟,如果您四周乱走,他反倒要担忧的。”
“五皇子。”小竹的嘴噘得高高的,眼角另有几分泪花。“我们皇子妃已经跪了一上午了,连口水都不喝,这可如何办呢?”
“坏了。”陈宾拍着大腿道。
“传闻起早就跪在那了,奴,主子也是才得知的。想来已经跪了一个上午了。”
“不成。”陈宾一把拦住了祁渊,用只要祁渊能闻声的声音道:“五爷,若你们二人一道站上去,仍然求不得雨,那事情可就没法转圜了。如许吧,我上去,我与皇子妃好好说。您就站在这,别让百姓们瞧见了您,您千万不成轻动。”
“要不您去尝尝吧,好歹扶着皇子妃一把。奴婢瞧着,皇子妃就要跪不住了。”小竹眼眶微红道。
小竹被这话中的凉意惊着,瞬时抬眸看了五皇子一眼,待确认他眼中除了肝火没有半点体贴,一时忍不住愤恚道:“您是不让跪,可您住在后院,晓得前院的动静吗?百姓们日日眼巴巴守在门外,只盼着我们院子里能有人出去祈雨,那但是一水的妻儿妇幼,哭得哭,喊得喊,您让皇子妃如何瞧得下去?何况本日一大早,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信笺更是从门房递了出去,都是催促我们从速祈雨的。恰好您这工夫闹起了病,皇子妃还能如何着?她嫁过来也有半年了,您不是不体味她的脾气,但凡是她感觉本身该做的事,哪怕做不到,也不会推委。”
“不消医士,已是老弊端了,现成的药。”陈宾垂手答。
“晚些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即便他能来,一时半会却也一定能下得一场大雨啊。”祁渊望着窗外艳阳高照的气候,不由得愁闷地捏了捏本身的眉心。
陈宾长舒了一口气,抹着额头的汗珠进了房间。
本来素净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天然的无辜,配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更让人感觉心疼。陈宾叹了一口气,如许的女子即便不是凤命,也是该百家求的,也是值得被宠一辈子的。可恰好,赶上了这么个眼里只要皇位的五皇子。
“那我去熬药吧。”李知意又道。
……小竹神采惊变。
而眼瞧着上面的少女已然摇摇欲坠,他更是忍不下去。“如果她在上面晕畴昔,这凤命的名头就更不需求了。”
“我倒是感觉,皇子妃是真担忧五爷。”
“她当本身是甚么人?雷公还是电母?我与她一道就能求来雨了?”祁渊的声音冷冰冰的。
祁渊的神采愈发不痛快,脚下的步子快到陈宾几近要小跑才气跟上。所幸院落间隔那高高的祈雨台并不远,未几时已到了。而这会,因着五皇子妃跪在上头,下头亦有很多百姓远远跪鄙人面,算是尽一份诚恳。
“说了的。”小竹烦恼道:“可,可皇子妃说……”
“与他父亲一样,只晓得沽名钓誉,为了凤命的名声,甚么事做不出来。”祁渊厌憎道。
“那还缺甚么东西?被子?衣裳?”李知意问。
李知意目光平高山看着下首跪着的百姓,语气和顺道:“陈先生,我晓得您是好人。可您的眼睛,不能只装着五皇子府。”
陈宾眉头微蹙,有些不解。但等他顺着李知意的目光看去,却俄然明白了。站在祈雨台上,那些百姓的模样更加清楚。一名鬓发混乱的妇女正尽力让怀中小儿跪下来,一名花甲之年的白叟正连连冲着祈雨台的方向叩首。
她努努唇。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您呢,是成也凤命,败也凤命。”陈宾勉强笑了笑,可话倒是实足的几分凄冷气味,与外头的艳阳天格格不入。
祁渊又气又笑,着恼道:“我让她跪的?”
“这一次算是如皇兄的愿了。”祁渊的墨瞳里一片黯然,手边是翻开盖子的薄荷油,不时散出清冽气味。
陈宾一怔,不知怎的,面前的少女清楚荏弱不已,但开了口的气势却让人很难回绝。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让呼吸尽质变得均匀,这才渐渐向前走了几步。
“已经喝过了。”陈宾有点出汗。
“方才来报之前,主子已经派人劝过好几次了,可皇子妃却谁的话都不听,非说这是凤命应当做的事。”小厮再道。
“把门房的人打死。”他神采一片阴鸷道。本身清楚叮咛过,统统动静一概不准传给皇子妃的。
“说甚么?”祁渊不耐。
“是头疾,现在正发作得短长。”陈宾想了想,又补道:“虽说您是凤命,不会染疾。可现在是在京畿,缺医少药,如果真的有个万一,五皇子到时候还不敷照顾您的。”
“百姓?信笺?”祁渊扭头看了一眼,公然见那些皮肤乌黑口干唇燥的百姓们都一脸等候地望着祈雨台上的小小女子。
“您想说甚么?”陈宾不安闲地问。
陈宾站在祁渊跟前,不免感喟道:“虽说是凤命,可到底是养得太纯真了些。”
陈宾忙拦在他的身前,孔殷问道:“甚么时候的事?跪多久了?”
“我甚么时候担忧她了?”祁渊一见他进门,就按捺不住讽刺道。旋即他又笑了,眉眼立即显得舒朗大气。“不过陈先生哄人的话倒是编得很快。”
“叫她下来。”祁渊指了上首的人,冲着小竹道。小竹本就心疼李知意,现在闻言倒是不踌躇,抹了眼泪便往上走。
“甚么?”祁渊腾得一下子站起来,满目肝火。
“费了大心机,好不轻易找到了一名,可惜他老母病重,他一时半会过不来。我们的人手已经派了医士畴昔,只要病情见好,他承诺立即赶来。想必,最迟也不过后日。”
“下人早已送来了。”陈宾道。
祈雨台的石阶共有1001层。不等完整走完,祁渊早已按捺不住。“李知意,你是疯了不成?你感觉如许就能祈来雨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话音落下不久,内里传来小厮驰驱之声。祁渊不耐烦地问如何了,小厮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五爷,皇子妃在祈雨台上跪着呢。”
“许是担忧我命短,不能让她登上皇后之位吧。”祁渊不耐烦地笑笑,摆手道:“好了,不说她了,若不是她,我也不至于被困在这转动不得。晓得天象之人可寻到了?”
对着李知意,陈宾的目光鲜得有些局促。实在是劈面的女子实在过分素净,素净到这小院里统统开到奢糜的花朵都已黯然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