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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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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当严宵寒被这封家书搅得睡不着觉,展转反侧时,都城的另一头,薛尚书府中,也有睡不着的人。

管家一头雾水,但是拗不过他,只得出来回报薛升,没过量久郑端文将那青年领出去,附在薛升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夜深了,可门外另有人声。两人走到门前,发明外头台阶下站着个身量不高的青年,乜斜着眼看过来,嘴上不干不净地骂着,门房手里抄着根木棍,虎着脸喝道:“快些归去!再敢撒泼,谨慎我报官捉你进大牢!”

傅深远征西南已有三个多月,严宵寒倒是不担忧他的安危, 只是感觉想得慌。分离冗长, 相思煎熬, 在金陵时已尝够的滋味, 现在又要转头重新尝过,也就是他耐烦好, 明智尚存, 不然还管甚么长治帝, 早下撂挑子千里寻夫去了。

薛升举手抚须,意味深长隧道:“方德还记得那年鞑柘来使到金陵,要与我朝媾和的事?当时严宵寒与傅深同在火线,发还的奏折上就只要六个字,‘宁战死,不媾和’。如何现在面对戋戋一个郡王,反倒畏首畏尾起来了?”

薛升是最早同意长治帝征讨西南的人,是以每当赶上西南军情,长治帝都会叫他入宫筹议。但是眼下他身上沾了泥点子,竟错失时缘,叫郑端文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听起来长治帝竟还非常信重他。

纸上画的是……一对大雁。

黑的是背,白的是肚皮,前面伸出来的是嘴,前面翘起来的是爪子,上面旁逸斜出的几笔是……翅膀?

当然,傅深不会千里迢迢地消遣他,但能画成这个模样,他也是真的极力了。

隆冬将过, 溽暑渐消, 为预备长治帝玄月下江南,严宵寒被指派先行赶赴金陵,安排行宫防卫等一做事件。

“您是说……”

他是站在薛升这边不假,可也听了多年北燕铁骑荡平内奸、保卫国土的赞誉。结党是一回事,可如何俄然就到了构陷功臣,意欲将傅深杀之而后快的境地?

此时那青年俄然朝郑端文看来,毫不客气地问:“你从内里出来,可认得薛升?本公子要见他,你速速出来通报。别废话,迟误了大事,转头可别怪我没提示过你。”

那青年满脸不耐隧道:“让我出来,出来了天然奉告你。”

夏夜闷热,却有一滴盗汗从郑端文鬓角滑落。

“本日下午,信使从西南带来军报,雄师已在城外驻扎一月不足,两边却未曾比武摸索,靖国公在军报中写,段归鸿多次派使者到驻地求见主帅,他过些日子要与西平郡王面谈劝降。”

这是甚么玩意?

“不是他‘何至于此’,而是我们‘何至于此’,”薛升安静隧道,“朝中较着有人在针对我们,再不行动,下一个保不住乌纱的就是你我。傅深谋不谋反不首要,只要皇上信赖他谋反就行了。”

“只要扳倒了他,北人的联盟天然会崩溃,不消我们脱手,他们本身就要内哄,到阿谁时侯,才是我们罢休施为的机遇。”

可那不是你一力撺掇陛下,让他去西南火线的吗?

“这……”郑端文游移道,“弟只说段归鸿大逆不道,此人就算招安,今后也一定不会再生反心,靖国公此举,未免有些不当。”

想明白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忽地软和了下来,像俄然被甚么击中了心房,嘴角微微勾起,眼睛里却似有水光盈动。

等翻开那叠了两折的信纸,严宵寒保持着举信的姿式,整小我完整僵住了。

“只要皇上信赖他谋反就够了”,这不就是……莫须有么?

薛升神采讶然,半晌后转向那青年,还算客气地问道:“下人失礼,公子勿怪。不知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事关严峻,郑端文拿不定主张,谨慎翼翼地问:“云平兄,你说,皇上这是对西平郡王不满,还是对那一名……有些设法?”

薛升一下落空了两个得力干将,处境顿时变的奥妙起来,长治帝比来对他的态度也稍显冷酷。今晚他家中来了客人,是同为江南出身的礼部右侍郎、侍讲学士郑端文,给他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动静。

严宵寒的手狠恶地一颤抖,绣球花刹时被揪秃了一块,摇落一地白花。他耳朵里充满着本身的心跳声,面上勉强平静隧道:“拿来我看。”

比来都察院弹劾了两个六部官员,皇上看了折子后,依例准予二人临时离职,闭门自省,案子交由大理寺查明。这本来是普通流程,所谓“弹劾”也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小弊端,谁都没把它当作大事。可千万没想到,大理寺一铲子下去就掀了老底――竟然真查出了两人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的证据!

临行前一天, 他与魏虚舟等人交代完公事, 回家坐在廊下, 看下人们忙进忙出地清算行李, 游手好闲又百无聊赖地盘弄身边一从乌黑的绣球花。天涯的夕照洒落一地金光, 严大人临风叹了一声,总感觉本身再这么下去,一开口就要吟出诸如“斜晖脉脉水悠悠”之类的词句。

严宵寒完整没认识到,本身一边啼笑皆非一边咬牙切齿的模样在别人眼里能够比划还吓人,他就像个被别致玩意儿吸引住的小孩子,全神灌输地寻觅答案,完整没考虑过这画是信手涂抹,没有任何意义的能够。

口儿一旦开了,就一发不成清算。大理寺卿朱灿是朝中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软硬不吃,哪怕晓得这两人是江南一派中的人物,也涓滴没有要抬手放过的意义。没过量久,大理寺折子上达天听,长治帝大怒,准刑部将二人拟斩监候,待秋审后处决。

郑端文堂堂礼部尚书,被当作家奴呼来喝去,当下就恼了。但是他刚上前一步,正欲开口斥责那青年,目光落在他周身服饰上,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问道:“你是何人?找薛大人有何事?”

薛升心中冷冷一哂,收起百转千回的心机,不急着答复,反而问道:“方德是如何应对的?”

为甚么只要一张纸?当年那“吾妻安否”四个字还重重地烙在贰内心,这一次万水千山以外,他又会写甚么?

“叫旁人都下去,”那青年冷冷隧道,“只留你我。”又一指郑端文:“他也留下。”

薛府管家不易发觉地皱了下眉,随即对郑端文赔笑道:“下人无状,小的转头必然严加管束,大人包涵。”

郑端文神思恍忽地告别薛升,由管家带路,穿过天井,来到大门前。

管家看不下去,筹算叫仆人来赶走这小子,郑端文却高耸地抬手止住他,道:“出来通报薛大人。”又对那青年道:“你跟我来。”

“鸿雁”究竟意味着甚么,那是只要他们两小我才气心领神会的默契。

郑端文生生从他不紧不慢的话入耳出了一股杀机,不由得背后一寒:“云平兄,你的意义是……傅深与段归鸿勾搭,意欲谋反?这但是要掉脑袋的大罪!他何至于此?”

“皇上看完军报,那神采的确没法看了,手气得直颤抖,问我‘朕三番五次派人到西南,他称病不肯相见,如何傅深一到,便上赶着来陈情?他有甚么不白之冤是朕不能措置的,非获得傅深面前才气申张?’”

江南一党,向来视靖国公傅深为亲信大敌。此人手握重兵不说,当年黄金台上那一招几乎把江南士族扫出朝廷,乃至于薛升他们时不时就要在长治帝眼进步几句功高震主、拥兵自重之类的谏言。现在长治帝一提起傅深就没好脸,多数是拜这伙人所赐。

那也不对,甚么玩意有四只翅膀?

“老爷!”管家从天井另一头快步走来, 手里拿着一封薄薄的信,双手呈上, 道, “老爷, 方才有军吏登门传书,说这是刚从西南带回的国公爷的家书。”

严宵寒辨认了半天,正着看倒着看,最后发明本身刚才的判定有误,前面伸长的不是嘴,而是两个鸟头,前面翘起来的也不是爪子,而是尾巴,四条墨痕是两对翅膀,再配上黑背白肚皮,答案终究呼之欲出。

没有只言片语,只要一团鬼画符似的黑乎乎的墨迹。严宵寒瞪着眼看了半天,才仰仗着本身窘蹙的设想力,跟上了傅深天马行空的笔触。

郑端文被喊的回了神,端起了官长的严肃,缓缓道:“何故深夜在此喧华?”

傅深好歹是个世家公子,书画就算不能传世,总得让人看出画的是甚么,这能贴出去辟邪的一大团黑算如何回事!

“段归鸿是北燕旧部不假,可那都是父辈们的友情,老掉牙了。傅深跟他哪另有甚么同袍旧情?不过都是说辞借口罢了。”薛升道,“别管他是为了甚么,傅深不肯与段归鸿兵戎相见,这是谁也抹不掉的真相。我朝竟用如许的人与敌军对垒,万一他与段归鸿里应外合,岂不是要闹出大乱子?”

手札是和军报一起传返来的,因为会有被偷拆的风险,傅深不能直陈心境,以是就用这类体例,给他送了一封“雁书”。

信封很薄,封口严实,内里只要一张薄透的纸笺,严宵寒往外抽时都怕本技艺劲太大把纸给撕了。

雁乃忠贞之鸟,毕生一侣,天涯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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