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冬夜记事

王夫人便问岫烟道：“四书是他们念过的了，也都会讲解。

这边，王夫人打发老妈来请坐席，岫烟同了门生们出来，见大观楼底下设了五席。王夫人送了中间一席正面的酒，让岫烟坐。便说：“我坐不住，少陪了。你们各自散荡些。”说罢，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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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叫他们念那一经好？”岫烟道：“《易》理深微，怕他们不很懂；《尚书》字句聱牙，且帝王的道统治法，与女孩子们不甚相干；《春秋》三传专讲的会盟杀伐，也不与闺阁相干；《诗经》化起房中，恰与他们适宜，只是郑、卫诗篇不好讲些，只好依了弁言讲授罢；《礼记》最好，《曲礼》、《内则》诸篇尤其合宜得很。”李纨道：“依我想来，竟叫两个四岁的读《易》，两个三岁的读《礼》，三个最小的读《诗》。讲一经时，大师打伙儿同听何如？”王夫人道：“很好，就是这么罢。”

到了次早，大家梳洗打扮已完，王夫人带领着往大观园来。

半路遇见李纨、宝钗、岫烟、甄氏，也都带了孩子们来。李纨道：“的正厅宽广敞亮，就摆了椅桌在那边读书。内里的房间也多，当今分在四周安了床帐，作为卧房。又派个老妈鄙人房服侍着，太太去瞧瞧。”王夫人点点头，到了各处看了一回，回到前厅，铺下红毯。

李纨便问：“你笑甚么？”宝钗道：“我笑的是众姐妹都有了行业，还只是如许愁穷。”世人道：“我们那边有甚么行业？”宝钗道：“我瞧见《笑林广记》上载一首诗，说是：‘弄瓦前年庆五朝，本年弄瓦又承招。弄来弄去不过瓦，令阃本来是瓦窑!’现在各位都开了一座窑，怕不是行业？”李纨道：“奇怪你生了一个拳大的男孩子，就来骂人！”湘云道：“他的行业更贵重呢，竟是个古玩玉器客。”李纹笑道：“你可不做了个细花金银匠吗？”李绮也笑道：“到底要让甄家窑行里热烈，一弄就弄成了三个！”甄氏道：“阿姨，你叫婶娘讽刺了，如何拿我来点景玩儿，何必来呢？”世人一起笑一起说，早已到了上房。王夫人站起家来问道：“你们游园游得这么乐吗？”

话说众女孩儿各各跟着母亲，在王夫人房里说话，只听得老妈们嚷道：“小钰如何闹到这个样，怎得下来呢？”宝钗赶紧出来一看，只见小钰高高站在墙头瓦上，还在那边麻雀儿似的乱跳。宝钗只喊了一声“不好了，还了得！”王夫人忙赶出来，瞥见便问：“如许二丈多高的墙，如何的上去了？”老妈们回说：“他身子又轻，力量又大，先在地下跳了几跳，就跳上墙去了。”王夫人道：“快叫家人们拿梯子来，抱他下来才好呢。”小钰道：“不消梯子。”只闻声扑的一声，便跳下来。王夫人就问他：“如何如许混闹起来？”他回道：“我瞥见各位姐姐mm都是天仙一个样，集了这一大群，实在乐得很，不知不觉的雀跃起来。”宝钗恨得很，就接连打了他几个脑搭儿，拉了他回到本身房去。李纨笑着道：“小钰这叫做‘乐极生悲’了。”王夫人也就笑起来，仍然同进房坐了一回。大师吃了晚餐，就在上房后轩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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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燕语莺声创兴家塾红香绿艳齐起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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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月月朔，饭后公然都到齐了。上房里挤得满满的，一个个如花似玉，落雁沉鱼，比那五色的罂粟花儿还要光鲜都雅呢。正在碌乱的聚谈，只听得房外一片响声。不知甚么原因，下回申明。

其他小辈子，自甄氏以下，大家依齿镶横坐下，香菱的女儿也是四岁，端五生的，坐在碧霞的下首、碧箫的上首。酒过几巡，湘云开口道：“我这女儿还未起名，本日就求先生取个名罢。”

世人坐下便把园中筹议的话回了然，请太太示下。王夫人道：“这是很好的事，也不消你们大家操心。我固然穷，这点子小费还做得起东。这供应呢，在公账里开消了。九个门生，我竟每年送九十两薄脩罢。”岫烟矢语发誓，不要束脩。王夫人道：“你如许执意，倒不便奉屈了。”岫烟也只得应允。王夫人说：“现在已是玄月将尽，竟是十月小阳开馆。初二日是上好的日子，又是奎宿，又是成日。大师带了孩子，月朔取齐，初二凌晨就好拜先生了。”世人各各喜好，次日都回家去替女儿清算铺盖箱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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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王夫人奉求一番，再是史湘云、李家三姐妹、薛家两姐妹又奉求一番，甄氏也跟在前面施礼。然后叫了众姐妹，先叙一叙齿：邢岫烟的女儿名唤碧霞，四岁了，是辛丑年正月十八日生的，最长；宝琴的女儿碧箫，也是四岁，七月初七生的，为次；小钰和湘云的女儿都是三岁，年代日时皆同，只小钰先了几刻，就算第三；林女人第四；以下都只要二岁，李纹的女儿是癸卯正月初三生的，李绮的女儿是仲春廿二生的，排了第5、第六。优昙三姐妹本晚了一辈，又都是仲春十五花朝日生的，算来最小，便站鄙人一层毯上。一齐拜了先生，各就书案坐下。

小钰道：“我最爱的是行兵挞伐，我单读《春秋》罢。”碧箫道：“我也爱这个，就和你同习《春秋》。”优昙道：“《书经》既是讲帝王治法，最有大干系的了，为甚么倒不读呢？我习《书经》。”曼殊道：“我也这么想，就跟了姐姐同习罢。”宝钗点点头，向着王夫人合岫烟道：“各从其志也使得，只是五经并讲，难为先生辛苦些。”岫烟道：“这倒无妨，只要每经少讲几页，是一个样的。”王夫人便道：“替他们上首书，写幅字应应好日，便到那边喝酒去。我们临时失陪，别在这里妨工。”说罢，就同李纨诸人走了。岫烟送到门口，返来给大家上了生书。大师咿咿唔唔读将起来，真是娇婉清脆，好听得很。小钰侧着耳听一回，又东瞧西瞧瞧一回，又嘻嘻笑一回，像似傻了的普通。岫烟喝道：“小钰，你为甚么不读？”小钰说道：“我听入迷了，活像很多黄莺儿、画眉儿、百灵儿在树上赌叫，乐得我的心花都开了，那有闲情读书哎！”岫烟就沉下脸来呼喊道：“放屁，你拜了我做先生，我就打得你。你敢在书馆里胡说乱道，我请了太太来，把你这小手掌打烂了，马上撵出去，不要你做门生了。”小钰闻声着了忙，便站起来道：“不敢了，不敢了，先生恕我初度罢。”岫烟又哼了一声，道：“快读！”小钰把两个指头塞了耳朵，低着头就念起书来。碧箫把一个指头在脸上挠着羞他，碧霞抿了嘴笑他，他也不来看，只是低了头发狠的念。不一会，大师都来背了书，大家拿出仿本来写字。没多时，也都完了。岫烟批了一回字，又将上的新书都讲过了。

岫烟道：“也得大师筹议，要不雅不俗才好。我这女儿叫做‘碧霞’。”李纨道：“这个不该。现在泰山娘娘封碧霞元君，天后娘娘也称碧霞元君，应当避讳才是。”香菱便接口道：“‘余霞散成绮’，何不改了‘绮霞’呢？”岫烟道：“不好，不好，犯了李婶娘的讳。”宝琴道：“我说‘红霞’倒还高雅。”岫烟点头道：“很好。”宝钗道：“众蜜斯妹中，这林女人尤其超卓，我想着《诗经》上这句‘颜如舜华’倒也还切贴。”湘云道：“好极!只是太夸了他些。”宝琴笑道：“可惜史姐姐寡居不再生了，不然第二个就叫‘舜英’了！”大师笑起来。李纹、李绮同说，也要替女儿起个名。岫烟道：“‘心清闻妙香’，竟是‘妙香’二字罢。”李纹道：“好。”岫烟道：“二女人就叫‘暗香’何如？”宝钗摇点头道：“‘幽’字的字义不很好。”李纹道：“温香何如？”李纨道：“更加不好，声音刺耳。”小钰就嚷道：“不好了，我们大师要病了！”宝钗喝道：“胡说，为甚么好端端的都要病呢？”小钰道：“瘟鬼都跑出来，还不病？”世人都笑起来。岫烟就哼了几句，小钰不敢响了。宝琴道：“‘含香、瑞香’都使得。”岫烟道：“‘瑞’字好，竟定了叫‘瑞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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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又叫老妈去请了香菱母女来同饮。大师便顺次的坐下：湘云、李纨、李纹、李绮、宝钗、宝琴、香菱坐了四桌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