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许龙本来就是高大男人,恰是年青力壮的年纪,三两下就在院里放好桌椅,又帮那老夫儿把酒菜摆好。
许老爹给了许龙一个眼色,“去把你阿姐叫出来用饭了吧,这些菜都是她从小爱吃的。虽比不得你们阿娘的技术,总也是阿爹的一番情意,冷了就不好吃了。”
“你……,好男反面女斗!”男人终是败下阵来,忿忿的留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退出门来。
许龙翻开门来,是一个老夫儿挑着担子立在门口。待要扣问两句,许老爹先出声了,“是陈家酒楼送菜的吗?”
“阿姐,好好说话就说话,君子动口不脱手,干吗乱扔东西打人啊!”
待许月知一进厨房,许老爹就调低调子,状似不经意的问笑歌,“小妹,传闻你比来常去金杏酒楼看开价?”
至于许月知口中的“老不羞”,许龙口中的“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的男人恰是他们姐弟俩的父亲许立群。
菜摆好了,就等“客人”了。
“总不过是些老弊端,劳小妹挂念了。我见小妹倒是更加精力了,人也胖了些。提及来也是缘分,如许看来倒是和大妹长得更加像了,不晓得的必然觉得你们是亲姐妹。想不到阿爹我竟有这般的福分,临到老了,又多一个如许斑斓的女儿,也不知是不是你们阿娘地下有知,怜我孤寂,特地将你送到我们许氏门下。”
不过他毕竟是许月知的爹,笑歌既然认了许月知做阿姐,当下也当即规矩的上前去问安,“阿爹您返来了,有日子没给阿爹存候了,不知身子可还安康?”
笑歌随便与他对付两句,正说话间,拍门声响起来了。
许老爹想了想说,“本日秋高气爽,天气亦早,就放在院子里银杏树下吧,我们一家几口也好久没一起好好吃餐饭了。这树就当是你们阿娘的化身,也陪我们一起乐呵乐呵。”
笑歌穿返来被许月知收留后都快半年了,可统共见许老爹的次数不超越三次,就是因为他现在常住刘孀妇家中。本日却不晓得是吹甚么风,让他想起回家。
说着又叮咛许龙去屋里搬桌子椅子之类的。
午后申时,笑歌放工回家。
在这当代大赵朝收留她的人家还是姓许,这或者是她的畴昔与现在独一可攀扯上的一点联络吧。
“闭上你的狗嘴,你肚子里那几点墨水还不都是阿姐我掏钱送你去书院读的,现在可好,没见你把功名考到手,倒先学会掉书袋来挤兑阿姐了,还不快给我滚!”
笑歌一看上面的字号,是益州城里数一数二的老店所出,平常一盒就抵得了一个茶工半月野生,平素她们那里舍得买。这还不算,笑歌细看一下,发明许老爹送给许月知和她的胭脂的色彩还不尽不异,一个明艳些,一个浅淡些,这天然是考虑到笑歌比许月知的肤色要黑上很多,用一样的色彩反倒不美了。
“没错,是我定的,快抬出去吧。”
当然,许老爹也没忘了许龙和笑歌,归正做戏嘛,一分也是做,三分也是做,倒不如好好演到底。
“阿姐,你这说的甚么话,如何这么刺耳,那毕竟是我们的阿爹。所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孝为天下之至义,女则上有云……”
是以她留下同许龙与许老爹闲谈。
临到尾了,许老爹又从怀中拿出两盒胭脂,分送给许月知和笑歌。
他走出房来,昂首见是笑歌,随口号召一句,“许三你返来啦。”
笑歌倒是不觉得意的笑笑。
这男人名唤许龙,是许家的次子,本年虚岁十八,是个牛高马大的青壮男人。而内里那位凶暴女子叫作许月知,是许家的长女,也是收留笑歌的大仇人,生得端倪如画,清丽绝伦,只是脾气暴躁点。本年二十一岁,还未结婚。笑歌认了许月知做阿姐,按年纪排下来算是这家的老三,以是外人客气的都叫她一声许三娘子,不客气的也就只得“许三”两个字了。
这一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令院子里站定的两人与房间里的许月知都能闻声,一时候,众皆沉默。两姐弟也算是临时停战了。
才步入家门,就闻声一个凶暴的女声从屋里传出,“那老不羞的返来就返来罢,难不成还要我三跪六拜的去处他存候?”
许龙听言侧身放那老夫儿出去,老夫将担子担到院子里来,又问道,“叨教许官人,这席菜要放到那里?”
只听他喟叹一声,“这树还是你们阿娘在生时亲手种下,现在也长这么高了。”
许老爹缓缓转过身来,还未说话,先淡淡一笑,只是那笑意里还带了三分人到中年,欲语还休的凄苦,加上一张长得非常漂亮的国字脸,不免令人出现几分怜悯。
笑歌都感到有点受宠若惊了,她一个被许月知捡来的便宜小妹,这许老爹也表示得真如切身女儿普通,可惜不在当代,要不凭他这身材演技,不说拿奥斯卡,混个金像奖银像奖甚么的的确绰绰不足。
许龙领了命去请许月知,天然是又免不了挨一顿骂,不过笑歌却晓得许月知必然会出来,因她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虽骂得凶,但阿爹毕竟是阿爹,再是个“三赖”,阿娘死了以后她也靠一名片绣技艺撑起这个家,奉侍了他这么多年不是吗?
许月知原想推让不受,可一想到,归恰是从老爹姘头出的钱,不消白不消,加上倒是敬爱之物,也就收下了。
四人坐下,许老爹殷勤的给许月知布菜,不管多么热脸贴冷屁股都还是笑着对她嘘寒问暖,体贴备至,一口一个大妹的,又时不时回想点往昔温情片段,没过量久,许月知脸上的寒霜就消解了很多。
许老爹取了赏钱打发走送菜老夫,笑歌见他脱手风雅,心想,看来这刘孀妇对他还真是“宠嬖”。
可惜这个男声还没有说话,就“哐”的一声,不知被甚么重物落地的响声打断了。
那老夫儿忙应道,“恰是,是许官人一早定下的。”
一餐饭吃下来也算是和乐融融。
但是话音未落,房里的阿姐又脾气火爆的骂了起来,“甚么许三不准三的,许三是你该叫的吗?小妹就是小妹,一点端方都没有!”
笑歌从当代起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本来刚被许月知收留的时候也想着不能吃白饭,总爱去厨房帮手,但笨手笨脚的差点激生机警,兼且打烂数个碗碟以后,许月知也就勒令她阔别厨房了。
此时这位许老爹正负手站在许家这小小的四合院天井里,抬头入迷的望着院里的一株银杏树,对姐弟俩的争论言语似是充耳不闻。
她不由在心中再次感慨,只要这般细心,才气当好一个“老白脸”啊,才气从刘孀妇手中讹出这很多财帛来。也正因为他的这些手腕,就算许月知对这老爹多么不满、态度多么卑劣,这些年来也还是一回又一回的帮他还了很多赌账、酒账、肉账。
饭后许月知清算碗筷去洗刷洁净,好待明日那送菜的上门回收。
公然,没多久,许月知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不过只是一张俏脸是冷的。
笑歌听了结不由想到,当年上中学时学过的一篇古文,甚么“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她暗道,这许老爹幸亏也是没读过甚么书,要不学那些文人骚客们写这类动人泪下的酸言酸语还不是信手拈来?那岂不是要更加“老不羞”,“为害人间”了?
一番话听得笑歌直起鸡皮疙瘩,若不是已清楚这许老爹的秘闻,笑歌说不定也会跟着他演两下孝敬养女陪孤寡白叟痛思亡妻的戏码。
但许老爹能赖到肉账,也不得不说是他的本领。别看他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却还是男人四十一朵花。一张脸不说貌比潘安,但要搁当代,清算清算也是能演个大叔欧巴之类的。更何况他长得高,在这个营养不良,均匀身高比当代差太多的当代,许老爹那将近1米8的个子,绝对是鹤立鸡群了。最可贵的是他畴前当过兵,退伍后身材也没走样,不像当代笑歌见过的太多中年景功人士,挺着个大肚子,就算其他方面再有魅力,也大大的打了扣头。
可惜这许老爹有个花名唤作“许三赖”,意义是说,他酒债、赌债、肉债三赖。旁的还好说,连肉债都赖,实在让笑歌看不起,也难怪许月知对他态度不佳了。
也难怪许老爹即便名声这么不堪,那手头有好几个门面房兼田产的刘孀妇也情愿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