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弃如敝履
“别听她胡说八道，这女人是在教唆诽谤！”大头哥被九斤踩在地上爬不起家，只能侧着脸干嚎。
一名素衣淡衫，乌丝仅用一支细细碧竹挑起的少女，倚门而立神采淡淡。
晨光朦朦间。
“要我说，这天寒地冻的日子，咱就不该出门来接这位玉蜜斯。”红薇瞥一眼闹腾腾的村口，嫌弃地努努嘴，转头又换另一幅笑容，奉迎地看向一名容长脸中年妇人。
大头吃了一惊，发疯喊叫，“放开我放开，你敢，你！”
“大师伙听大头哥的！我们饿都快饿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啥！”
仿佛上前半步，便是无尽轻渎。
玉琳琅移出小半步，视野又转到流民身上，淡淡开口，“你们这一冲一闯一偷一抢，性子可就闹得完整不一样了。”
好几个混不吝的跟着大头哥往前挤，眼神闪动间，作势竟要扑倒立在门前的少女。
“可不是。”另一名方姓老嬷嬷接口，满眼鄙薄之意，“她呀，就是老话说的蜜斯身子丫头命，本身就命格轻贱，生来就该受人磋磨！”
大头哥一声“拿”，喝着力拔山兮的气势，统统紧随厥后的流民，只觉热血上涌一阵沸腾。
……
而间隔村口不远的土坡上，几辆马车悄悄停在一侧，五六名女子正围在一圈火堆旁吃茶谈天好不舒畅。
“大头哥说的对！大师冲！”
大头哥见统统人都不动，忍不住振臂呼喊，“大师还等甚么呢？冲！”
胡嬷嬷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端起茶慢饮，“别忘了你口中这位玉蜜斯，算是刺史府正儿八经的嫡出蜜斯。”
转而又朝下方火把透亮的村口努努嘴，“嬷嬷们觉着，这事她能应对得了？”
冲进村的流民全都红了眼，跟着大头哥朝村里最大一处宅院跑去。
红薇笑着给胡嬷嬷、方嬷嬷添了些热水，“那女人三岁起便被弃养在庄子上，谁不知这么多年府里早没她容身之处了。”
祁州、青州等地饥民，千里迢迢向北，一起饿殍、冻死骨不计其数。
“大师看！这庄子瞧着最宽广繁华，定是个富户！跟他们无需客气，拿！！”
“把他衣服扒了！让在场诸位看看清楚。”
永佑年间，入冬，关南道大水致颗粒无收。
“法不责众！跟这小娘皮废啥话，大师一起上，先把她拿下再说。”
“诶哟这谁不知啊。”红薇轻视一笑，“说是刺史府嫡出蜜斯，可命格过硬，生生冲撞了主公主母，十几年都被扔庄子上自生自灭。若非这回老太太六十大寿，偶尔念起她半句，天晓得这辈子会不会被接归去。”
村长陈福浓带上村里全数壮丁，满头大汗追逐，一声声高喊，“大师沉着，沉着一点！你们可别一时打动犯了胡涂！”
彼时，很多围堵在小福村村口的流民，突破村民们临时搭起的围栏，发疯似的朝村里疾冲。
胡嬷嬷轻呵，“行不可的，畴昔看一眼即知。去，叫上府中保护，我们一块下去看个热烈。”
“各位，各位！”他声嘶力竭大喊，可这关头谁能理睬他。
九斤抡起烧火混“哗哗”转了一圈，末端一脚蹬在大头哥胸口，将他踩出一口老血。
大头哥见状缩了缩脖子，赶快将两侧乱发往脸上遮了遮，目光躲闪竟不敢与之相触。
蓦地，从屋顶回声跳下一名圆脸粉腮小女人，手持一根红十足烧火棍，二话不说便朝大头哥几人身上砸去。
小福村村口聚了一众严阵以待的村民，手持木棒、锄头，满面防备瞪着劈面那群破衣烂衫的流民。
没几下大头哥几人便被小女人撂倒在地，“哐哐哐”敲断几条狗腿。
“法不责众，向来都不是违法乱纪的借口。”玉琳琅淡淡出声，视野掠过面前世人。
“嬷嬷您说是吧，这一起上，可把您老给累着了。”
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却彷如一盆冰水，泼在世人身上，让统统人骨子里激颤的血液稍稍凉了些许。
几个丫环嘻嘻笑着扶胡嬷嬷、方嬷嬷起家，朝愈闹愈凶的村口行去。
“之前你们是颠沛流浪的流民，现在却想成为流寇，入那令人不齿的匪籍。这是想应战大齐律法，与全部大齐为敌？”
大头哥一瞧，景象似对己方大大倒霉，忙又出声鼓动，“傻瓜，都还等啥？金山银山就摆在你们面前，大鱼大肉等着你们享用！只需拿出一丝丝勇气，只要你们想，统统都是你们的！”
“想好了再冲，别拿无知当恐惧。”少女调子清冷，微微挑眉，视野落在大头哥脸上，缓缓下移。
“大师进村一起抢啊！我们啥也没了还怕啥！只要能闯，还怕没一口饱饭吃？”
玉琳琅唇角微勾轻唤一声，“九斤，给我打！那几个带头犬吠的，先折断两条狗腿再论其他。”
黑漆漆眸子内微光浅浅流转，只一眼凉凉掠过世人，顷刻便让那些沸血上涌的流民，自发描述粗鄙，不由自主竟退后半步。
“现在把带头者指认出来，等县衙公差一到，把挑事者一交一送。”玉琳琅目光幽深盯着面前诸多流民，“这事儿，就跟你们毫无干系了。”
本年的冬许是来的特别早，一夜细雪过后，草木叶片上皆挂着晶莹白霜，地上亦铺了薄薄一层。
两边相互推搡，大声鼓噪。
“嗤啦。”原就褴褛的外衫，被人一扯即碎，暴露内里一件细棉布镶绸边里衣。
发烫的烧火棍在人身上“滋”的皮开肉绽，疼得哥几个纷繁捧首鼠窜。
烧至发红的棍子就跟长了眼般，只往大头哥几个带头号令的人腿上敲。
“我知你们此中大部分，是受小人蒙蔽操纵，才会脑筋发热闯村劫夺。”
围观流民见状，吓得赶紧四散后退，神采分外惊骇。
正待用脚蹬开正门，就听“吱呀”一声轻响，院门竟自行翻开了。
天微微亮。
明显只是一名姿色平平的少女，可她仅仅只是立在那悄悄谛视，便给人一种云山雾罩清泉流淌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