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问罪
西谷连骈眯起眼睛,他暗忖这些人绝对是有备而来,定是有人在背后里煽动,想从内部崩溃陈州。他马上便想到何晏之,又想到沈碧秋,固然他手中还没有把柄,但是心中已经确信,这些事定然与沈碧秋和何晏之脱不了干系。他越想越恨,诛杀何晏之的心也更果断了一分,因而站起家来,冷冷一笑:“你们莫非是觉得我把殿下囚禁了?”
西谷连骈道:“臣正有此意,只是陈参军他们执意要见殿下,臣劝止不得,才轰动了殿下。”他向杨琼躬身作揖,“是臣的渎职,还请殿下惩罚。”
西谷连骈眼睛一亮,连声道“好”,负手快步走到堂前坐定,朗声道:“快请冰川公主。”
带头的参军是陈进,原是田蒙前门营的战将,他抱拳道:“通判大人,兄弟们只不过几天没见着皇宗子殿下,特来存候。”
陈进话音方落,身后诸人无不拥戴,诸人咄咄逼人,大有勒迫之势。西谷连骈面色一沉:“尔等在此喧闹,莫非是另有所图?你们若再不归去,谨慎我治你们的罪!”
杨琼呵呵一笑,道了一句“平身”,他回到坐位上,目光在世人中游移,淡淡道:“只要尔等识时务,本座将来天然不会虐待了诸位。在军中,从命才是正道,本座需求的,是听话的部下。”他的目光看向西谷连骈,“本座能够让你们一步登天,也能够叫你们一无统统。你们可明白了?”
世人的神采垂垂变了,杨琼徐行走到陈进身边,低下头看着他,淡淡道:“违背本座号令,便是违背皇命,乃是极刑。”
他出了院门,叮咛守兵严加看管,心中暗忖,既然这何钦之与何晏之的干系匪浅,将来或许能成为手中的一个筹马也未可知。他现在对何晏之可谓恨之入骨,几近将他看作了狐媚惑主的妖孽,如同那夫差身边的西施,勾引杨琼出错,将杨琼的一世英名都毁于了一旦。本身现在能做的,便是早日清君侧,他乃至想到尸谏,一命抵一命,如果真能撤除何晏之这个祸害,便也是值得了。
西谷连骈心中已认定何晏之是沈碧秋派来的卧底,现在好似疑人偷斧,只感觉何晏之的每一个行动每一句话都包藏祸心。他本想从何钦之口中探些蛛丝马迹,但谈了好久却问不出甚么,便稍稍安抚了几句,仓促拜别了。
西谷连骈向杨琼拱手道:“殿下,九黎部落之事臣确切事前未曾向您禀告。只是九黎部冰川一支早有投诚我大清之心,还请殿下召见冰川氏的公主,再做决计。”
陈进哈哈大笑:“西谷大人,你终究承认本身背着殿下交友外族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假定九黎部可托,那么渤海的残部也是可托了。田侯固然专断独行,但是他数十年镇守西北,没有功绩也有苦劳,莫非别人死了,便要把他统统的功劳全数抹除吗?连他推行数十年对抗西北诸部的战略也要通盘否定?”他又对杨琼施了一礼,诚心道,“殿下,臣等毫不是为田蒙摆脱,而是不满西谷连骈趁机在军中做大,又逆天而行,风险社稷。”
那副官道了一声“是”,回身欲走,还未退出正堂,门口便已经传来一阵鼓噪。只见数名穿戴盔甲的将领齐齐闯了出去,大喇喇地一排站开,腰间都别着兵刃,颇是来者不善。西谷连骈心中一惊,脸上却无甚神采,只是冷冷看了一眼他们腰间的佩剑,道:“诸位莫非来军中的端方都忘了吗?”他俄然猛地一拍桌案,指着门口的副官斥道,“是谁准予他们出去的?去找傅坤来!我要治他一个玩忽职守的罪!”
副官道:“只说是听闻田蒙伏法,特来向皇宗子恭贺。九黎部派来的使者乃是冰川氏族长之女,还带了五十匹骏马做贺礼。”
那副官一愣,揣摩着西谷连骈本日约莫表情不好,唯唯称是,稍稍考虑着,又道:“另有九黎部冰川氏也派了使者前来求见皇宗子。”
陈进伏在地上,盗汗淋漓,唯有颤声道:“殿下饶命。”
陈进道:“西谷大人前日要将参曹诸军全数撤离,收编入骁骑营后备,不知这但是殿下的意义?”他见杨琼神采一凛,又道,“通判大人已经多次借着殿下的旨意,将朝廷的武备充入自家的军队当中。前门营才是正营,现在却成了备军,如此本末倒置,还要我们这些人做甚么呢?既然朝廷撤除田侯,是为了西北的安稳,现在西谷大人却反其道而行之,我们只是猜想,这些手腕到底是殿下的准予,还是西谷大人肆意妄为?”他跪下身,昂首看着杨琼,“臣还传闻,西谷大人与西北诸部落暗中交好,九黎部落已经派了信使前来,我朝自太宗期间便与花刺子摸数度开战,田侯在时,数次补葺战壕,与赫连部落也曾交兵,假定现在又同九黎交好,我们兄弟实在不晓得前些年交战所流的血到底是为了甚么!”
左卫营的蔡祁朗声道:“通判大人本来是想一手遮天?莫非这陈州现在改姓西谷了不成?你如此推三阻四,莫非是别有隐情?就算是要定罪,也要殿下出面来治我们的罪!”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一声轻笑,诸人转过身,只见杨琼正站在堂前,他穿了一件便袍,头发扎成一束,随便插了一枚木簪子,倒是一派风骚萧洒的模样。世人纷繁躬身见礼,杨琼道了一声“免礼”,迈步来到西谷连骈身边坐定,含笑道:“众爱卿如此体贴本座,本座心中甚为欢畅哪。”他又冲西谷连骈一笑,“诸位参军既然有卸甲之意,西谷你也该体恤他们劳苦功高,准他们回籍便是。”
陈进道:“兄弟们决不能不明不白受人摆布,还请殿下出来主持公道。”
世人跪在地上面面相觑,稍时,纷繁叩首,齐声道:“臣等愿誓死尽忠殿下,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世人齐齐跪倒。杨琼双手相掺,扶起西谷连骈,对世人道:“诸将听着,此后在陈州,见西谷如见本座,西谷所想,便是本座所想,西谷所做,便是本座所做,谁若违背西谷的号令,便是违背本座的号令。”
杨琼挑眉道:“此话怎讲?”
杨琼垂眸一笑:“尔等的忠心,本座天然明白。”他看了西谷连骈一眼,俄然站起家来,负手朗声道,“诸将听令。”
杨琼斜睨着眼睛看着他们:“尔等不是要卸甲归田么?本座也不拦你们,诸位若真有此意,解下佩剑盔甲,便能够出门了。”
那陈进嘲笑道:“通判大人开甚么打趣?我们吃的都是朝廷的俸禄,单凭你一句话莫非还能摆布我们的存亡不成?”他向前走了一步,“皇宗子殿下已经数日不见,兄弟们实在是放心不下,本日若见不到殿下,我们毫不分开。”
那副官正站在门槛边,天然会心,一溜烟便小跑了出去。西谷连骈悠悠一笑:“诸位既然来了,何不稍坐,有甚么事同我说也是一样。”
杨琼淡淡一笑,正要说话,那陈进便欺身向前一步,朗声道:“臣等只想叨教殿下一事,现在陈州是殿下做主还是通判大人做主?”
西谷连骈皱眉道:“九黎部?他们来做甚么?”
半晌之间,他已经想了无数个别例将何晏之置于死地,但一想到杨琼方才的目光,却又有一些踌躇,不管如何,他毕竟是没法违逆杨琼的号令。现在曹庭威、罗必武虽死,但沈碧秋的下落不知,何晏之又是一个毒手的角色,另有莫惊雷仍然不知去处,再加上田蒙的旧部仍在蠢蠢欲动……他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很有种心力交瘁之感。西谷连骈心中明白,现在这个枢纽,他和杨琼之间毫不能互生嫌隙,反而会叫外人趁机而入,到时一旦功亏一篑,便是万劫不复。说不定这便是沈碧秋的狡计,用心派了何晏之来诽谤他们君臣的干系,好坐收渔翁之利。
西谷连骈嘲笑了一声:“只怕是又有甚么幺蛾子罢。”他摆了摆手,“且去奉告他们,殿下不会晤他们,他们若要去官,尽管摘了官帽去便是,如果再啰嗦甚么,直接法办,拖出去赏二十杖,以儆效尤。”
西谷连骈道:“不是说诸位要卸甲归田么?准了你们便是,不消见殿下了。”
西谷连骈心中一凛,亦随之屈膝跪倒,低声道:“臣毫不敢有二心。”
西谷连骈双眉舒展,忧心忡忡走进正堂,有副官见了他便迎了上来,道:“禀通判大人,右军有陈进、蔡祁等几位参军欲拜见皇宗子殿下,已经在前厅等待多时了。他们说是要卸甲回籍,特来向殿下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