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王罕
待进了大营,赫连赤丹也不上马,驱着马径直来到主帐前,口中大声喊道:“三哥!三哥!我返来了!”
赫连赤丹狠狠挥了挥手中的马鞭,鞭子甩在岩壁上,碎石子击落了一地。他忿忿不高山说道:“三哥夙来利落,何曾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瞻前顾后了?他现在甚么事都分歧我筹议了,也不晓得到底在想些甚么!”
世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谏言,远处却传来吃紧的马蹄声。只见一个穿戴青色铠甲的将官一边驱着马,一边大声喊道:“七王!七王留步!王罕见令,命您速速回营!”
赫连赤赤忱中当然不悦,但见赫连哲木朗特地派了身边的近臣前来相请,也不好拂了兄长的面子,便“嗯”了一声,扬催促马,率着世人朝西北方向奔驰而去。数十匹马排成一列,扬起一人高的沙尘,在骄阳下泛着肃杀的光芒。
哲木朗举起案上的酒盏,小酌了一口:“老八所言很有事理。现在陈州大乱,恰是天赐良机。”他放下酒盏,沉声道,“我们成败在此一举。”
转眼便过了立夏,塞北的风沙垂垂大了起来,大漠的日头又毒了几分,烤得全部戈壁都冒了烟。格勒草原迎来了一年当中最是草长鹰飞的季候,风吹草低,本应牛羊成群,现在倒是一片死寂。偶尔有几列马队飞奔而过,弥散在空中的倒是如有若无的血腥气味。连月的战役让殛毙成为了一种惯常,灭亡如同瘟疫,在全部西北肆意伸展着,幽灵般浪荡于阳光之下。
身边跟来的一众都是赫连赤丹的亲卫,世人见他又开端口无遮拦,便劝道:“七王还请慎言,不成妄议王罕啊。”
沈碧秋笑了笑,缓声道:“三哥欲南下牧马,现在之计,当时是要先将漠北一百三十余屯支出囊中。只是赫连博格心胸不轨,总想分食一羹。中原人有句俗话,叫做“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是不成”。赫连博格与清廷向来是穿一条裤子的,另有赫连无殊……”他顿了顿,看了哲木朗一眼,“二哥固然至今下落不明,倒是我们的心头大患哪。只怕他现在已经投奔了清廷,反过甚来与我们作对。倒不如三哥顺势并了东西两屯,真正做了王罕,到时候清廷又能奈我们何?”
沈碧秋亦唏嘘说道:“七哥,小弟也是近年来才晓得本身的出身。当年国破之日,我年纪尚小,多亏了兄长们的保护,才气逃出升天。”他眸中含着泪,望着赫连哲木朗和赫连赤丹,哽咽道,“三哥,七哥,我们本日能够兄弟相逢,实在是彼苍有眼。前些时,我还找到了浮舟,他现在尚在江南,过些光阴便能与哥哥们手足团聚,幸许是父王在天之灵庇佑着我们,要我们兄弟几人清算旧江山,报此血海深仇!”
身边的士官听闻此言,不觉心惊,仓猝安慰道:“七王莫要打动,统统还是要服从王罕的旨意呀。”
赫连哲木朗见他木然站在一边,便笑道:“老七,愣着何为?连我们八弟都不熟谙了么?”
哲木朗捻了捻唇边的髭须,淡淡道:“这是老八的主张。”
帐中传来一阵轻笑,赫连赤赤忱头一怔,便扔了马鞭一跃而下,挑帘进得帐来,公然看到赫连哲木朗正端坐在皋比椅上,坐在他劈面的,是一个中原文士的打扮的漂亮后生,剑眉朗目,仪态儒雅。只是此人的五官较当中土人士更加通俗,很有些赫连族人高鼻深目标英姿,与赫连哲木朗坐在一处,倒是有三四分的类似。
赫连赤丹排行第七,与八弟沉舟和九弟浮舟春秋最是附近,儿时也常玩在一处,豪情天然深厚一些。二人持手相看泪眼,捧首痛哭了一阵,赫连赤丹回身对哲木朗道:“三哥,你早便已经同老八接上了头,为何一向把我蒙在鼓中?我几番进言,劝你攻打陈州,你只是不动声色,本来你早就同老八筹议好了么?”
赫连赤丹亦是心潮彭湃,站起家来朗声道:“现在找到了八弟和九弟,我们兄弟们都会聚了,天然要重振国土,立马燕都城,杀了杨家阿谁老娘们!到时候三哥你黄袍加身,也做一回中原的天子!”他说得冲动起来,俄然如有所悟,便问哲木朗,“我本来不明白三哥你为何俄然自封王罕,本来你已有起事的筹算了么?”
沈碧秋拊掌拥戴道:“三哥乃是人中龙凤,是我们兄弟中的俊彦。常言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几个弟弟天然要如细姨普通拱卫在三哥的四周,为三哥披肝沥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赫连赤丹只是勒着马不动,道:“怕甚么?亲兄弟有甚么隔夜仇?”他眯起眼睛,低声谩骂了一句,又举头道:“三哥就是顾虑太多,依我之见,趁现在陈州疲敝,一举攻了出来。我们先占了枢路,还要顾忌赫连博格阿谁老匹夫何为么呢?”
赫连哲木朗道:“老七,你的性子最沉不住气,常日里更是无所顾忌,我瞒着你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他表示二人坐下,又道,“八弟现在在江南有了必然的根底,正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天然要深藏不露,如果被清廷发觉,我们便要失了中原要地的根底。”哲木朗冷冷一笑,“沉舟方才说得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们不但要报父仇,还要一雪国耻。”他握紧了拳,“光复失地,规复鼎祚,进而灭了大清,一统中原。”
沈碧秋站了起来,冲赫连赤丹拱手道:“见过七哥。”
现在,赫连赤丹正率着数十名军人,盘桓在间隔陈州城十里以外的锡林滩上,像一群虎狼般睁着嗜血的眼睛,谛视着石头垒下的陈州城。日头渐西,一个近卫驱马向前,凑到赫连赤丹的身边,低声道:“七王,我们还是归去吧,如果被王罕晓得,只怕又要见怪您了。”
赫连赤丹勒转马头,冷冷看着来人。那人到了近前,翻身下了马,躬身叩首道:“七王请回,王罕已经升帐,只等七王回营。”
沈碧秋眸光一转,微浅笑道:“三哥,我们要先借赫连博格的手撤除西谷连骈和杨琼,到时再凭着为大清皇子复仇的借口,撤除赫连博格,你便真正做了王罕,清廷鞭长莫及,又能奈我们何?”他握住赫连哲木朗的手,“三哥,当时,我们里应外合,必将大清亡于杨真真之手!”
时隔二十余年,再次见到失散多年的手足,赫连赤赤忱中不免有些冲动。固然数月前已经晓得了八弟沉舟的下落,但本日倒是头一回真正见到沈碧秋,浑然之间,赫连赤丹有种身处梦幻的恍忽。他跨步走上前去,呆呆看了沈碧秋半晌,终究一把抱住对方的肩膀,低低唤了一声“老八”,声音当中模糊有些哽咽。此时现在,憋在胸中的那些怨怼仿佛都已经无足轻重,他乃至忘了赫连娜布拉敏,忘了拉敏的丈夫便是面前的沈碧秋。
赫连赤丹闻言更怒,大声道:“慎甚么言!他是我三哥!莫非他现在做了王罕,我便连至心话都说不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