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苏醒
思及此处,叶搴心中喟叹。
他身为少族长,以残存族人共同进退,借古阵之力,将来犯之人尽数诛杀!
拂去那些思路,叶搴面上一片沉寂。
自也与他同死。
而血傀……
而后,便是叶家惨遭横祸之事。
叶俊害叶殊至此,毕竟是好处之争,失于恶毒,却也只是叶殊手腕不及罢了,可杀之却不必怪之。但红鸳当年承叶殊父母拯救之恩,如此作为乃恩将仇报,非常无耻,便碎尸万段也不敷解恨。
大略弄清这些,叶搴便闻声有门扇被推开的响声,随即脚步声起,有人走出去,拿起他的手腕为他评脉。
旋即叶搴便发觉,本身脑中竟有无数蚊蝇小字回旋,起起落落,构成篇章。而最火线那一行大字誊写,鲜明是:混元奇妙诀!
他硬生生撑过来,只流了一身盗汗。
叶搴动了动唇:“长辈……在那边?”
因着猎奇,叶搴也曾问过天狼为何如此?
现在他见叶搴醒转,便面带笑容:“后生醒了?”
那被叶殊惦记的女婢名为红鸳,本是叶殊父母在时救下来的孤女,若无不测,将来应是叶殊暖床之人,待叶殊父母因故身后,红鸳便奉养叶殊,还算经心。厥后叶殊习武资质被族人发明,红鸳职位自也分歧,但是她年事渐大,对尚是孩童的叶殊并不会生出情素,在现在再被那叶俊略加勾引,天然含混滋长,愿为他赴汤蹈火。令叶殊发热的那一碗汤药,恰是红鸳亲身熬煮送来,叶殊对她并无防备,喝下汤药,便改了运气。
不,不管是否另有一名叶搴,他也不再是叶搴,当是叶殊了。
口中这般说,他的脑中却快速闪过一个熟谙的面孔。
他身躯原主叶殊本性纯真,烧坏脑筋后更是痴傻,可叶搴却能瞧出那此中各种非常之处。
在叶搴丹田以内,有一颗灰蒙蒙的珠子沉沉浮浮,他清楚认得,这恰是自他叶家禁地所出奇宝混元珠!
思及此,叶搴心念转动间,已有对策。
父亲乃是独子,娶妻以后,伉俪二情面投意合,本应和乐融融。偏生伉俪二人一心向道,恩爱之余也长年在外历练,乃至于被人算计,身中剧毒,好轻易才气逃回族内。
混浑沌沌一片蒙蒙,唯有中心之处有一座小岛。
祖父悲哀不已,便以秘法将他冰封,随即四周云游,寻觅能叫他存活之法,直至八百余年今后,才算找到了法门,让他能破冰而出,重新修行。
坐在床边之人乃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描述有些枯瘦,但双眼有神,手指有力,气质也颇驯良,瞧得出应是个不错的大夫。
虽不知少城主是否便是天狼,但哪怕不是,对他叶殊也有拯救之恩。
他自会叫那红鸳……如愿以偿。
而那位与天狼普通模样的少城主……
祖父却奉告叶搴,天狼平生盘曲,待屠灭仇敌以后,他本已了无生趣,却恰是赶上度量叶搴赶往叶家的祖父。叶搴生而孱羸,许是缘分而至,天狼心生珍惜,又因叶家没法收下他这申明狼籍之人,便甘心自戕,用这血肉之躯护叶搴成人。
犹记得引爆大阵陨落之前,他仅余心愿便是想要见一见血傀活着时的模样,莫非这混元珠遵守他的心愿,竟当真将他送到了还活着的血傀生身之地么?
而这红鸳最大心愿,便是嫁与叶俊为妻。
当时他母亲已怀胎玄月,用极力量将他诞下,而后油尽灯枯,放手而去。但是他出世以后,经脉断绝,朝气几近于无。父亲心宠爱妻,又担忧于他,便将本身精血尽数拿出,将他扶养,随后与爱妻同去。但就算如此,他也只保存一口气罢了,难以持续存活下去。
他才刚这般想,脑中就天然晓得,此为浑沌水,浑沌养万物,此水便有如此用处。只是这水只能以玉器盛放,不然每一日畴昔,便天然化为一缕浑沌元气,进入那一片蒙蒙当中。
身为叶家旁支,年幼时父母双亡,受族里布施长大……闲时会看族中后辈练武并仿照,被发明习武资质极高,族中意欲大力种植……但是尚未真正开端习武,便蓦地发了高烧,将脑筋烧得浑浑噩噩,莫说是习武,便是与人相处,也是傻傻愣愣,今后备受族人讽刺欺负……因一时不慎,几乎害得族中嫡支之女面貌破坏,被逐出族,只分与他一间山中茅舍,一块屋前薄田度日……因只要一名畴前在叶家奉侍他的女婢偶尔照拂,故而经常给那女婢送菜……直至本日为那女婢送菜时,于城门口遇见叶家纨绔,将其跌倒在地,头颅撞破石头锐角而死。
叶家血傀,本是穷凶极恶之活人炼制,夙来分与族中超卓后辈,平生相护。祖父却曾奉告于他,他身边这血傀当年虽是搏斗一域,但真正恶人则并非是他。那被屠一域当中,或者非是大家皆为极恶之辈,却也并无一人无辜……且这血傀当然是血傀,亦不是祖父将他擒拿炼化,而是他主动相求,心甘甘心。
等这具身躯再度醒来时,便已然不再是那少年,而是那死而复活的叶家少族长,叶搴!
内心有了对策,叶搴便将这几人抛诸脑后。
叶搴内心一动。
而少年临死之前最大欲望,便是想要让那女婢能达用心愿……
叶殊天生聪慧,族中资本却很有限,如果要大力种植他,便会减少其他族人的供应。本来族中资质最高之报酬嫡支叶俊,叶殊异军崛起,便是挡了叶俊之路,自是不能容忍。他寻人一碗药下去,就让叶殊高烧不止,自此痴傻,再不能与他争锋。
当年得此珠后,众老祖尚未探明其用处,动静便已泄漏,那混元珠不知被哪位老祖藏了起来,现在竟是跟他返来,还落在了他的丹田当中?
待叶搴看那竹筒时,便见到那此中有一滚圆的灰色水滴,悄悄地靠在竹筒边上。
现在想一想,他附身之日,恰是宿世出世之日,想必此中也有渊源。
但是,叶搴意志何其坚固?
躺在榻上的少年搭着薄衾,手指微微蜷起,脑中闪过一幕幕的画面。
亦是自当时起,叶搴方知天狼非论畴前如何,待他老是诚恳,他本来便非常看重血傀,厥后更不由自主将他当作活人对待,即使血傀并无知觉,也视他为亲人知己。人前叶搴夙来坚固自强,可私底下如有怠倦,却常常因有血傀悄悄相陪,很快散去。
老大夫暖和说道:“后生撞了头,是少城主将你送来医治,你也莫要担忧,少城主本性仁厚,已将银钱给了,你尽管在此处安息,待再服几剂药,能动了再走不迟。”
那岛上有一根黄竹,竹上有一片竹叶,竹叶上有一层淡淡白霜,渐渐倾斜,凝集成一颗水珠,悄悄落在火线的一个竹筒里。
若他未曾记错,才刚到这具肉身时,他曾长久醒来一瞬,只因身子破败,才瞧了一眼便昏倒畴昔。那被他瞧见之人,仿佛……与伴他两百余年的血傀普通模样。
只不过,这混元珠在他丹田以内,却不受他驱动,只让他模糊感受本身神魂与混元珠有一丝联络罢了。稍作思考后,他以神识谨慎触碰那混元珠,顷刻间,就感受仿佛本身神识被一柄大锤砸中,蓦地间是头晕目炫,几近要再晕厥一回!
说来,他本身的出身亦是盘曲。
――这是何物?
叶搴自影象中得知,现在他已回到千载之前,以金丹境地不能夺舍,可他既然能回归畴前,附身于叶殊身上,恐怕也同这混元珠有关。
淡淡的药香,暖和的炉火,以及宁谧的氛围。
“看”完这些,叶搴神情不动,心中嘲笑。
与此同时,他的神识延长到混元珠内,便瞧见了此中的景象。
只可惜这肉身乃是叶殊统统,叶殊痴傻以后,独一执念竟是为红鸳满足心愿,实在不幸。叶搴若要用了这具身躯,便要满足叶殊心愿,红鸳不但杀不得,还要让她嫁与叶俊为妻。
现在他修为尽数不在,神识却在,足以晓得本身材内幕形。
叶搴便暴露个感激的神情来:“多谢老丈。”
叶搴平生最恨叛变之人,当年叶驹如此,现在红鸳亦是如此。
只不知他到了此处,那灵域漠河可另有叶家那对伉俪,又是否另有一名叶搴?
竟然是……传承的功法?
血傀自名“天狼”,后号“血屠”,但仿佛另有原名。叶搴并不晓得详细,只传闻自打他出世不久,血傀便被祖父带回,自此守在他的身边。
既有恩德,就当酬谢。
只是叶俊如何能看得上红鸳?他借红鸳之手害叶殊痴傻,再借族人之手让叶殊出族,而后叶殊被各种摧辱,皆因叶俊对他不喜之故。红鸳对叶殊有几分惭愧,对他偶尔怜悯,却也因叶俊之故,未曾真正相帮。
叶搴心中微动,眼皮颤了颤,渐渐地展开――也是时候该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