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节 人手(一)
“那卖假药的实在可爱,昨儿又骗了我老母十五个铜板儿,卖了一包儿不知甚么粉儿给她,那十五个铜板儿乃是我一家子半月的粮钱,现在我那儿子饿得哭,她倒要将那不知来路的粉儿兑水给了他喝!你说这要如何是好?”
保官那边,奶娘也是个没牵挂的,家里大儿子与保官同岁倒是头一年死了,她男人闹着要纳个小的,娶了同村的孀妇进门,奶娘久不归去,那家里已没她容身的地儿了,还不如跟着保官。另有两个小丫头,当初赵老爷买了四个返来,倒是前次的事儿打了两个以后发派到农庄去了,剩下两个志愿跟着走。
倒是那赵正与赵固!
赵旭冲林玉润抱怨道,
“这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那老母受了他利用,月月都要去他那边买些返来,吃了也是不死人,却也不养人,那边有粮米不吃,能吃那东西活人的!我那老母说也说不得,打更不能打,家里财帛俱在她手里,你不给,她便哭闹,要去告我不孝!你说可怎办?”
林玉润策画了一番觉着也是紧够了,去了那边还能够再买,人带多了反倒是累坠!
却说这沧州这边过了八月十五,按说另有秋老虎残虐,只是本年确是怪,前头半年不下雨,过了八月十五这雨倒是一波接一波的下,过了十来天气候竟非常风凉,赵旭瞧着本年天老爷如此率性,也不知今后是如何,干脆便将出行的日子提了前,定在了玄月月朔。
那人点头道,
这些人赵旭也收,如果落到旁人家阿谁敢要?只怕整日价偷鸡摸狗,挑衅惹事要弄得家宅不宁,只要赵旭这里他便是那最大的地痞,那一个敢不平他管束?
“你要牢记,不能让旁人特别是你那老母晓得,那东西也只给她吃不要给旁人吃!”
林玉润这厢倒是各路的亲戚出去见面,多数人过来送了程仪转口风又来刺探赵家大爷分炊,得了多少家底的,连林夫人那边也召了林玉润畴昔问话,只是林玉润得了林老爷叮咛,连刘姨娘那边也没有交实底,更何况林夫人,只说是按着祖宗端方得了十中之一,林夫人听了面上不显,倒是暗喜在心底。
那人显是急得很,当街儿便道,
“寻了!寻了!人家道,他这粉儿吃了延年益寿,从不见毒倒了那一个,你家老娘愿买,他又愿卖,便是官府也管不到去,凭什让人退钱去!”
这一番折腾下来小两口儿那点子离愁别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现下只望着早早儿走了好!
也不说那玄月月朔前头多少天,得了动静的人都来寻他伉俪二人,赵旭这厢多少场面上的新交旧友,有来劝的,有来留的,有来帮着破口痛骂赵老爷狠心的,也有一心跟着赵旭走的,这厢号召应酬不在少数。
她这边也有筹算,内宅里不肯多带人,自家身边只要两个丫头,一个厨娘,那厨娘的男人便守着门儿,四个粗使的婆子,两个是儿子跟了赵旭,一个是家里没有亲人,另有一个倒是儿子不孝,干脆跟着林玉润出来,今后老了也图有人管。
“我却不如你这般想,这些自家人提及来不过远亲,真要较起真来,也不知根也不知底,倒是最不好管束,管轻了他便仗着亲戚的身份张狂起来,管重了又骂你不念情分!反倒不如外头买来的好管束,该罚该奖都依着例子走就是!”
“如此,你伏耳过来!”
那人黑着一张脸冲着他狞然一笑,
那陶先生摸了摸没有髯毛的下巴,眸子子一转笑道,
“陶先生不消多礼,鄙人姓赵,有事与先生相商,还请先生赏光才是!”
说罢便让人领了赵旭去见他,赵旭打了马被带到沧州城北那边偏沿儿胡同里,这片儿住得三教九流甚么人都,四周屋子破褴褛烂,面前一条道儿都是满地泥泞,恰好另有那些家常污物倒得各处都是。
“你且别忙谢我,待得事成以后再来谢不迟!”
“大奶奶说的是,既是你心中有了成法便依着办就是,如果有那一个不听话的,你直管与我讲,自有你家夫君替你撑腰!”
将这事儿跟自家大奶奶一讲,林玉润笑道,
赵旭下了马却见劈面溜漫步达来了一名墨客,面白须少,一双单凤眼儿,看年纪约有三十五六,着了一件洗得褪了色的襦衫,在这烂泥各处的胡同里,恰好还负动手行那四方步,有熟谙的人过来号召,
如此东拼西凑竟凑了一百多号人!
那人急道,
虽说各自来源分歧,到了赵旭部下倒是服服帖帖,没有肇事儿的!
“我这处也是,多少年不来往的亲戚也来寻我,刺探着我们家底如何?部下可出缺人?”
赵旭点头道,
只是赵旭这厢倒是强龙过江不怕浪!
陶裕贤退后两步拱手道,
一句话儿说的赵旭乐呵呵自去安排不提。
“哦!倒是詹兄,也不知寻陶某何事?”
“我长在深闺不通外事,雍善的本领却无庸置疑,且听大爷您安排!”
赵旭点头道,
陶先生点头道,
“陶先生!”
林玉润点头道,
“这也是,只要无有药死人,民不举官不究,他那有啷多闲情管你家务事儿!”
那人道,
赵旭笑道,
“就自那禹州登船!”
“这管事之人,非比平常又要忠心又要本事,乃是表里院之大事,你既然请我出主张,那我便给你荐一小我,他暮年因家里贫寒有力学业,被我帮助过几次,倒是只考中了秀才,别看只是秀才但为人豪放,肚子里很有些东西,你若能请动他倒也是你的运气!”
你道他们是何人?
贰心下里也有算计,这一厢出行,倒是近二两个上马都战,上马能打的精干男人跟着,些许个饿得面黄肌瘦的流民,那边放在眼里。
“大奶奶如果有看上眼的,便也能够收下,自家人总归比外头人信得过些!”
又有自沧州去那豫州有两条路可行,一条是走陆路,倒是要经那蜀州,那处多山路不好走,又有连缀的雨下来,怕赶上泥流断路。二条是走水路,倒是要到禹州去登船,绕过临州,过衡州路虽要远上近一半,倒是平坦好走,只是自开年以来那禹州流民四起,怕路上有些费事!
陶先生想了想道,
“你我都是年纪悄悄,这家里情面客往总有繁文缛节,各种端方我们也不是甚熟知,不如请公爹示下,求一名大管事的过来表里也好调和,前后也能笼统调配!”
两人又嘀咕两句便拱手道别,陶先生这厢含笑回身,却被身前挡着一人吓了一跳,却见此人身高腿长,壮如铁塔,挡在身前气势汹汹,不似过路倒像专来索债的!
“大奶奶说的是!”
这些人里又有拖家带口,也有单身一人的,又乱哄哄要安设,闹嚷嚷要吃穿,赵旭来管倒是弄得焦头烂额,恰是缺一个大管家!
“常日不感觉,现在倒是晓得了,也不知我那边来的那些兄弟朋友,一个个儿一上来倒是与我过了多少回命似的,说来讲去不过是想着借我攀上赵家罢了,现在我走了,倒另有我兄弟在那处,想我牵线搭桥!”
“好!好!好!陶先生所言甚好!”
自去见了赵老爷,赵老爷想想道,
林玉润笑着点头,虽是面上应了但内心却想道,
“哎呀!陶先生现在家里已是快饿死人了!那另有敢不敢的!”
他忙拱手回礼,正有人过来拉了他道,
林玉润也道,
林玉润现在自发要当家主事,便从内心头立了起来,宿世里在那家里头明里暗里吃了多少苦头,还被夫君嫌弃,现在赵旭这般为她遮挡,反倒还立不起来的话,真恰是枉自再活一世了!
正正儿赶上他们俩人自这里路过,提及来这也是赵武命不该绝!
说罢,只当那陶裕贤点了头,过来提了他衣领便直奔那街口处的茶社而去。
那人支着耳朵畴昔,听了几句连连点头,
当下只能改了主张选了二十个武师,四十个护院,就是这般那些个留下的人也嚷道,待得老爷请了新人便要来投奔他,赵旭也不好伤了人一番诚恳,只得点头承诺!
“你便是陶裕贤,陶先生吧?”
“正……恰是鄙人,却不知中间何人?”
又有自家岳父也实在给力,竟从那璧县拉了四五十个精干的男人来,一番遴选留了四十个整数儿,另有赵旭外头的一帮子狐朋狗友本就是在街面上混的,如当代道也不好,地痞们吃了上顿没下顿,倒不如跟了赵旭还能有口饱饭吃!
“陶先生!叫我好找!”
赵旭那头本来家里四五十个武师,一百多个护院倒是要跟着走一多数,他倒是想全带走,只这些小我走了,他老子这边莫非要守着偌大的宅子干瞪眼儿?
这边林玉润便道,
“这自来男主外女主内,今后自家这位也不知是将来是如何势头,怎能让他又管着外头,还忧心家里,自家出来立了门庭做了女仆人,天然还是要撑起来,要不然也显得忒没用了!”
那人听了记在内心,千恩万谢,陶先生道,
“那卖假药的你怎不去寻他?”
“我这里却有主张给你,只不知你敢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