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年礼
说罢撩了袍便单膝跪了，林夫人眼露不屑，林老爷倒是连连点头，双手虚托笑道，
“我们家三姐儿嫁的是宣城崔家，高门大阀，世家秘闻深厚，等隔两日送了礼单过来，必是要比这土豪强上百倍，崔家那位六爷我也见过，生得玉树临风，人才一流比这赵一霸强上百倍不止！”
便拿出来端在手中把玩，林老爷一抚长须喝道，
“怪不得林玉润那妮子不肯嫁了！”
论年纪他在小辈当中最长，只可惜娶了林玉润这排行最小的，说不得见了他们都要叫哥哥、姐姐了！团团见了礼，又几步到那林玉润前面，一躬到底，
林玉萍与林玉淑倒是睁大眼上高低下打量着赵旭，又看一看中间一表人才的孙绍棠，心下更感觉林玉润这门婚事定的好，这赵一霸便是连表哥的一根脚指头却比不上，你看他虽是身着锦衣华服，也不过似那山上的匪贼强扮了良家，人还没有站拢就透了三分煞气，如果让我来跟如许的人一处度日，只怕不消吵架，吓也吓得吃不下饭了！
连着两日，世人都去前院存候，整日陪着林夫人与孙夫人说话作耍，两位姨娘在一旁服侍着，林老爷也时不时叮咛前院的管事们送些别致的玩意儿、吃食来，世人嘻嘻笑笑倒很有些这年提早过起来的味道，只是林玉润每日一时被孙夫人隐含冰冷歹意的目光盯着，一时又被孙绍棠炽热非常的眼神暗瞄，只让她如芒在背，被这两母子弄得一忽儿冷一忽儿恶心，倒是度日如年，只恨不能早早逃回院子去，捱到了第三日却听前面有人来报，
“这边是你几位姐姐们！”
林夫人悄悄对着那礼单运气，又抬眼看了看赵旭那细弱的身子，黑雷公普通的脸，心下好过了些，
赵旭过来见礼，
这边两人低头窃语，那边世人也顺势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林玉萍得了满满一匣子拇指大小的珍珠，林玉淑得了一对儿汉白玉壁，林玉洁倒是一块五彩霓裳的料子，借了格子窗里透出去的光芒一瞧，全部厅堂都似亮上了几分，林玉洁喜道，
林夫人扯了扯嘴角道，
“快起！快起！你这孩子也是多礼！自家人不消如此讲究！”
看了坐在最末的林玉润一眼，哼了一声，孙夫人看了一眼害羞低头的林玉润，又看了看面现黯然的儿子，笑问道，
“岳父不必见怪，二哥哥喜好便是最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消拘泥甚么礼数了！”
“母亲，我看您这茶凉了，不如再换一盏吧！”
赵旭谢过，林老爷笑着一指林志钺几个，
“竟是铸星坊的乌金鞭！传闻一年只出的了十根，多谢赵大官人！”
“这厢也给几位哥哥、姐姐备了年礼，一些把玩的小东西，望几位哥哥姐姐不要嫌弃！”
“老五，不如我们俩换着玩儿吧！”
“便是这小白脸子了，惹了我家大奶奶！待老子找着空子，揍不死你！”
说吧便端了递给了身后的丫头，那丫头捧了滚烫的茶水不明以是的出去，又倒了一盏出去，却见厅中已多了两小我，
“不知这赵家的大爷又是那一名？”
孙夫人见此人，生得黑壮凶暴，一对浓眉下两个颀长眼，便是毕恭毕敬也透出那么一股子桀骜劲儿，心下暗惊，
“可不是阿谁赵家么！”
赵旭笑道，
“这般好的的料子，便是日日挂在屋子里看也好，如何忍心剪了做衣裳！”
“二哥儿，凭地没有端方！实是失礼！”
又道，
“便是这粗鄙之徒，强娶了我天仙般的表妹，的确是癞蛤蟆妄吃天鹅肉！”
孙夫人笑道，
“这将来的妹弟，在这沧州城中也算是一号驰名的人物，常日里没少听人背后群情，纨绔放肆，本日一见倒感觉有些过了，看着虽生得五大三粗也还是明理的！”
目光交汇都模糊暴露敌意来，林老爷在上面倒是涓滴不察，只是捻着髯毛笑。
林玉润羞得面上通红，忙起家回了礼，
“五哥哥，不消多礼便叫我字――雍善亦可！”
“如此莽人倒是投生的好，进了那样的豪强之家，真真是老天无眼！”
“我这趟倒是来得对了，贤侄婿故意了，想得真是殷勤！”
“禀夫人，赵家大爷过来送年礼，老爷说隔会儿带他过来见礼！”
赵旭笑道，
“各位兄长有礼！姐姐们有礼！”
林志钺几个哥儿听了，微微皱起了眉头，只妨于长辈在上也不好多说，孙绍棠倒是神采一冷，悄悄瞄了母亲一眼，却见她冲着林玉润笑眯了眼，做出一副混不知说错的驯良样儿，心知她是恨上了林玉润，忙轻咳了一声道，
“年节下，贡献二老自是应当的！”
“岳父、岳母在上，小婿这厢有礼了！”
说话间便将票据递给了林夫人，林夫人接过那大红洒金的礼单一看，悄悄吸了一口气，将那脸儿躲在礼单前面瞪眼，这内心也不知是甚么滋味？这小蹄子也过分命好，嫁了这么一家人，不过送些年礼，便有那百年的人参、南海珊瑚、西域的美酒另有那红木雕的寿星佬儿，绫罗绸缎不在话下，珍珠玛瑙自不必说，干果食材、腌腊山珍成筐成车，到似四周八方都网罗了一遍，偏那厮还道，
“读书人再是狷介不凡，这笔墨纸砚也是要用银子买的！”
听听！听听！口气也忒大了！就是那尺高的红珊瑚也不是平凡人家能弄到了，另有那西域的美酒，色如玛瑙，其味甜美，一坛便要十两银子，他便送了一车来！
想到这里一时只觉到手里的匣子竟似那被烧红的烙铁普通，闭上眼扔到了身后立着的砚成怀里，砚成忙谨慎的捧了，也不知表少爷这一转头时，阴翳可骇的神采是为了那普通？
“好，三日为限，你我各玩三日，再换返来！”
内心想着便探手把匣子翻开，却见那猩红的垫子上正中摆放了一把不过五寸长的匕首，刃身微微曲折，刃锋寒光闪闪，首柄上却细细镶嵌了各色的宝石，看起来即华贵又合用，林仲钺只一眼便甚是爱好，喜道，
却见那厮竟趁着世人谈笑之际，窜到了林玉润身边，双手捧了个匣子翻开，七表妹红着脸儿向内里看了一眼，那厮便在她近前低低说了甚么，却被斜了一眼，赵旭如何他却不知，孙绍棠这边却得一清二楚，却只觉七表妹绯红着脸儿，一双明丽的眼儿，挑着眼角儿微微向外那么一瞥，只觉那眼风儿都是成了箭普通，一扑棱扎进了心眼儿，又是疼又是麻，又是酸又是涨，只把他胸膛扎出了一洞儿来，丝丝的透进了冷风，
“给七蜜斯见礼！”
世人都收了礼，平辈们都站起家谢过，连孙绍棠也得了东西，心下固然不豫却还是要过来施礼伸谢的，林仲钺拿了手里的匣子掂了掂，只觉沉手的狠，心道，
赵旭起家做了一个团团的作揖，
林夫人见了也很欢乐笑道，
“都是家里南北行货倒弄的一些小玩意儿！倒是有些简薄了，望岳父、岳母笑纳才是！”
“姨母绣的，你拿去玩儿吧！”
她这话一说，厅上世人都有些变脸，大师闺秀养在深闺人未识，又不是街边行走的贩后代子，便是生的再都雅，也不会抛头露面的，旁人那边要晓得她的花容月貌去，如果晓得林玉润与赵旭那一桩偶遇这么提一句倒也委偏言得畴昔，恰好孙夫人并不知有这么一桩事儿，这么说话倒是在暗指林玉润不守内室行动孟浪了！
当夜，赵旭在林府里留下来吃了晚餐，林老爷又命翻开了那西域来的美酒，一家人不分男女非论长幼，面前都摆上了一杯共饮一番，林老爷更是与赵旭对端豪饮，直喝得酩酊酣醉，闹到了半夜才算是散了场。
林老爷这边命人来给他看了座，倒是排到了林志钺之下，坐到了孙绍棠之上，赵旭过来与他两两相望，一个内心想，
中间的林仲钺看着眼馋道，
还是给了他一个香囊道，
“莫非七表妹竟被这莽人，这一番土豪作派打动了吗？”
“这边便是你们几位兄长，端清、佑陵、左叙、宗谦……”
“贤婿，实在过分量礼，不过是个年节罢了，倒是如此破钞，确切是过分客气，林家倒是有些受之有愧了！”
“二姨母，既是七蜜斯的长辈便是雍善的长辈，这年节下，天然是应当贡献的！”
赵旭笑道，
“我们七姐儿生得花容月貌，想来定是很得那位赵家大爷的喜好！”
林锡钺见了他手里的匕道也是心动，连连点头道，
“晓得了！”
“这是你二姨母，夫家姓孙！”
“日日挂在屋子里像甚么话，不如你那嫁衣便用这块料吧！”
“二姨母，大安！”
低头看了看那悄悄透着木香的匣子，饶是他孙绍棠自命不凡、才高八斗却也晓得，五斗米是能让人折腰的！琴棋书画也不能当饭吃，诗词歌赋更不能做衣穿，这赵旭送的东西便似明晃晃打着他的脸，
林夫人听了敛了敛脸上的笑，淡淡的答了一声道，
赵旭见过礼，便令候在厅外的赵喜捧了票据出去，承给了林老爷，林老爷接过来笑呵呵看完道，
“赵大官人有礼！”
林夫人道，
“这是西域来的好货！”
说罢赵家侍从便捧了香樟木做的匣子过来，竟是厅中诸人都有，孙夫人接了赵旭双手捧来的东西笑道，
想到这里，内心这又恨又妒的劲儿才算是缓了过来，却不料那边赵旭又道，
一时候世人都喜笑容开，孙绍棠紧抿了嘴偷偷翻开自家的匣子一看倒是一块端砚，并一刀顶级的蝉纱纸，读书人偏疼文房四宝，他向来囊中羞怯，却经常听同窗提及，如许的好东西在那边那边产，如何如何好，这位大师，那位大贤也曾赞过，便是有银子也买不来，心下越是爱好，便对赵旭越是嫉恨。
世人见了林仲钺手里的匕首，精美新奇又华贵都丽，看了看手里的匣子都有些心痒起来，也不知自家这手里的是甚么好东西，林锡钺向来跟着林仲钺在一处混，见二哥翻开了，自家爹爹也不过喝斥一声便罢了，便也大着胆量翻开来看，倒是一根乌金的马鞭，拿出来对着光一看，大要竟还模糊泛出金光，竟是掺了金丝在内里，心下喜好的紧，冲着赵旭抱拳道，
林老爷一脸忧色的坐在上方，看着赵旭立在堂前躬身见礼，
一个内心道，
“哦！我初进城里，在贩子也曾听人议论过这沧州有一豪强赵家，但是阿谁赵家？”
“便是我们七姐儿的未婚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