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最后的夺嫡
女为悦己者容,云珠佩服了解,但看她眉眼灵动,神采奕奕,哪有半分蕉萃病气?待要再说些甚么,内里便传来混乱的脚步声。
为首妇人一见到云珠,便扯开嘴皮子谈笑起来,嗓门儿倍大,远盖过树上吵人的肥蝉。“音姐儿明天如何样了,病情可有好转?”
“也只要你是个傻的,对他还抱有胡想,期盼他转意转意。”安氏拨弄手指上涂抹得艳红的蔻丹,讽刺道,“你还不晓得吧,连我们的正妃姐姐,也耐不住,跟外男有了首尾。”
云珠想拦住她,却又不敢,对于二蜜斯早故意仪之人,也不敢说出来。
听着内里的鼓声喧闹, 蓝音表情安静,再不复初时的肉痛气恨。
而那正在兴头上的娇媚妇人,是世子爷的姨娘安氏。
巧的是, 明天也是她的生辰, 二十三岁的生辰。
见到蓝音本日的好气色,由衷欣喜。她亲亲热热地搂着继女酬酢了一番,然后入了主题,“我们家能攀上知府大人这门婚事,你可知是多少人恋慕不来的?固然那位裴公子是个……咳,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民气。只要你嫁畴昔后安循分分过日子,准能赢回裴公子的心,到时,不也能‘举’起来了吗?”前面那半句,她挤眉弄眼,语气含混。
蓝音回身走出桃林,在四周凉亭坐了一会儿,安氏就来了。
秦柏……重来一世,她怎能够栽在他身上第二次?
云珠轻摇葵扇,为小榻上憩息的少女扇风。心想,树上的东西叫得那样大声,她家蜜斯如何睡得着?
蓝音闻声这话,一点也不料外。她早晓得那位也有了人,并且那人,还是府中的公子,是世子爷的庶弟。
只不过,正妃端庄秀雅,即便动了芳心,也不会不知分寸真遂了他。
“二蜜斯忘了吗,”云珠微讶,小声说,“本日是廿三,您跟秦公子商定快意楼相会……”
何况,云珠一向是她与秦柏之间的豪情的见证人。
看她还带着补品上门看望,就知她没断念,还想把二蜜斯塞进大红花轿,代替大蜜斯嫁给知府大人的断袖公子呢。
三月的春桃开得恰好,远远看去像一团粉色的云雾。待走近了,枝叶便看得清楚,连同某种含混的声响,也跟着清楚地飘进耳朵。
三年后,那男人终究厌倦了她, 让她夜夜独守空房,转而宠嬖新人,垂垂的,新欢越来越多, 枕边人改换的也越来越快。
而他亦是,两人很快互许毕生。每月初五和廿三约在白扬镇上的快意楼相见。
可若不是秦柏,偌大国公府,另有人晓得她的奶名叫衿衿?
好梦正酣,俄然被唤醒,她不满地蹙了蹙眉,缓缓展开眼来。
江南的六月,毒日高照,空中上着了火般,炽热滚烫,能把人烤熟了。时而吹来微弱的枯风,也不能驱走暑热。
郑氏再没看她,风风火火便带人进阁房去了。
是秦柏么?她感觉不是,他已将她萧瑟了三年,当今又有新美在抱,何曾想起她这位旧爱来?
十六岁的这年夏季,她与南下办公的秦柏相遇,因那人高大漂亮的表面,器宇轩昂的气度,待人接物和蔼朴拙,她对他暗许芳心。
定国公府的世子侧妃蓝音,那三年里出尽了风头。
归去的路上,不幸碰到入室盗窃的蒙面贼,一群保护家奴持刀拿棍闹哄哄地在前面追捕。
蓝音听另一贼匪附在耳边说:“久闻侧妃暮年申明。现在你已得宠,后生有望,与其留在深宅孤苦至死,不如我现在就帮你结束了人生!”
以是,能嫁入定国公府, 已不是攀附二字能够说清的了。
说来奇特,这位二蜜斯自落水后醒来,神情便有些变了,与之前不大不异。
然她这些年也看开了,早没了少时的气性,脾气变得愈发温纯刻薄。
很久,安氏才出声,“我跟你同龄,但比你晚进府三年,我没你那耐烦,等了那么多年,也等不到他转头。与其为他守身如玉,耗死在后宅,还不如趁着芳华未老时,另择夫君。”
而各门各户的姨娘小妾, 皆以她为表率。
算起来,安氏也是后宅的白叟了,她是第四房姨娘,生得美艳,脾气本来也有几分凶暴,别有一番风情,是以在早两年颇得世子爷的宠嬖。
看这小丫环是个新来的,摸不准她的脾气,立在一旁担忧受怕的,便让她退下了,单独一人去花圃逛逛。
两相对视,心照不宣。
她刹住脚步,瞥见背靠在桃树下的衣衫不整的年青美妇,另有爬在她身上制造声响的褐色布衣男人。
明天,是他新纳的第二十三房小妾进门的日子。
面色潮红,神采难堪,姿势倒是安闲不迫,没有半点被人撞破|奸|情的惶恐焦心。
这妇人,恰是蓝府的女仆人,倒是蓝音的继母郑氏。
本日大多数人都跑到前院去凑热烈了,后院那偏僻的桃园,是不会有甚么人踏足的。谁知,真叫蓝音撞见了。
经她一提示,蓝音刹时想起来了。
当今,她耐不住孤单,跟世子爷部下的保护私通苟合。
这套说辞,蓝音可谓熟谙,宿世继母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一字不差。
但是那管事的老仆哪壶不提,直接说蓝音是被世子爷萧瑟不知几百年的侧室,不值得大伙儿为了救她,放了三个贼人。
她状作倦怠地说道:“这回落了水,身子还没好,我不想以这副病容去见他。”
此为防盗章, 请买够比例或等48小时以后。 蓝音的出身不算好, 她爹只是南城散州的一个七品小县令。
那声音,蓝音熟认。
安氏看到她了,先是一惊,身子抖了一下,而后娇哼出声,神情难以名状。
云珠见她无所谓不在乎的模样,非常想不明白,三日前还为了那位秦公子,而回绝家里安排的婚事,为此寻死觅活,闹着跳湖,今儿竟是一副窜改了情意的模样?云珠不能信赖。她太清楚二蜜斯有多期盼每月两次的相会。
看那打扮,是府里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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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音没有说话,心道,她另择的所谓夫君,就是一个侍卫,活着子爷部下当差的部属?
固然是个侧室,但她坚信以世子爷对她的密意,毫不会委曲了她。
想来,是认定她不会多嘴把这事说出去。
安氏分开的时候,一句哀告或威胁的话都没说过。
云珠瞥见她眼神隐含责备,从速说:“二蜜斯,卯时一刻了,您交代过让奴婢在这个时候唤醒您。”
这个夏季,真是闷热得短长,直叫人喘不过气来。耳边听着树上不死不休大声大呼的蝉鸣,表情无端烦躁。
蓝音痛哼出声,睁着眼睛狠狠瞪他,帮她结束人生?那可感谢您啊!
有句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这一次,不再见。”蓝音搁下话,摆正了枕头筹办持续睡。
这件事非常隐蔽,也就她在后宅待的时候长,才看出点儿眉头。自认动静通达的安氏,想必是不晓得正妃的阿谁男人是谁的。
蓝音自发明本身真逼真切重生回到十六岁,对上天的眷顾感激不已,早晨睡觉是前所未有的结壮,连同宿世在定国公府落下的失眠症也不药而愈了。
确然没委曲她,嫁给他的那三年里, 他独宠侧室,荣光无穷, 她几近成了京圈统统正室太太的眼中钉。
蓝音想,她就是想说,也没机遇说了。
短短六年的时候, 后宅便被塞满了。
话落,他竟是不等她反应,锋利的刀口便往她脖颈一抹。
也不晓得管事的这么说的目标,只听仨贼大笑一声,“既然如此,杀死她也没甚么要紧了!”
蓝音本来不知情,便往阿谁方向走去,成果那贼人看她面貌和穿着打扮,猜她是个得宠的娇妾,立即抓住她,以作威胁。
走出去一看,一个打扮入时的丰腴妇人挑起竹帘跨进门槛来,身边跟着一个高瘦娟秀的少女,身后丫环三四五个,手上捧着甚么东西。
蓝音看她欲言又止,那句而后再无干系的话咽了归去。要摆脱与秦柏的那段干系,短时候怕是不能,也临时寻不到“一夜间冷情”的来由。
不但睡得着,还睡得极香。她侧枕着,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披在胸前,一身珍珠白的织锦曲裾深衣衬得她人娇瘦秀美。
小丫环偷偷觑她的神采,忐忑不安,恐怕她内心不舒畅,要迁怒下人。
她睡得苦涩,呼吸均匀,瓷白的小脸微有轻红,像天然晕染开的胭脂。再看那眉眼,更是精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云珠瞧着她的脸,俄然忆起一事,转头看了一眼漏壶,惊觉寅时已过,仓猝唤醒二蜜斯。
蓝音想要怒骂,却已开不了口,面前的光影垂垂恍惚,认识消逝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瞥见一个高大矗立身影疾奔而来,声音惊痛焦心,喊着她的奶名衿衿。
蓝音迷惑,“我何曾交代过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