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别后初见
言罢，两人并肩于梅林当中往苑东行去，细雪纷飞，微光下，层叠的梅枝逐步掩了他们的身影。半夜时分，高越提着灯笼携着一大簇红梅花枝从问梅苑出来，踏着满地的白雪往东寒宫奔去，一进宫门，吕尚子便迎了出来，瞧见他怀中抱着的冷梅，心有不解，便开口问道：
瞧着殿下拜立的亲子，燕王眉宇伸展，深思了很久，方才抬声问道：“这女子既是你于宫外所识，那么之前回宫，你又为何不将她一并带入宫中？”
幽冷的婢女传入鼻中，借着灯笼的微光，他踏雪而行。此时，深山幽洼，茅舍伶仃，赤梅林间，有一微光模糊闪动，一身着红色大氅的少女手握红色丝线，单独穿越于林间，她杏眸圆睁，细寻着林间开的最盛的那一树梅花，待寻得以后，方俯身将所提的灯笼安排在地，而后轻折丝线，于雪中踮起脚尖将那红色丝线高挂于树梢之上。山林沉寂，细雪纷飞，少女闭眸，于红梅树下虔心祈愿，唇角不自发地扬起。
“好久不见，太子迩来可好？”那女子立于前，隔着数株梅影，冲他问道。
雪夜冷寂，夜宴以后，世人皆散去。
“何事？”
听了此话，只见那珍妃嫣然一笑，并表示一侧的吕尚子将那些宫女带入后殿居下，等瞧见宫人走远后，方才携着越奔于殿中就坐，低声道：
缓行的脚步蓦地愣住，隔着堆叠交叉的梅枝，越淡看着那肃立于梅花树下剪枝的倩影，唯惊骇扰了那女子，遂不再前行。很久，正于树下剪枝的董萼似发觉出有人到此，便转头，瞧见了立于林间的高越，她神采微怔，待缓过神来，方才抱着剪下的梅枝朝他走来。
“可贵越儿喜好，等冠礼以后，且就将那女子接回宫中罢。”
听了此话，世人皆静，全将目光瞧向坐于殿上的燕王，耐烦静候着。只见他垂眸凝神了甚久，而火线抬眼瞧着面前已长成高越，沉声道：
“若你心觉不当，明日赠花之时，便说这梅枝是本宫赠的。”
听罢，越瞧着她怀中抱着的梅花枝，思忖了半晌，方才缓声道：“这剪落的梅枝儿扔了怪可惜，不知董萼女人可否将那残枝赠与我？”
“嫔妃宫人来此折梅皆挑树梢头开的正艳的梅枝，这垂落于树下的，皆是人瞧不上的，殿下要它来做甚么？”将怀中梅枝递与他，瞧着他那低眉紧凝残枝的神采，董萼不由点头感喟，又道：“殿下果然是痴人，那苑东的梅树下还陈放了好多残枝，奴婢带你去捡些罢。”
现在，高越身披大氅，随宫人缓行于廊亭当中，路过问梅苑之时，模糊闻声其间传来剪枝之声，他垂眸暗思，顿时心下了然，便命随行宫人等待在此，自个儿提了灯笼，徐行收支院中。
“是啊，太子殿下身份高贵，断不成纳一个农家女子为妃。”
尚子闻言，面露难色，便低声道：“殿下，这梅花虽艳，但终归是剪落的残枝，拿来赠与各位娘娘恐怕有所不当。”
“既是农家之女，恐怕太子殿下与她身份差异，不成纳为妃。”珍妃思虑半晌，而后道：“如果有恩，那便以银钱相报，以大礼谢之，倒也可行。”
“这残枝但是从问梅苑宫女那边得来的？”
听着世人的应和之声，高越朝燕王俯身一拜，道：“父王，此女子生父乃易河操舟的船夫，整天于水上流落不得归家，生母又死于疫疾之难，现下，她刚达及笄之龄，却独居山中，孤苦无依，儿臣与她情意相通，委实不忍弃之于不顾。”
“除夕之夜的红梅花开的极好，花枝固结着冰雪尚显清傲高雅，就如许剪落于地实为可惜，遂皆都被我拾了返来。”高越悠声道，他上了殿阶，抖了抖沾着细雪的衣衫，轻嗅着浑身感染的冷梅暗香，而后，抬眼瞧着尚子怀中的红梅，道：“这梅枝极好，彻夜且先置于殿内器皿当中，待明日，再挑出数株好的，赠与各宫内的嫔妃罢。”
“太子殿下切莫先行伸谢，本宫另有一事特来哀告殿下？”
“回父王，当时城中疫疾刚除，统统还犹不决，儿臣行之仓猝，只得将她暂留于山中，再者，儿臣虽达弱冠之年，但尚未停止冠礼，遂不敢冒然带其入宫，原想等行了冠礼，得父王同意以后，再亲身将她接入宫中，还望父王成全。”
那年，大燕的夏季极寒，天降大雪不止，到了仲春份时皇城燕都仍旧覆盖在漫天的皓雪当中。冠礼行期将至，为此，阖宫高低皆忙作一片，那主张冠礼之事的班念烈整日带着宫人踏雪来往于各处，忙着诸多事件。
“拜见珍妃娘娘。”越起家下殿，抬手拜道。
“恰是。”
东寒宫更是早早的就清理补葺结束，宫里宫外皆焕然一新，那房檐屋角不染一尘，院中的修竹迎雪而立，为扼守深严的宫殿增加了几分清幽之意。大殿当中冷梅暗香暗浮，高越静坐于案前读书题字，他身着玄色镶金衣衫，眉宇舒淡，或因自幼长在帝王之家而浑身贵气，很有凛然不成侵犯之势。少顷，殿下传来脚步声，他抬眸望之，却见珍妃带着一行宫女徐行进入了殿中。
“路过此地，趁便出去瞧瞧。”高越轻声道，他看着面前立于细雪中的女子，神采淡然，问道：“彻夜除夕，董萼女人可还是在为冻梅剪枝？”
“自入冬以来，便降雪不止，寒雪固结，恐会压折梅枝，董萼便趁这雪小之时将下垂之枝剪去，以轻其重，再者，董萼无亲无端，在这除夕之夜也无处可去，只好待于此地。”
言罢，身后那些个宫女皆向高越俯身一拜道：“拜见太子殿下。”
言罢，越甩了甩袖子，大步走进殿中，怔立在一侧的吕尚子缓过神来，便抱着梅枝跟了出来。
“传闻殿下是于秋时回宫的，却不常出门，为此，董萼还于东寒宫外偷偷望了几次，却也未曾见着殿下，谁知却在这除夕之夜于此相遇，不知殿下来这问梅苑何为？”
翌日，一大早，尚子便踏着白雪亲身将梅枝送到各个宫中。那固结着冰雪的红梅插置于各宫殿的器皿当中，暗香暗溢，香气浮于殿中，众妃闻之，皆感心旷神怡，在奖饰问梅苑梅花侍弄的极好的同时，也不由暗叹高越太子的惜花之情，道骨柔肠。
“都起家罢。”高越抬手道，继而转眼，瞧着珍妃，拜谢道：“娘娘思虑全面，高越在此谢过。”
“殿下容颜俊美无双，全部皇城燕都人尽皆知，恰好又会的一手琴棋书画，如此的才貌兼备从而令浩繁贵族女子倾慕，此中，那丞相之女更是对殿下倾慕已久，自当年寒雪日除夕，她来宫中与殿下偶尔一见，便暗许了芳心，何如以后殿下受命出宫为王后诵经三载，她便也迟迟未出阁，于府中等了殿下三载，现在听闻殿下返来，便不顾贵族蜜斯之身亲身入宫来求本宫，本宫被她的痴心所感，又见她容色倾城，舞姿绝妙，便一手安排了那日除夕之夜于大殿选妃之事，让她藏于世人之间与殿下相见，猜想她如此出众又与殿下是旧了解定会被选中，未曾想殿下竟心有所属，还当庭奉告，让那女子悲伤不已，事已至此，便多无法，可回到相府的她终是难排心中之念而忧思成疾，外加连月的大雪而寒气倾体染上风寒，本宫见之不忍，便来一求殿下，纳了此人。”
听了此话，尚子赶快接过他怀中所抱的梅花，小声嘟囔道：“殿下夙来爱好梅花，现下问梅苑的红梅又开的恰好，大不了多往那苑中去几趟以作抚玩之快，或者去折几枝来盛放于宫殿当中，都可表爱梅之意，可殿下又何必在寒冬腊月间将那剪落的残枝尽携回宫中呢？”
“太子殿下不必多礼。”珍妃柔声道，而后微微一笑，回身望着自个儿身后的那群宫女，悠声道：“冠礼期近，殿下宫中向来是男仆居多，顾问起来未免粗心些，遂本宫从各个宫里挑了些出众的丫环送到东寒宫来，今后，由她们来办理殿下的起居，大王也可放心些。”
细雪落于她肥胖的肩上，越见之，暗掩着心中的欣喜之绪，很久，方才回应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