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互诉衷肠
“彻夜出了如许的事,不好劳烦太医。”蓉儿深思半晌,道:“不如我去煮碗姜汤给娘娘服下,娘娘身子向来极好,想必也无大碍。”
心中此时升起无穷伤感的情感,手指摩挲着那恍惚的笔迹,眼泪从脸颊滑下,滴落在绢布上。
几声轻咳,将淡忆旧事的越儿拉回了现下,他低垂眼眸,看着微睁双眼的水寒,在嘴角勾起淡笑,柔声道:“方才那一番闹腾害你染上风寒,现下,可好些了?”
雨水淅沥,打落了一地梨花,那曾经在枝头傲然绽放着暗香的花朵现在寥落到雨水中,碾完工泥,化为灰尘。房檐堆积的雨水不间断的滴答,广灵宫盘曲的回廊上,湿气满盈。
“皆是些残物,你要它何为?”
“定会。”
“水寒・・・・・・・・・”
“彻夜多亏殿下的援救才会无事,能够水寒微贱又不得宠的身份在这幽冷的深宫里存活,现在又欲加了这与人私通之罪,宫中耳目甚多,酷好乱嚼舌根者大有人在,如此一来,不管如何,水寒此后在宫中的日子是不会好过了,与其担了这私通浮名,倒不如把罪名坐实。”
水寒看着及时赶来救本身于水火的越太子,心中升起一抹柔情,可还将来得及向他伸谢,顿觉一阵晕眩,而后整小我便倒在了蓉儿怀里。
青丝渐改,红颜尽消,鸳字恍惚,芳心已老。但是,他们明显容颜还是,这鸳鸯二字又为何会不成形?
毫不思考的应对,简短二字,便了了她多年的心愿。轻闭双眼,任泪水滑落,水寒在嘴角勾起一抹笑,喃声道:“如此,足矣。”
“自殿下被封为大燕太子时起,便整天躲在中和宫的侧殿读书习字,那日,雨雪绽晴,宫中暖香暗浮,尚不知事的水寒偷偷跑了出来,而殿下不但没有将水寒赶出来,反而还邀水寒坐案同读,这鸳鸯二字便是当时你教水寒写下的。”
很久,水寒只是悄悄的看着越,不答话。没有比及回应,越正欲收回自个儿拭汗的手,却被她一掌控住。
“旧事已去,现下,水寒大胆想问殿下一个题目。”
闻她此言,越大为惊骇,他怔怔地将她推开,紧凝着她,沉声道:“水寒,你方才说甚么?”
水寒抬起泪眼,看着身边的越,在他疼惜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很久,本来沉浸在旧事中的水寒回到了现下,她看着怀中的残物,沙哑道:“水寒一心想留住那些模糊的旧事,那些最好的光阴,可现下,甚么都没有了・・・・・・・・・”
“转眼经年,你一向将它留着吗?”
几声轻咳,越看着身边命苦不幸的女子,轻揽着她的臂弯不知觉的紧了些。
手指摩挲着那烧出的破洞,此番损毁,再邃密的绣工也没法补缀。放动手中的大氅,神情恍忽的水寒拿过烧毁的绢布,细心察看,一角已毁,鸳鸯二字皆已恍惚不清。
“殿下。”唤声寒微,而后,水寒吃力地从床榻坐起,看着他,道:“那烧毁的大氅和绢布可还留在大殿?”
“当日湖心亭偶遇,雪后极寒,水寒单独一人坐于亭中,暗自神伤,殿下从水雾满盈的长桥上走来,见我衣衫薄弱,便将身上的大氅取下来与我披上,后因宫中之事,我急于拜别竟忘了偿还,路途上才回想起来,但当我又赶回亭中之时,伊人已不在。”
发觉到他情感的起伏,及话语中暗含的责备,水寒抬起幽怨含泪的眉眼看着他,问道:“那日,陌上梅花开正艳,在冰雪覆盖的皇城郊野,你我二人同乘一马,殿下可还记恰当日在马背上对水寒说过的话?”
带着些许期许,想在那幽深的眸子里看到一丝动容,但是,面前这个温润俊美的男人微怔以后,只是将那手反握,而后轻放入被中,缓声道:“手仍然很凉,切莫伸出来。”
“那・・・・・・・现下该当如何?”越问道。
两人回想交叉,忆起的往昔皆是幼年之时,那些青梅竹马的欢乐光阴。现下,两人相望,仍然能从幽深的眸底寻到幼年时的影子,可何如青梅枯萎,竹马老去,待他成年之时,她已成为别人的妃。伤感伸展,高越想轻揽她入怀,但是却不能够。
剧咳以后,水寒有力的靠在越的身上,任泪水肆意流淌。越轻揽着她,听着那泪水滴落的声音,沉声道:“水寒,现在你已为妃位,且将旧事忘了罢!”
越深思回想,很久,道:“记得。”
他的指尖冰冷,手心却温热,手背上骨骼清奇凸起,还和儿时一样。
“倘若,现在的水寒尚未居妃位,还是殿下身边的一个小丫环,敢问殿下,可会实施信誉,在成年那日立水寒为正妃?”
夜下,淅沥的雨声不断于耳。蓉儿走后,越坐到床边细心顾问着水寒,睡梦中的她忍耐着寒热,不由眉头紧促,额头上冒出的盗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心生顾恤,越将浸泡在热水中的绢布拧干,在她那发烫的额头上悄悄擦拭着,是那么的谨慎翼翼,体贴详确,一如当年。
“你且问便是。”
手上行动悄悄,内心却淡淡的回想起旧事。当时,他们还是垂髫稚儿,他们还在阿谁四时都有暖香的中和宫,他是阿谁无忧无虑的小太子越,而她,是太子越身边的小丫环。青梅竹马的年幼光阴里,两人前后相跟,形影相伴,奔驰在大燕王宫的回廊上,在堆积着白雪的郊野欢乐玩耍,在中和宫的侧殿挑灯夜读。当时,面对染上风寒的小水寒,年幼的越儿日夜相守,用沾着热水的毛巾细心的擦拭着她额前的虚汗・・・・・・・・・・
“如此甚好,快去。”
哀痛袭来,涌上心头,她一阵剧咳,那咳声在这沉寂的雨夜显得格外苦楚。越看着面前这个伤情的女子,心底的疼惜从那狭长的眸底透暴露来。他懂她心上的伤,懂她久居深宫的每一分孤单与苦楚,更懂她沉迷往昔的各种无法与酸楚。那些年欢愉无忧的光阴,她全留在了长年青烟环绕暖香暗浮中和宫,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忘?如何能忘?”那年青的女子在嘴边勾起一抹苦笑,哭诉的声音带着些许落寞,飘零在冷寂的寝殿:“水寒本来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一个婢女,不谙世事,懵懂天真,在中和宫内过着无忧的日子,一次偶尔,才有幸被大王看上,高居这形同虚设的妃位,可宫中那个不知水寒原本身份寒微无家无世,身边的宫人大要对水寒毕恭毕敬却也向来不把水寒放在眼里,宫里的妃嫔大要上与水寒姐妹相称又何曾对水寒至心相待过,水寒自知这寒微的身份也极少出去走动,本想待在这清冷的广灵宫了此残生,却又被冠上私通之罪受鞭挞之辱・・・・・・・・”
“殿下可否去拿来给我。”
水寒坐于床榻之上,将那件烧毁的大氅拿在手里,回想着昔日之事。越肃立在一旁,听着她寒微的话语。
经她提点,越堕入了迷离的旧事当中,他低垂眼眸,静思沉默,很久,仿佛想起,方喃声道出那句曾许下的信誉:“他日待我成年之时,定立你为正妃。”
“暮春的夜本就寒凉,被泼了冷水的娘娘又在夜下站了那么久,想必是染着风寒了。”将被角掖好后,蓉儿低声对高越道。
“广灵宫其别人皆被我逐了出去,现下就只剩下蓉儿一人,方才她在照顾你,无空清算大殿,那些残物该当还在。”
仿佛没听到越不安的唤声,水寒凝睇着绢布,喃声道:“殿下可曾记得儿时伴读之景?”
怀着心中的不解,越手执孤灯来到大殿。殿外,阴雨连缀,淅淅沥沥,大殿当中一片寒凉清冷。他蹲下身子,置灯于地上,借着微小的灯光看着地上寥落的残物,那烧毁的绢布非常的熟谙,便伸手捡起,在灯下细心的端望,上面端方的鸳鸯小字刹时勾起了些许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