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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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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鹿浑一听,噗嗤笑出声来,再瞧瞧身前五鹿老,口唇虽抿,笑意弥深。

然那木猿虽是精美,却无五感,不通情面。四肢大开大放,速率奇快,左奔右突,几次令两人身子空悬在外。闻人战倒是不觉有甚,只是那五鹿老日日养尊处优,哪会经历这般奇险,见此情状,其额上盗汗精密如雨。稍一侧目,见下渊迷迷蒙蒙,面前一黑,脑内血如奔豚,口唇一开,却又吃紧阖了眼目,耳内只听得笃笃的心搏,以及那木猿急动之时,周身轻微的吱呀声。

“确是十三十四叔统统。”闻人战娇笑,回身轻柔拉扯了五鹿老一把,待其指尖近了那怪物胳臂,又再接道:“形似猿猴,倒是不饮不食。”

“想是散放山间多时了。”闻人战轻巧应道:“这薄山主峰四下,连峦甚众,也多有些个隐溪暗洞之类。惜得本女人忙于习艺,得空探玩。”言罢,娇嗔两回,口唇再开,直冲那木猿高喝一声,后再一扯五鹿老,眼风一送,表示其往木猿另一侧。

五鹿老缓缓抬了一臂,卯足余力,抬眉直冲闻人战,两颊憋得通红,却硬是生生讲不出多一个字来。

五鹿老听闻人战将此物来处用处讲个大抵,点头不迭,拊掌褒道:“鱼龙两位前辈,公然分歧凡响。”话音方落,又再近前,轻捻了那木猿身上所覆一簇绿毛,缓缓在指腹揉搓两回,轻道:“这苔藓,甚是潮湿。”

五鹿老闻声大骇,颤手触及那怪物身子,感其坚固,毫无温度。

“原是醋海翻波。”五鹿老摇眉苦叹,思忖半晌,反是感觉体内气顺了很多,“如此,我便只望兄长自求多福。待你我在乱云阁内歇好脚,饮好茶,候上几个时候再往山下,接了兄长上去,恭请金安。”话音方落,已然轻笑出声,再凝眉细瞧那嶙峋山壁,心下竟自轻松起来。

“这……但是野猿?”五鹿老稍放心神,轻声探听,“莫非它识得闻人女人,抑或它是乱云阁主豢养?”

闻人战柳眉一挑,查见五鹿老神采,初时和羞欲逃,然定了半刻,反是两手掐腰,倾身上前,抬头正对五鹿老,斥道:“瞧够了便随本女人来。”言罢,回身行出数步,叉腰再道:“这一起上,你便先想想说辞,待见了我爹,也好将小巧京之事娓娓道来,应变急对。”

五鹿老闻声讪讪,冲五鹿浑不住努嘴,两腮一鼓,不敢多言。

闻人战瞧见五鹿老傻笑,两臂一抱膺前,侧目询道:“这般畅怀,难不成你晓得这峭壁登攀之法?”

“我岂会如此?”五鹿老亦是一喝,见闻人战已是靠在木猿右边,小脸微扬,即便面上有怒,却仍娇俏的紧。

五鹿老顿了半刻,方才回神,喃喃自道:“我……哪有呼喊?”

“你我,但是要步行上山?”五鹿老侧颊回眸,冲闻人战轻询。

闻人战眼波流转,定定瞧了五鹿老一刻,朱唇稍开,傲道:“你便在此,作个见证,看看本女人得登乱云阁,究竟说了几个字。”话音方落,闻人战将掌心一贴口唇,急拍数回。两声长啸,顿时便被隔成数十个短促宏亮的呜呜声,回荡山谷,充塞耳鼓。

五鹿老环顾四下,不由长叹口气,见面前这薄山,高足万仞。时价深春,草木兴发,浓翠淡朱,相得益彰。

“你我便来比比看,谁最早上得乱云阁去。”

那怪物闻声,缓将巨掌往闻人战掌心虚虚一落,口齿一开,犬牙交叉。

五鹿老股栗不住,颤动手脚,木然随闻人战向熟行了两步,只感觉脚底软滑,晕头转向。

闻人战候了半刻,抿唇笑道:“小迎啊,你这七尺男儿,尚比不得我这女人家中气充沛。”

闻人战啧啧两回,轻声应道:“那正门,但是有薄山弟子扼守。祝大哥如许,怕是连半步亦难踏入。”

五鹿浑也不介怀,冲闻人战稍一点头,再将背上行裹愈往肩内一拢,轻笑之间,放脚便往前去。

五鹿浑一扫闻人战滑头笑意,不由叹道:“怎生赌法?”

五鹿浑摇一摇眉,负手而退,反往身畔右后一家布店,边行边道:“盏茶后,会于山脚。我先自行采买些上山物什。”

五鹿老猎奇心起,这便上前,前后打量那怪物一刻,猛地喝道:“这庞然大物,竟是木制!”

五鹿浑淡笑半晌,又朝闻人战拱了拱手,“但是,闻人女人提点之谊,鄙人仍需谢过。”

五鹿老一瞧,自是不敢担搁,一收袍尾立时追了上去。虽知五鹿浑霸术通透,然念着闻人战必有捷途,其心下倒也模糊盼着瞧瞧本身兄长的笑话。熟料得,这一走,整整耗了两炷香工夫――五鹿老跟在闻人战身后往山背那处一绕,踏新草,辟门路,已然爬到了断壁一侧。

“下一回,你可莫要再这般大喊。”闻人战两手互拍个几次,不屑道:“刺得我耳鼓生疼生疼。”

五鹿老一听,心下暗道:我倒也听闻了乱云龙十4、瞻台鱼十三同薄山掌门的错综干系,怕是这两人年近不惑,妒心不老。

“如果祝年诚恳在上不得山去,便在庙门那处候着。待我到达,自当奉告十三十四叔原委,请他们放你上山。”闻人战笑靥大开,娇声应道。

“祝公子……好走。”五鹿老抬臂挥了两回,目光倒是不移,轻柔拢在闻人战颊上,好似薄云出岫,满盈山间。

五鹿浑自是晓得闻人战言下深意,哼笑一声,隔了半刻,方道:“乱云阁同薄山掌门干系深重,之前闻人女人同宋兄,早是提点过了;乱云阁主平日不喜应酬,不肯下山,登门拜客也是寥寥,其那般脾气,江湖已是尽人皆知。”

“下……下回?”五鹿老悄悄吞口唾沫,两手自头顶往脚踝摸了一遍,待确认本身还是全须全尾,这方抬眉,见置身薄山半腰,一处空廓。身前恰有一阁,紧咬厥后山壁,半嵌山中,真真是上出重霄,下临无地。

五鹿老闻声一怔,垂眉低道:“闻人女人既已至此,自是晓得内幕,何必戏耍于我?”

闻人战见状,虽是止不住笑,仍慢斯层次地今后踱了几步,手掌轻搭在五鹿老肩头,感其气味短促、粗喘不迭。

五鹿老心下一软,立时低声,“此一赌,本就是兄长用心让了给你。他那般夺目,怎不料得鱼龙二位前辈善于构造阵法,必多奇巧器物?”

“那……随你如何。”

五鹿老暗退半步,斯须之间,已见峭壁另一头,似有一黑影手脚并用,自远处扑棱棱移了过来。速率之快,眨眉不及。

“若还敢有下回,本王便遣尽王府内卫主子,仿效愚公,把你这薄山挖个洁净!”五鹿老腹诽一时,一掸袍尾,面上强作无恙,实里倒是缩手软脚,跟着闻人战往面前那乱云阁而去。

闻人战倒是更显对劲,单掌一抬,掌心冲身前怪物一探,口内念念有词着,说的倒是“咿呀哼哈”,含糊不似人语。

闻人战冷哼一声,抬头翻个白眼,“你若当真跟着鹿哥哥,怕是入夜都上不得乱云阁去。”

五鹿老长纳口气,面色由红转白,两眼一阖,终是应道:“早晓得……早晓得你欲步行攀山,我便随……兄长而去,走那庙门大道,也不至……这般费时吃力。”

五鹿老同闻人战四手相连,环了木猿前胸后背一圈,同时发力,紧紧箍住,方使得二人不至下坠。

“只求闻人女人于乱云阁乃至全部薄山上,皆掩我同胞弟身份,不管远远亲疏,都莫要说破便好。”五鹿浑探身附耳,轻声应道。少待,又再接道:“只是方才小迎所言,倒也在理。不如这般,鄙人同闻人女人一赌,赌何人话说得起码,阁登得最快,闻人女人你看可好?”

“这……这是何物?”五鹿老瞧着半丈外那巨物,见其身约一丈,高大魁伟,周身覆绿毛。五鹿老心下且惊且骇,舌根一口浓唾,尚不及吞,已是独自滑下喉去,呛得他急咳不住。

闻人战见状,缓缓鼓了两腮,也顾不得五鹿老,急仓促闷头便往另一头疾走。

胥留留同宋又谷高傲椿南下往广达城第二日,方过未时,五鹿兄弟同闻人战已然到了薄山山脚比来的流安镇上。

五鹿浑咳咳两声,一瞥五鹿老,缓道:“小迎,莫失分寸。”

五鹿老一听,肩头一耸,已然应道:“你也说了,乱云阁上是你那十三十四叔,你定是常来常往,熟门熟路。如此,这般比拼又有何益,还不若我同兄长直接认了输去。”

“妙极,妙极!”闻人战一听,心下更是成竹在胸,拊掌不迭,雀跃照应。

闻人战也不睬他,小指往耳洞内一塞,转上两转,方道:“两手忙着,都不得掩耳。下回你再这般,本女人宁肯掉下山去,也非得收了掌紧紧塞了耳朵不可。”

五鹿老立时低眉,搔首再三,心道:你便赢定了么?怕是你个丫头涉世不深,还不知我兄长本事!这般边思边行,步子渐大,眨眉已同闻人战并肩向前。

“十三十四叔最瞧不得的,便是唇红齿白美姿容的男人前来拜山。”

五鹿浑见状,摇眉含笑,沉道:“如果赢了,该当如何?”

此一物,恰是鱼十三同龙十四闲极无聊,自南边运了紫楠,截改打磨,用时三载而成。木猿又仿壁龙,手足掌心皆有构造,攀岩行山,如履高山。

“那我……?”

五鹿浑同闻人战四目聚精,定于五鹿老面上,见其虽已易容成了侍卫小迎的模样,然面上愁苦,不似假作,这便异口同声笑道:“你便选一选,欲同何人共往?”

“本女人自有通天梯,小迎你莫多问,紧随身后便是。”闻人战一脸对劲,下颌微挑,言谈间已是止不住笑,“祝大哥,此山山背,乃是峭壁,连寒木亦是不生,你可要往那一处去?”

五鹿老心下见疑,磨蹭着不肯行动,模糊已然暗觉不妙:若要倚靠此物攀登断壁,难不成绩大喇喇伏在这木猿背上,由其驮着上山?

袋烟工夫。

闻人战撇撇嘴,回眸轻嗤,“你这堂堂皇子,甚不顶用。”

“本女人自是不能恃强。故而流安镇上,我便早早盘算主张,即便轻巧取胜,我亦得严守你们兄弟奥妙,毫不过露。既不能提水寒,亦不能提皇室身份,那说辞,于大椿堆栈解缆之时,鹿哥哥不是早就奉告了么?”闻人战倒也心知肚明,两臂前抬,又表示五鹿老将胳臂前递,待四手相握,闻人战方再接道:“这木猿,我也不过同我爹差使过三两回。攀岩之时,其四体并用,匍行如风。等会儿,你可定要抓紧了我,不然一失手,你我皆得掉落崖下,就算不是顿时粉身碎骨,也少不得断手断脚,为那野狼野狗叼去吃了!”言罢,闻人战脖颈一歪,眼风超出木猿,一扫五鹿老,果是见其目睑口唇齐开,惊得呆愣原地。

盏茶以后,三人重聚山脚。

“不然,难不成令这木猿两臂大开,你缩在其胸前,让它抱你上去?”闻人战翻个白眼,不待五鹿老接言,又是一声长啸。木猿得令,登登登阔步便往断崖,刺棱一声,两足两掌,俱是紧贴岩壁,扑棱扑棱便往上去。

闻人战在街上漫无目标的晃来晃去,想着少后上了乱云阁,见了本身爹爹,于水寒一事,总得有个说法。这般思忖着,脚下渐缓,缓缓磨蹭至五鹿兄弟身边,轻声娇道:“鹿……祝大哥,这般直直上了乱云阁,无甚意义,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如果鄙人幸运赢了呢?”

“自当从薄山正门而入。”五鹿浑抬臂,一点不远处一三丈高朱壁拱门。其上飞檐层叠,金字书就“薄山派”三个大字,煞是气度。

盏茶工夫后。

五鹿老目珠一转,细细打量闻人战半刻,想也不想,扬手便道:“我自是得紧随闻人女人脚踵。”话音方落,匿笑不休。

“闻人……闻人女人……”五鹿老直走得百脉翻滚,入气比不得出气快,逛逛歇歇了十数回,终是支撑不住,两手往膝头一盖,身子一屈,急唤了闻人战两声,喉头立时又辣又烫。

闻人战见五鹿老不甘不肯,杏眼一开,叉腰薄怒:“你此人,莫非暗里早同鹿哥哥合计,用心跟本女人一起,迟延辰光,不欲见我取胜?”

“闻人……女人……依你之言,莫非你我便这般挂在木猿身侧,随其攀上这百丈峰崖?”五鹿老声音发颤,原念着闻人战心窍剔透,意欲褒赞,现下满膺尽化惊惧,哪还轮的上旁的念想?正要罢手指导不远处那崖壁,熟料得腕子被闻人战紧紧箍住,紧扣在前。

闻人战唇角微抬,两手一掐摆布各一颀长发辫,逃目策应,“如果我赢了,待见了闻人老头,你……”话音未落,闻人战抬指一横,指导在五鹿老鼻尖上,“你便说,本身是被我从小巧京偷出来的!”

闻人战颊上透红,糯糯软道:“这薄山……我也是数年将来了……”

五鹿老稍直了脊背,眼风一扫近旁那光溜溜的断壁,耳内又是一阵轰鸣。喘气甫定,面朝闻人战,苦道:“那正门,怎就走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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