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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手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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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鹿老但是全无兄长的好涵养,听得此言,抬声反是冲姬沙怒喝,“姬宗主!瞧瞧你三经宗门下提携出的肱骨贤达!竟是这般不辨是非,偏听偏信,全然不过脑筋!大欢乐宫早是遁藏,怕是其分开中土之时,我同兄长还未出世!再者,若我俩当真同那异教有些扳连,现下何必还要苦寻季断蛇下落?”

“真要如此,你倒说说,你同大欢乐宫,有何纠葛?其怎就非要这般谗谄与你?”薄禾且笑且泪,一时倒似有些个癫狂,“即便构陷,那十三十四性命,也是你等扳连的!”

薄禾不敢多言,缓缓冲姬沙跟五鹿兄弟三人一一行个礼,又朝闻人战强作个笑,后则便将那手札往怀内一塞,单掌拊膺,捧心而去。

“老夫必得严加管束宗内人弟,至于薄禾,自当严惩。”

闻人战两颊潮红,沉声支吾道:“禾……婶婶,祝大哥他们,怎会是大欢乐宫之人?十三十四叔遇害那夜,他们两人,可也差一点儿让那山崩落石取了命去。”

五鹿浑面上颇是无法,飞个白眼,轻道:“还不是因你提了那季断蛇!”

五鹿老闻声,挑眉应道:“谁晓得她方才去了哪儿?指不定是翻箱倒柜找了之前鱼前辈送的情信,一字字印写出来的。”

闻人战杏眼眨个几次,唇角先是一耷,后又紧着一抬,一来一去,反不知该喜该郁。

“许是大欢乐宫不以其命相威胁,而是以旁人道命恐吓。”五鹿浑一言即落,再观薄禾,确是唇角一颤,强忍再三,还是落下泪来。

五鹿浑百思无解,缓缓踱步,上前自闻人战处再取了那手札。再观一刻,见薄纸多毁损,边沿多破污;纸背之上,另有些许淡黄色旧迹及一小撮绒毛,其上四字,稍见墨晕。

“姬宗主,你倒是说句话!”五鹿老把眉一横,直冲姬沙嚷道。

薄禾缓将珠泪抹了,抽泣两回,方冷眼一扫五鹿兄弟,嗤道:“祝乃异端!祝乃异端!想你二人,先欺战儿,蒙其眼目,令其带你上山;再伙同异教,施以暗计,将十三十四活捉,后竟……竟以那般残暴体例夺了他二人道命……此心此行,好叫人发指!”

“想是薄掌门睹物思人,几度涕下吧。”五鹿浑心下念叨着,转念思来,此物乃鱼前辈手泽,是其遗给薄掌门最后一件物什,又是这薄山弟子数日早出晚归,看望多时方得,自是贵重。

卯时,已过。

“十三知我脾气――若见狼洞情状,自可晓得其同十四命丧野狼口腹。如此,我是必得扫山荡凶,直将薄山群狼斩尽方是。”薄禾惨淡一笑,以袖掩面,沉声接道:“故而,其将此信,以树胶黏于一饿狼腹下。”

五鹿浑两颞一跳,口鼻齐张,自感丹田被清气填满,屏息半刻,方将口唇一鼓,完成一轮吐纳。待毕,五鹿浑又再长息,启唇询道:“不知此物是薄掌门自那边得来?”

姬沙同五鹿浑一番眉语,点头轻应,“并无不成。”

薄禾闻声,眼目微阖,嘶嘶纳了两回深气,待内息平顺,这方抬了一掌,紧攥成拳,于心口一停,沉声应道:“那一物,于我而言,过分贵重,生恐毁损丢失,故未照顾身上。”

五鹿浑细思此言,倒也不见马脚:薄山山脚多林木,若想顺手取些树胶,并不困难,只不过,鱼前辈究竟何时书得此信,又是如何鉴定,我同栾栾,便是那大欢乐宫之人呢?且细辨笔迹,不甚草率,墨书而非血书。想来此一手札,当作于其为大欢乐宫俘获之前。这般算来,其为何不将此物于那日携我等拜山之时传与薄掌门?此物,厥后又为何没被大欢乐宫搜了去呢?

五鹿浑轻叹,负手身后,应道:“薄掌门也算不幸,师父便莫在苛责。我只怕那大欢乐宫借刀杀人,还需师父令祥金卫逗留薄山,多加探查方是。”

姬沙见无旁人,立时垂眉拱手,冲五鹿兄弟道:“两位王爷,老朽请罪。”

五鹿老倒是不耐,见薄禾一步步踱出议事堂,立时抬声,“你们也不惧她惧罪叛逃?”

薄禾闻声,脑内列缺陡现,目珠转个两回,顾不得礼数,瞠目直冲姬沙询道:“他二人……他二人但是……”

姬沙目华一冷,抬声便道:“他们二人,由我作保。你且弃了那些个暗害行刺的招数,莫复兴害命之念!当下最重,一来是早送乱云阁二人入土为安,以慰亡灵;再来是细探大欢乐宫虫迹噜苏,戴罪建功,你可晓得?若再有下回……”姬沙稍顿,沉声一字一顿,“薄山派高低同罪!”

五鹿浑心知薄禾多日强打精力,现下得隙,得意好生宣泄一通。将心比心,五鹿浑自是哑忍,不欲驳斥。

话音尚还绕耳,身形早是不见。

不过一刻,堂内几人,俱已阅毕。

“铁证如山!”薄禾缓缓起家,正对五鹿兄弟,“若可取了你等命去,也算得上讨恶进仁,功德一件。”

“走的了和尚,走不了庙。”五鹿浑稍一倾身,附耳同五鹿老道。

暗处那路潜光反是一怔,半晌解意,言辞至恳,“薄掌门谈笑了。鄙人一梦中人,若尾随乱云阁两位仁兄的心尖尖东跑西颠,岂稳定了体统。何况,我视战儿若亲女,怕是即便梦中,也必得不时候刻瞧着她不可。”

盏茶工夫,薄禾已是归返。得见姬沙,薄禾屈身再施一揖,眶内含泪,将指尖所捏一物缓缓前递。

“你当他俩那般贪生畏死不成?”

姬沙一听,点头不住,心下总感觉那手札蹊跷的紧,然见五鹿浑未几提及,这便也将诸多考虑烂在肚里,再未几话。

“我……我们……我们兄弟是大欢乐宫人?”五鹿老长叹一声,瞠目环顾堂内诸人,怒极反笑。

“这笔迹……”闻人战紧捏了那纸札,轻声喃喃,“这笔迹,倒是跟十三叔的普通无二。”

“宗主,可否容我往内院,将那物什取来?”

未待姬沙策应,五鹿浑已是上前,冲薄禾拱手请道:“薄掌门,既有铁证,何不于姬宗主目前亮上一亮?鄙人也指着同薄掌门对证一二,以洗委曲。”

闻人战一听,缬眼流视,脆生应道:“回房。”

薄禾轻哼一声,摇眉不该;倒是闻人战攒了端倪,驳道:“不过盏茶工夫,且不说路上一来一回,就算是自一堆信函中翻找出这四个字,怕是没个一炷香也办不成。”

五鹿浑亦是不明就里,心下暗道:听其一言,斩钉截铁,倒似有些个实证。

姬沙见五鹿兄弟模样,不由摇了摇眉,缓缓退了两步,落座缓道:“赤口白牙,不成妄言。”

“此物,我暗请师伯帮手保管着,故而方才,也是往师伯院上。”薄禾嗤笑,苦声接道:“想来路大侠知我此话无虚。”

姬沙见那细物乃为一纸薄笺,缓缓接了来,低眉细辨,见纸笺甚小,其上不过寥寥四字:祝乃异端。姬沙摇眉,上前两步,将那手札递于五鹿浑参看。

五鹿老一扯五鹿浑,又冲姬沙摆了摆手。兄弟二人齐齐出了议事堂,抬眉见夜雨已歇,天光渐露。

“不过欲盖弥彰,算不得甚高招。”

思及此处,五鹿浑缓将信笺一折,恭敬上前,还与薄禾,后则退了两步,拱手施揖道:“薄掌门,若乱云恶事当真是那大欢乐宫所为,鱼龙二位前辈曾为其囚缚多时,迫于无法,写下此书,也是不无能够。”

“罢了,罢了。归正没死。”五鹿老翘首望着房门,一边考虑着闻人战,一边扬袖应道。

五鹿老见状,抿着唇往五鹿浑身边靠了靠,附耳低声,“兄长,她但是猜出咱俩来处?”

薄禾脸颊一仰,不置可否。

五鹿老闻声讪讪,扫一眼不远处呆立的闻人战,恐怕其采信那手札所言,狐疑生了暗鬼。思忖一刻,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才气洗清这不白之冤,方一濡唇,便闻暗处路潜光笑道:“战儿,且让师父瞧瞧,你那工夫,可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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