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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坏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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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又谷长叹口气,两掌紧掩双耳,自顾自抬声嚷道:“诸天神佛,求你们,要麽收了那人的喉舌,要麽收了本公子的耳朵!”

至于那白猴,宋又谷虽还是惊骇同其靠近,却又不舍其单独留于雪山,同五鹿浑一合计,便亦请三两祥金卫帮手,带着白猴往祁门关,慎重拜托给了三昧酒家的丁梦璜。

胥留留探手,以掌背扫了扫鼻头,悄悄探了一眼五鹿浑面上情状,顿了半晌,方柔声道:“不过数日,六合翻覆。之前尝闻嫂嫂褒赞隋掌门,称其是个心无旁骛、醉心武学的老痴儿,言辞当中,多少激赏。可本日堂上,嫂嫂倒是冷言痛斥,毫不容情。”话毕,胥留留脸颊一扬,定定瞧着五鹿浑,缓缓自道:“但是,嫂嫂确是事出有因。毕竟,隋掌门犯下那般囚困恶事,实证确实,不容狡赖。”

“祝少侠大恩,葡山派高低铭记,感戴不忘!”柳难胜一边称谢,一边叩首,后言哽咽,软声支吾,热泪盈眶即下,满面涕泗交换。

五鹿浑同胥留留顿时起家,一左一右,同时使力,直将柳难胜扯将起来,后则对视一面,已然会心。

临行之前,五鹿浑特地交代祥金卫留了封银子。想着隋乘风一去,歧岔路怕是伶仃孤苦;若可资以薄银,待其祭奠归山,独担师门,也不至过分捉襟见肘,困顿度日。

五鹿浑见状,立时抱拳回礼。两方相对,竟再无言。

五鹿浑唇角浅抿,点头缓道:“胥女人之前于流安镇,便曾推想,少扬杀人盗宝者同那日九韶遇伏援手之人,许皆源于异教。禅活门同大欢乐宫,怕是葛蔓相牵,撇不清干系。想想四海帮陈峙的游蝶穿花掌,想想昆仑派雪见羞的玄黄再造棍,再想想乱云惨事一出,鱼悟立达薄山,又同隋掌门暗里里有些个打仗......如此,异教能使大明孔雀摧击杀外使,倒也公道。”

五鹿浑似是早知宋又谷当有此句,眼目微阖,摇眉巧笑,“我说宋兄,现既确认囚人乃是凤池师太,遵循柳掌门所提其祖师失落光阴,想来隋掌门于密洞所留刻字,果是按月份计数之用。”稍顿,五鹿浑长纳口气,目睑一开,沉声接道:“凤池师太失落之时,莫说胞弟,连我亦未出世。难不成,隋掌门还能恩准凤池师太时不时下雪山,往小巧京放风,这才刚巧碰到栾栾?”

“隋掌门……当真是异教中人?”闻人战两睑再开,目珠急转,低声哀道:“可他那般不慕名利,与报酬善,怎会跟异教同流合污?”

五鹿浑听得宋又谷说话,沉声长息半刻,后则亦是侧目,往那车轿处瞥了一瞥,眼风一冷,翻掌纵了纵缰绳,轻声应道:“栾栾那面貌,不管男女,休关长幼,一瞧见了,哪个不是心驰神驰,总要楞上一愣的?”

五鹿浑轻嗤一声,缓缓啜口香茗,再同胥留留换个眼风,沉声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稍顿,挑眉直朝胥留留询道:“胥女人于葡山这些个日子,但是当真得见凤池师太画像?”

闻人战一听,悄悄吞唾两回,思及甫一瞧见那囚人之时,本身心内的确格登一声,毫毛直耸。

当日过戌时,四人围坐,秉烛夜谈。

“鹿大哥言下之意,但是说……”胥留留一言未尽,心下错愕,更显得色如死灰,神采涣散。其目睑陡地再紧,抬眉定睛,已然瞧见柳难胜同几个葡山弟子前后自内堂出来。细细打量,几个女子无不是将两掌互攥,紧紧横在膺前;面上亦惊亦喜,尽是难以置信。

时归当下,雪山天下门。

五鹿浑闻言,唇角一颤,颊上立时暗淡,轻声应道:“我同宋兄也细心查过隋掌门尸身,却寻不见半点古怪雕青。现下,我反倒模糊感觉,隋掌门同异教,并非之前所想那般干系。只是,其究竟为何囚困凤池师太,我是当真揣摩不出个以是然来。”

闻人战同宋又谷二人得见这诸人膜拜的情状,倒是惊得两腿一蜷,肩颈一抖,抱膝便缩在椅内,撇嘴不敢言语。

胥留留抿了抿唇,柔声应道:“葡山派高低,无一不对祖师奉若神明。即便是对着其所遗法器衣物,也是毕恭毕敬,恨不得顶礼膜拜。法堂供有凤池师太木雕,整段香樟细心打磨,足有半人多高,刻的慈眉善目,倒有些菩萨神韵。派内各处,多密存凤池小像,既有廿岁前传下的,又有先人临摹再现的。”此言方落,胥留留挑眉,偷今后堂扫了一眼,低声接道:“只不过,那些画像,同你等护送来的那人,实在不似。”

五鹿浑听得此言,脸颊微微摇了两回,鼻内一哼,探舌濡唇,转个话头道:“凤池师太现下可好?其身得归葡山,大幸之至。也不知此地一草一木、一景一物,可否助其神智同返?”

柳难胜衣衿见湿,深纳口气,切齿接道:“江湖谁不称道佛口佛心隋乘风,皆尊其为侠客隐士,镜清无碍……未曾想,其竟是个阴鸷伪君子、流毒假道学,暗施毒手,令我派祖师接受大灾,廿岁不见天光……”

“许是积怀日久,乘机抨击?”宋又谷耸了耸肩,低声嘟囔道:“你我皆知,隋掌门乃是武痴,许是其觊觎四绝掌不得,这便怀了嗔恨。”

堂内本来安坐的两男两女,现下但是全都坐不住了。

五鹿浑同宋又谷顺次出得北三关。一起上,那囚人一变态态,大为收敛,安温馨静呆在轿内,只是不住打帘四顾,时不时再哼唧出几个模棱两可的词来,倒也没暴露甚伤人抑或逃窜的企图。

柳难胜盈盈近前,待行至五鹿浑身侧,倏瞬屈膝,五体跪地,竟朝五鹿浑行了大礼。

“决计不错。”柳难胜抿一抿唇,退后两步,再冲五鹿浑施了一揖,稍拭泪眼,斩钉截铁道:“祖师那双星拱月奇相,万中无一,少之又少;何况,祝少侠初至便已言明,自雪山援救一人,勾连隋乘风遗言同多少切口,推想所救当是被困廿岁的祖师。这般说来,光阴更是对的上。如此相合,那人若非祖师,能是何人?”

“不然,不然。”宋又谷眉尾一飞,立时收了笑,独自思忖半晌,方才接道:“那人……怎识得五鹿老?我那般瞧着,怕是她既认五鹿老边幅,也知五鹿老名姓。莫非,你胞弟也早认得那人,切近一瞧,得了印证,这才一时舌桥不下、惊诧成疾?”话音一落,宋又谷蹙了眉,直往那囚人所乘轿舆努嘴挤眼。

五鹿浑一听,心下解意,朝胥留留稍一点头,苦笑应道:“佛言,既悔前非,便是善己。我读隋掌门所留刻字,深感其日夜悔疚,知己挠怀;那般善恶对峙二十年,恐其早觉生不如死。现在这般,反而摆脱。我高傲白,不管起因,其加诸凤池师太之暴行,罪重恶深,辩无可辩。只是,佛见‘一善可解百恶’,人见‘一恶可坏千善’,是恶是善,安能妄断?”

“只不过,我尚奇着,怎得那人似是识得五鹿老,竟还晓得他那诨名?”

话音方落,柳难胜收了两掌,同胥留留点头表示,又再侧颊冲身后摆布开立的葡山弟子瞧了两瞧,送个眼风,拱手齐道:“葡山派高低,再谢祝公子大德!如蒙不弃,便在我葡山小住几日,容我等略尽地主谊礼。”

宋又谷两掌一收,细瞧五鹿浑神情,莫名感觉面上发紧,内心发毛,空咽一口浓唾,木然点头。

宋又谷闻声,冷哼了两回,憋着股气,急将那热茶饮尽,惹得脑门儿汗珠点点,双肩一抖,打个冷颤,抬声便道:“鹿兄,照你这说法,那日天下门里,凤池一瞧五鹿老,也是立时失态。如此,你再说凤池不识你胞弟,不免包庇。”

宋又谷小指一抬,深深浅浅,不住掏索耳孔,待得半刻,方收了手,就唇一吹,不耐道:“怎得那凤池师太回了葡山,又开端大喊小叫起来?今儿个几近闹了大半日,害得我午间不得小憩,真真恼人。”

五鹿浑与宋又谷并辔前行,闻听此言,微微摇眉,叹道:“胞弟娇养吃苦惯了的,又不屑习练工夫,身子本不健旺。此番南下北上一通折腾,又受了雪山寒气,被那般一吓,不免如此。”

闻人战见状,立时起家,端水递茶,柔声询道:“胥姐姐可好?”

“嫂嫂,”胥留留轻拍柳难胜肩头,柔声慰道:“那一人,当真是凤池师太?”

“现下隋掌门为人所害,那人又疯颠如此,非论其是不是凤池师太,怕也很难究查其中隐情。且那些原想自隋掌门口内求得的答案,也是再无希冀了。”胥留留抬掌往额前一抵,不由又感觉脑逆髓痛,念着宋又谷添油加酱所述隋乘风头壳尽碎的惨状,胥留留冷不丁一咬下唇,胸前一抖,胃水上行,已是不住干呕起来。

五鹿浑将一壶新茶头泡滤掉,不慌不忙给宋又谷添了半盏二道佳茗,轻声策应,“许是瞧着廿岁前熟谙之地,心有所动,故生异状。这倒是件功德儿--想来,柳掌门确是没有误认祖师。”

胥留留见状,啜了半盏茶汤,机锋一转,攒眉叹道:“看来,鹿大哥当日猜测,确是不差分毫。那异教怎得不害旁人,偏取了隋掌门性命,还是用那般酷刑,正应了碎首糜躯之辞。”

柳难胜侧目瞧了瞧胥留留,缓缓握了其掌,轻拍两回,朗声笑道:“祖师既归,我等自当竭尽所能,埋头供奉!一来聊表徒孙寸心,保祖师一个老景;二来深望内幕毕露,还祖师一个公道。”

五鹿浑见此情状,心下忧烦,只得派了半数祥金卫,令其好生护送五鹿老暂返小巧京疗养;本身同宋又谷,倒是一刻不敢再多迟误,同剩下的金卫一齐,立时南下,欲将那囚人送往垂象葡山派。

四人相逢,且喜且忧。再见故交,欢乐自不必说;然旧谜未解,新疑又添,几人将分道以后所见所闻顺次道来,策画考虑下,更觉心机消缩,神态凋耗。

宋又谷一听,这方发觉冲突之处,口内咂摸两回,陡地抬掌拍在本身额上,语塞狼狈,再未几话。

话音方落,五鹿浑反是一怔,眨眉几次,探手一扶宋又谷肩头,疾道:“之前你但是说过,隋掌门自刺听宫穴,毁了耳力,方练得那一手乘风归?”

“她甫一入屋,初瞧见五鹿老,便目不转睛,连瞧也不瞧你我,直直扑向五鹿老,还一声声唤着他那诨名,怎不奇特?若说他二人并不了解,我可不信。”

宋又谷见自讨个败兴儿,心下憋闷,刷的一声阖了扇,两腿紧夹马腹,轻喝一声,亦是绝尘随往。

闻人战长纳口气,不经意托了腮,摇眉苦道:“怪事连连,我但是半点儿眉目也没有。”

“那人……竟把小鹿生生骇出病了?”闻人战方见五鹿浑同宋又谷上山,便发觉五鹿老未能同业,猜疑猎奇,翘首不尽,然心下独自别扭着,未曾直言半字;现听得宋又谷将雪山所历事无大小一一道来,方知五鹿老已然被送回小巧京保养小息。闻人战鼓了腮,缓缓眨眉两回,不知怎的,唇角止不住往下掉。

胥留留抬掌,拊膺顺气,强挤个笑,再冲闻人战摆了摆手,待干咽几次清唾,方朝五鹿浑接道:“于葡山这几日,我也多番旁敲侧击,欲探四绝掌同大明孔雀摧干系。然,嫂嫂坚称四绝掌乃凤池师太家传绝学,同鱼悟毫无半点干系。”此言一落,胥留留长叹口气,更显得低头搨翼。

话音未落,四人又听得屋外一阵哭嚎,其声若薄剑,直插耳孔,似要将两耳洞穿,又几将脑髓捣烂。

“人说‘家富产娇儿’,这句老话,当真不虚。”宋又谷上身一仰,右肘一推,于顿时盈盈开了折扇,念着五鹿老那病弱姿势,掩口嘲弄道。

一行人虽心急火燎,恨不能一步便抵葡山,但是顾念那囚人身子,也不敢令其过分劳累,故而停停逛逛停停,达到之时,已是胥留留同闻人战在葡山派候着的第廿三天。

那日五鹿老被洞内囚人一骇,竟顿时昏死畴昔,人事不知;以后卧床迷迷瞪瞪了大半日,方算转醒。但是,即便回了魂儿,身子却没好利落,后日又再发了数场癔症,常常醒来,无不是尖叫连连、薄汗涔涔,色皏力虚,短气疾欬。此病之急之恶,实在无需赘言。

“依那人形貌,若猝不及防直扑向你,你也一定受得住。”宋又谷身子往椅内一歪,缓缓摇摆折扇,勾眼笑道。

“至于诨名,那一人早是失了智,囚困日久,口舌几废……算不得数。”尾音未收,五鹿浑又再弛缰拍马,眨眉工夫,已然窜出十几丈去。

闻人战一听,脸颊一歪,冲五鹿浑笑道:“鹿哥哥,待柳掌门将那人洗洗洁净,许就能瞧得细心些了。”

“双星拱月之相,这可不是大家皆有。”宋又谷唇角一抬,轻笑接言,思及一个时候前柳难胜情不自已、脱口而出那句说话,再细想想那囚人脏污不堪的模样,怕是耳内耳外,俱得满布黑泥,若不先将其身上八两陈垢除净,谁敢上去辨一辨她究竟是“五星连珠”还是“日月合璧”?

葡山弟子见状,依样效之,亦是膝骨投地,膜拜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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