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家训

谢婉澜极快地昂首看了谢道中一眼，仿佛有些惊奇，又仿佛是想说甚么，但是话到舌底，却又咽了归去，只低眉扎眼的答允：“父亲也请凌晨安息。”

谢怀安道：“留了一道艺学策，说是往年第二场的实题，很有些难度。”

谢道中看了怀安一眼，沉声问道：“如何，有些难处？”

这番话怀安从小到大听了不下千百遍，却也没有不耐烦，他偶然回嘴，只将眉飞色舞之色收起来，老诚恳实地低头：“父亲经验的是，儿子失态了。”

谢怀安仓猝做出昂首听训的姿势，却让谢道中更加踌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谢怀安感觉奇特，忍不住昂首看了谢道中一眼，催促道：“父亲？”

谢道中仿佛发觉到了他漫不经心肠对付，目光峻厉地看着他：“归去先读一遍家训再寝息。”

“是，父亲，”谢怀安答道：“叔父本日考问我与二弟的学问，晨起便差人去族学向先生乞假了。”

谢道中点点头：“早些寝息吧。”

谢道中到正房的时候，秦夫人方才打发了谢婉澜和谢怀安，他们在游廊前相遇，这一双姐弟诚惶诚恐地欠身，言语恭敬地向谢道中存候，比平常更加谨慎翼翼地模样，必是刚被秦夫人峻厉训示警告了一番。

“哦？”谢道中皱了皱眉：“第二场都考些甚么？”

谢道中俄然落空了再问下去的兴趣，他的唇角向下撇去，眼皮子垂下去，将眼神里的温度尽数粉饰，沉沉“嗯”了一声，对付道：“再去研讨研讨吧。”

“好了！怀安，”谢道中皱了一下眉，已然有几分不悦：“年青人，不要被别致外物笼了心神，好好做学问才是端庄，我将来还要将谢家百年基业交给你，你如此轻浮，把稳毁了祖宗传下来的家业。”

谢怀安将头低的更狠：“儿子痴顽。”

怀安点了点头，仿佛是有些冲动，语气里满满的敬佩：“父亲说的极是，儿子与二弟本日听叔父畅谈古今，自发受益匪浅，叔父学贯中西，真令我等恋慕。叔父说他曾跟从西先和硕恭亲王与李文忠公筹划洋务及北洋水兵，所见之物我等皆闻所未闻，本日听叔父一席话，竟然有从未读过……”

谢道中点了一下头，又问：“先生本日可留下了甚么课业？”

谢婉澜微微低着头，目光看在他袍子下摆上，细声细气地答复：“是的，父亲，我和怀安方聆听母亲训示，受益匪浅。”

他感觉风趣，唇角微微一挑，暴露一点微薄笑意：“方从正房出来？”

谢道中应了下来，从他们面前走畴昔，方走两步，又想起甚么似得停下脚步：“怀安本日没有去族学？”

“是各国政治，”谢怀安抿了一下嘴唇，有些不安：“先生留题乃是日本海内变法旧事之利弊策。”

谢怀安设了一下，才答道：“是。”

谢道中眼神一闪，竟然有几分惶恐之色，怀放内心猛地一跳，觉得本身看错了，仓猝又凝神看了一眼。

谢道中又向前走了一步，右手松松握拳，拇指在食指枢纽处搓了搓，脸上显出犹疑的神采：“你……”

谢道中“唔”了一声，如平常一样面色严厉，长长吐了口气：“如果不懂，便去问问你叔父，他在外务部供职，于各国政体变故之事非常体味，或许能指导你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