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山谁主(三)
“算甚么?”从内宫中回转,见得东宫内眷已经被皇后接办,苏岚和郑彧并肩走过宫道,“世家间无时无刻不在悄悄较量。如果李家如你家普通,只要一个儿子,李由现在也不必如此痛苦纠结了吧。”
苏岚瞧了他一眼,见并无甚么狠恶情感,便叮咛宋凡护送东宫女眷直接入内宫,交由三王妃现在的新太子妃王氏,先行把守起来。
沈毅也不与她酬酢,只点了点头,便带着本身的部下绝尘而去。郑彧一向皱着眉瞧他背影,目光中浮动着几分不屑,对着苏岚道:“我便是瞧不得沈氏又如何?一个所谓世产业中凹凸,便就真算得了甚么?”
“是你把爷和玄汐想的都简朴了。”苏岚摇了点头,“他那般的人,瞧着像是那些陈腐的老固执,整日讲正统?至于玄昂,不管玄汐如何扑腾,你可见过他支撑东宫?”
“至于张澎,你大略此时也清楚了,这是玄汐的替死鬼。”苏岚瞧着一队禁军在视野里越清楚,语倒是快了很多,“一个张家家主之位,便把他拉下水了。这事,我和玄汐都有份。”
“侯爷。”二人才欲出宫,便被急仓促奔过来的新任内廷总管刘元追上,“正巧您二位还未曾离宫,殿下有诏,您二位快些过乾安殿去吧。”
刘元亦是欠了欠身,便又仓促领动部下内侍向宫外而去。
郑彧脸上神采倒是震惊的很,道:“说真的,我不管如何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是细作!”
“你怕甚么,即便他日伯父退下,也有我立品中枢,我自会护你。”苏岚笑了笑,神采安静,仿佛她说的不过是现在已经实现了的平常事。
“都说天家无父子,实在高门亦如是。”郑彧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似是不寒而栗,“说穿了,不过是情分与权力之间选了后者,固然做这个决定时也会踌躇而痛苦。”
郑家到现在已是四代单传,因此郑铎父子俩在郑氏宗族里都是极其金贵的。郑家男人痴情,偏这几代运气大抵都不好,早早地都做了鳏夫,不纳妾更不续弦,就一心一意守着儿子过日子。郑彧那在他七岁时就去了的娘,乃是乔家嫡女,当今乔家家主的mm,故而郑彧与乔安亭那几兄弟乃是中表嫡亲。
“李由李大人来了,带着李公子。”刘元擦了把汗,这初春的气候,他额头上却汗珠点点,“只是,李公子,是死的。”
“江源呢?”郑彧这飞来一笔,被苏岚挥手打断。
郑沈两家向来不睦,由来已久。九世家虽是并尊,内里却自有次序。苏家居超出其他八家之上自是世所公认,玄家亦是百年间稳稳坐着世家第二的位置,近二十年间亦模糊有着挑衅苏家之势,虽如此,但这一二之位已定,又与其他几家权势相差颇大,倒是无人争锋。这三四之位,便在郑沈当中扭捏。郑家势大而人丁不旺,沈家人才济济却不及郑家权势,两家连着几代人便比武不竭,到了这一代,现在如许已是和缓很多。
“张平不也是张桓独一的儿子?”
“死了?”郑彧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分,看向苏岚时,亦是一脸的惊奇。
“你大抵味比我清楚些。”苏岚瞧也不瞧他,只拢了拢披风的领口攒着的狐绒,现在入春,地处中原的楚京还是春寒料峭之时,“与其说他是反叛,倒不如说他是个细作。我只知,当他成为废太子亲信时,他便是尽忠三爷的。”
数辆马车此时在禁军的簇拥之下,停在苏岚身前。一袭绛红衣袍的沈毅,冷峻神采亦不掩俊朗,瞧也不瞧郑彧,只对着苏岚道:“东宫女眷在此,且交托于隐之了。”
“争权夺利时恨不得个个置对方于死地,现在胜负已分,却又要握手言和,扶助被本身亲手搞垮的家属。”郑彧苦笑出声,“若我上有兄长,我定不涉朝政,这摊子烂事,实在倒人胃口。”
“那里有你金贵。”苏岚顿住脚步,回身去瞧郑彧,“算算世家里,没有堂兄弟的可不就你独一份?”
仲春初九,傍晚时候,苏岚披着一件绣云纹的素色重锦披风站在皇宫的东角,隔了几日头次见到的郑彧,与她并肩而立。≥≦
“那我即便为了自个,也要舍得此身,扶郎君你,立品中枢。”郑彧亦是咧嘴一笑。
苏岚的神采一片的严厉却无伤怀,道:“张家绝嗣,李家绝嗣。逢权位更迭之时,世家亦不能独善其身,此时更被大创。时移世易,只怕各家长辈又要绞尽脑汁为这二姓死守宅院。”
“我家老爷子前天夜里在陛下下诏锁拿东宫女眷,问罪翅膀后,便过了李家去。”苏岚同郑彧回身再向着内宫去,说着说着却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事的成果,我当时便推测了,只是,还是太惨了些。”
“你瞧着这东宫内眷还没有措置,那里轮获得江源。不过原意是要赐毒酒,我啊,只能极力保他放逐。”苏岚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倒是不忍他去死。”
“刘公公,怎的过乾安殿,出甚么事了?”这乾安殿乃是天子平常办公之所,现在天子在后廷的寝宫太极宫中“养病”,乾安殿便空了下来,纳兰瑞为表谦逊,监国之处也设在了南内的御书房,天子便下诏令太子于乾安殿主持朝政。自宫变以后这三白天,便再无朝会,群臣议事皆在此殿。
倒是苏岚,好似全不料外,只对刘元说:“这可不是小事,公公还要去别家传旨吧,我便不担搁你了,我跟你派些禁军跟着便是。”
“如许说,你怕是早就晓得玄汐反叛这事?”郑彧的语气很有些烦恼,“他这个暗线怕是藏了好久吧。”
“多谢。”苏岚笑了笑,上前一步,道,“吏部这几日只怕另有好大一摊要景行梳笼,我这便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