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思病儿
“回禀娘娘，”侍女抬高了声音，“奴婢跟在贵妃凤辇前面，听皇宗子在帐内咳嗽不止，加上宫中传言，皇宗子病入膏肓，恐、恐……”
“主子该死，没有顾问好小公主，小公主刚才还在房中安息着，主子转了个身，返来就寻不见小公主了！”
尖叫声刺耳之极，皇后房内的侍女仓猝挪膝至窗边，伸手关窗，心中怨念：天机观的人忒没眼色，如何将贵妃那拨人，安设在邻院，连小娃咳嗽一声，都清楚可闻，真不叫人费心！
侍女忍不住撩起眼皮，偷看一眼，见皇后发着怔，面色极是丢脸，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提早一日来这天机观，明为斋戒沐浴，实则，是蓥娘想早些见到小公主！
皇宗子与小公主的寿诞，巧在同一日，往年的这个时候，只见快意宫中大操大办，小公主的寿辰却无人问津，连圣上也未曾过问半句，似是早已忘记了这个尚未赐名的小公主，不料，本年却分歧以往，贵妃蓥娘亲口恳求圣上，请来圣旨，不但要在天机观神坛之上为皇宗子祈福，还让小公主一道来，这才有了两宫娘娘一同到临灵山神坛的异景。
“娘娘――娘娘――”
“来人哪！快、快将安神汤端来！小主子又咳血了！”
天机观乃皇家道观，为皇亲国戚设有豪华配房，辟有高雅天井，贵妃娘娘领着主子入内，禁军侍卫在外层层夹护，周到扼守。
猝然，一个小寺人疾步奔来，跪于配房外，抖着嗓子诚惶诚恐地禀告：
配房内静得可骇，连绣花针落地的声响都清楚可闻，这时，侍女才模糊听到――隔着墙，在邻旁的院子里，传来老姑子哄娃入眠的哼调声，间隙还异化着皇宗子狠恶的咳嗽声，咳着咳着，老姑子俄然在院子里拔尖了嗓子叫喊：
皇后心中稀有：小公主毕竟是蓥娘的亲生骨肉，决计萧瑟了这么多年，她终是按捺不住思女之情，想借此机遇，帮本身的女儿祈一祈福。
阿谁贱人，害苦了她母子二人，如果珩儿有个三长两短，哪怕豁出身家性命，她誓要与她拼个鱼死网破！
若非如此，蓥娘才没有这么美意，让她一道前来！左氏嘲笑，始终放不下对蓥娘的防备之心，端起茶盏，却又放了下去，滴水不沾，连天机观中备好的素斋糕点，也不吃一口，只问：“神坛之上，当真备下了皇宗子的生辰八字？”莫不是鱼目混珠，将小公主的生辰八字冒充上去，让一众羽士单单为小公主祈福延寿吧？
“开口！休得在本宫面前再提‘贵妃’二字！”
左氏听不到孩子的咳声，更是揪着心的难受，冲着奴婢劈脸盖脸一通骂：“谁让你关这窗了？还不觉这屋子里闷气得很？想闷死本宫？”
母子连心，当娘的揪着心，倒是干焦急，蓥娘不允她与珩儿见面，她只得叮咛侍女：不要轰动旁人，去谨慎刺探。
左氏冲到窗前，凝神聆听，还能听到些些咳嗽声，不由得忧心忡忡：刚才，那老姑子说小主咳了血……珩儿这一病，竟病得如此严峻？无怪乎蓥娘会请旨来天机观神坛祈福，毕竟，珩儿是她手中夺权争宠的东西，即便不是她亲生的，也要紧紧攥在手中！
“好好一个娃，如何被她养成个药罐子了？”回想前几日，在德妃那边听得的只言片语，说甚么蓥娘并未善待珩儿，小公主如果受了欺负、挨了惩罚，珩儿也会受其连累，在快意宫中过不得好日子。她是以禁止收敛了很多，不再吵架小公主了，却不料，珩儿竟病得如此严峻！还咳了血……
而皇后娘娘的寓所，却极其简朴，一院三配房，院里院外，只留了些寺人宫婢守着，围墙外头才见三三两两的侍卫巡哨而过，连天机观的弟子也未曾来此端茶送水，尽往贵妃住处凑趣去了。
“娘、娘娘……”小寺人没了主张，忐忑地问：“主子是不是……得去找找小公主？”
一念及珩儿，她就更恨蓥娘，无法除不掉这块芥蒂，只能将恨转嫁在小公主身上，经常吵架。
“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不值得娘娘屈尊来此受这闲气！”
“皇宗子病得不轻哪！”侍女仍在喃喃着。
侍女吓得赶快挪动双膝蹭回窗边，推窗透气，在那窗格子上支起了杆子，迎着乍暖还寒的晨风吹来，却听不到邻院里的人语了。
侍女仓促出门。
在宫中多有顾忌，即便德妃露了些口风给她，在没有亲目睹到珩儿之前，她仍抱有一丝幸运，以为珩儿的病很快就会有转机，怎料，本日好不轻易见到了珩儿，他却连下地走路都极其困难！
小窗儿一关，阻了邻院里这吵吵嚷嚷的人语，也免得惊扰了皇后，侍女这自作聪明的做法，不料，竟惹急了主子――
配房内，皇后的贴身侍女累得满头大汗，好歹清算洁净了这间屋子，腾出个处所来，铺上软垫子，扶皇后坐下，端茶倒水时，忍不住犯了长舌碎语的宫中忌讳，幸亏，这里不比宫内，发几句牢骚，也没那么多顾虑。
本日，小公主早膳未进，她就命寺人抱着小公主入内睡下，不准来烦她。
“神坛已设，本宫已至，就不能早一日行祭天典礼么？”左氏坐立不安，恨不能冲进邻院，看一看她的孩儿！
“祭天祈福，须得黄道谷旦、适合请神之时！”侍女谨慎翼翼地答，“天师定了明日开坛祭天，断无能够变动哪！即便是那贵妃娘娘，也得看老天爷的神采……”
“睡了。”侍女端来糕点，沏上香茗，点了沉香，一边经心折侍着娘娘，一边小声道：“奴婢瞧着贵妃，似是非常爱好小公主，传闻，她还特地叮嘱天师，明日神坛之上，也得为小公主祈福。”
皇后左氏养了那女娃八年之久，将其视如眼中钉肉中刺，日日瞧着，总会念及本身的亲生儿子。
砰！左氏一掌击在桌面，震得杯盏当啷闲逛，吓得贴身侍女伏跪在地，头也不敢抬一下，只听得皇后怒叱：“不得胡言！皇宗子虽自幼体弱多病，但还不至于……”猝然噎了声，半晌，都没有半点动静。
“她倒是故意了！”
“小公主睡下了么？”
“本宫不来，皇上也不允哪！”
那老姑子似是抱着小仆人进房去了。
“去吧、去吧！”皇后本已心烦意乱，哪还顾得上小公主，随便打发了阿谁小寺人，又使唤着贴身侍女：“不要轰动旁人，速去邻院刺探一下，皇宗子病势如何？”
小病小灾倒也无所谓，如果病得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只得依托神鬼之力来祈福延寿，蓥娘当真是山穷水尽了？！
“小公主不见了？！”房中那侍女，闻言大惊失容，反观皇后娘娘，倒是无动于衷，冷着脸呵叱：“慌甚么？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专与本宫耍着谨慎眼，使着小性子！不过是撒泼，溜出去玩罢了！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来打搅本宫养神？还不给本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