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找上门来(二更)
许氏这下子的脸一下子就五颜六色起来。
第二日,许氏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气势汹汹地进了蒋府。归云堂里,刚与老太太请了安,见老太太冷着脸不说话,那气势就消了一半。
老太太见事情瞒不住,也不能瞒。坦言是她二十年来顾着娘家,偏坦周氏,这才闯出祸来,现在早已心生悔意。
许氏听罢,不觉得然。称骂过了就算了,那个吃饱了撑的,没事专管这些个内宅小事,等风头一过,再把人放出来,不就万事大吉了。
事理实在是相通的。
……
周姨娘涕泪均下,撕扯着蒋宏生的衣衫。
老太太到底是侯府令媛,不怒自威的气势,小门小户出身的许氏那里比得过。
……
真,比珍珠还真。
蒋元航为莫非:“外祖母,我本日是偷偷出来的,被父亲晓得了,还不扒了我的皮。传闻姨娘日日哭泣。还请外祖母明日上门,求老太太放了姨娘出来。”
蒋宏生晓得老太太内心不舒畅,这两天从衙门返来头一件事,便是到老太太房里转上一圈,陪着说说话。
“媳妇管着事。又要照顾二老爷,偏身边另有三个不器的后代,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只盼着元航早日结婚,院中有人把持,也好助她一臂之力。
院里传来周姨娘惊涛怒浪的漫骂声,蒋宏生站在墙角听了几句,甩袖而去。
蒋欣珊一探听,才得知姨娘干了这么一件不知死活的蠢事,内心又恨又气。摊上了这么个生母,捻酸吃酸在行,多谋善断全无,又呆又傻,全部一贩子恶妻,生生把老太太推到了顾氏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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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蒋宏生常与同僚轮番宴请,一帮大男人,喝了酒,所谈除了朝庭大事,剩下的不过就是女人。旁的人提及正室,要么漂亮,要么贤惠,要么夺目,要么霸道,独独蒋宏生说荏弱。现在看来,可不就是荏弱可欺吗。
……
蒋宏生敏捷推开面前之人,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门。门口四个婆婆眼疲手快,关上了院门,分立两边。
……
袁氏心下踌躇。
都城不比姑苏府,现在这都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蒋府,那些个言官,笔杆子像刀,杀人不见血。我如何能让她生生毁了二老爷的出息。蒋家统共就这么一个得用的人,他如果被言官上了奏章,你说亏损的是谁?”
吴老爷沉吟半晌。端倪伸展道:“如此说来,倒是功德。”
妾是甚么,是玩艺,是消遣,是奴婢,要打要骂还不由着你来。偏你蒋宏远娶了个与安南侯府沾亲带故的贵妾,还生下一子一女傍身,一个有钱,有势,有子,有女的小妾,哪个正室何如得了她?也难怪会有瑾珏阁门口那一出。
哪知钱嬷嬷不等许氏说完,又噼里啪啦把周姨娘在姑苏府做的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袁氏陪着老太太谈笑一番,待钱嬷嬷端了药出去,便顺势辞职。
这世道,有些东西公然是很操蛋的。
蒋欣珊与蒋元航一商讨,感觉还是求老太太才行。偏老太太称病不见,这一下,兄妹俩个慌了神。又不敢到父亲跟前讨情,只得公开里让人到西南角探听姨娘近况。
蒋宏生这两日在衙门被顶头下属斥骂一顿后,感觉同僚看他的眼中很有深意,天然晓得所为何事,只一如继往低调行事。
但是她却不晓得,谨防死守的爱也是会把男人逼上死路的,最后也把本身逼上了死路。
又有人说,安南侯嫡出的姑老太太,放纵娘家侄女,逼着儿子宠妾灭妻。又有传言说那堂蜜斯早就得了疯病,那日偷跑出来,胡言乱语,当不得真,一时候,众说纷繁。
“很不幸,老太太在蒋家与你之间,终是挑选了蒋家,弃了你。”
这些,我都能忍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把蒋家的名声视作儿戏。宠妾灭妻这事,关起门来,你不说我不说,谁能晓得?偏她闹得满城风雨,恐怕满都城的人不晓得,在蒋府我偏坦于她。
袁氏笑道:“可不是功德吗,本来我还想着这蒋家妻弱妾强,亦芳进门,靠着哪边才好。现在看来,倒也省了事。”
没几日,吴家太太袁氏亲身登门,求见周老太太。老太太闭着眼睛想了想,让钱嬷嬷把顾氏叫来,一道欢迎了袁氏。
蒋宏生愁闷之至,回了府,有下人来报说周姨娘本日又砸了一屋子东西,打了两个下人。
果不其然,第二日,都城贩子便有传言说安南侯府的堂蜜斯,仗着侯府的势,当街漫撒泼打滚,唾骂蒋家正房太太,其行无状,其言暴虐,令人叹为观止。
许氏见状,只得在外孙离府后,冲着蒋府的方向恶骂了半个时候,惊得一众丫环。婆子几次伸头瞧热烈。
早就跟她说过老太太虽说姓周,到底是蒋家的掌舵人,精扒拉细算盘,衡量利弊之下,孰重孰轻一目了然。姨娘啊姨娘,这下让女儿如何救得了你。
周秀月拦住蒋宏生,悲忿道:“蒋宏生,你别想瞒着老太太把我囚在这里,姑母她不会如许对我的,她一贯最宠我。你骗我,是你在骗我。”
蒋宏生一怒之下,对来人道:“把院里服侍的四人撤了,要打,要闹,随她去”,言毕便往归云堂去。
老太太见火候差未几了,只叹道:“秀月这孩子,自嫁到我们蒋家,服侍二老爷,为蒋家生下一双后代,按理说劳苦功高。我待她,你也是晓得的,与亲生女儿也没甚么辨别,便是她两个孩子,吃穿用度比着嫡子嫡女,只要好没有差的。为了她,我连亲生儿子都能委曲。她做的这些事,放到哪一家,不是打死为算。
又道此次事情,全因着顾氏为二爷挑房中安排才起,现在周氏被禁,永无出头之日。其财产,陪嫁均分给亲生的后代,也算是断了祸端。
老太太自那日晕倒后,便免了小辈的晨昏定省,称病不出,无事在小佛堂里念个佛,抄个经,修身养性。连一贯捧在手心的三蜜斯求见,也拒了去。
许氏得知女儿被禁。屋子被封,气得恨不得立马跑到老太太跟前实际,被蒋元航苦苦拦住。
女人啊,千万别太自发得是。自发得男人是爱的,自发得本身是首要的,自发得谁都要把你捧在手心的,自发得本身是有依仗的。
累了,要喝水,要用饭,要睡觉,养尊处优了半生的周姨娘何时亲手打理过这些俗事?茶壶砸了,桌掀翻了。被子撕烂了,房里一片狼籍,连个落脚的处所也没有,如何能睡人。
周秀月被关在院子里,开初实在闹了两日,待四个仆人被二老爷撤走后。日子才真正难过起来。
空荡荡的院子只要她一人,任她叫破了嗓,骂破了天,砸烂了东西,始终无人理睬。
蒋宏生送走侯府来人,二话不说,入了归云堂与老太太商讨。
……
……
许氏一见来硬的不可,便苦苦要求道:“老太太,看在一双后代的份上,还请老太太部下包涵啊!”
老太太明白许氏本日为何而来,吃了两口甜瓜,接过钱嬷嬷递来的帕子,眉梢微挑,便沉吟着不说话。
信赖很多书友对周姨娘这号人物是深恶痛绝的,恨不能亲手刃之,方才解心头大恨。
寒喧几句后,袁氏只奔主题。
顾氏见老太太如此行事,必是舍不得吴家的这门好亲。她暗思再三,含着笑对老太太抱怨。
老太太见顾氏说出如许一番话,心下叹了又叹。
“我的爷,这些个小事,还要你交代吗……”
“为甚么?因为你让我讨厌。”
袁氏久练成精之人,那里会听不出此中深意。当下微不成察的朝顾氏点了点头,诸事不提。
家里的黄脸婆爱得再深,看得再紧,逼得再急,不如外头的妹子勾勾手指头,玩一玩欲拒还迎,欲语泪先流的把戏。
“既然二太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这头也别再肇事、转头,把蒋家的事照实跟女儿说,好让她心中稀有。”
转头再说三蜜斯蒋欣珊,刚得知周姨娘被禁,也没放在心上,觉得又同平常一样,惹怒了父亲。哪知下人来报,青山院被封,周姨娘房里的东西都搬到了归云堂,众奴婢分离到各院各房,这才觉着势态严峻。
老太太只说现在府里顾氏当家,顾氏为人驯良,断不会做出待慢庶子,媳妇的事情来。
兄妹俩个苦思冥想几日,决定还是让蒋元航去一趟周府,找外祖母许氏帮手。
老太太见传言渐消,儿子差事无碍,这才渐渐宽了心。
安南侯闻言,气得砸了方上好的砚台,苦思半宿,当即手札一封,派了亲信趁着入夜,送到蒋府。
“不会的,姑母她不会的,姑母她最疼我。是你,是你为了阿谁贱人,用心关键我!蒋宏生,我嫁给你这么些年,你为甚么要如许对我?为甚么?”
与之交好的几个同僚私底下好生一番安慰,蒋宏生这才明白,敢情他在世人眼里就是个脆弱非常,被一个小妾逼迫到头上,敢怒不敢言的可悲之人。转念一想,当初自个又何尝不是呢。
不幸之人必有可爱之处,这话绝对不错。
钱嬷嬷见老太太表示,便绘声绘色的把周秀月几日前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的那一出照实道来。
袁氏本觉得老太太必然有一番说辞。那里推测她竟照实相告,心中转了几个弯后,只得按下心机,软语相慰。
……
回了府,待吴老爷返来,便把本日之行所见所闻讲于他听。
到头来才会发明,在好处面前,在家属面前,在繁华的弃取面前,本来本身真的甚么都不是。
冷寂,幽森的夜里。周姨娘失声痛哭,头一回,生出了一丝悔意,那悔意尚未达心,便被恨所替代。
有人问,周姨娘对蒋老二的爱真不真。
老太太说得字字血泪,句句在理,任谁也挑不出一丝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