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劫后(二更)
蒋宏生一把抓住夏荷的手,急道:“此话当真?”
福管家这才止了口,从袖子中取出地契,房契递给欣瑶:“蜜斯,这是城东一座五进宅子的房契,真是赶巧了,那户人家过完年便迁回北边,正焦急脱手呢。这是五百亩地契,距德胜门二十里路的上庄,我去看过了,背山靠水,是个好处所,地里的庄稼收成也好,百来户佃农,日子还过得去,就是房舍陈旧了些。两处一共花了近五万两银子。”
微云上前,从怀里取出一叠子银票,双手递给程六。
蒋欣瑶猛喝下一盅热茶,稳了稳心神,走出卧房,端坐在屏风后。
蒋宏生这才魂归原位,感受身上的血液又有了活动。他猛的起家,厉声道:“还不带路!”
……
“佛曰‘不成说’,你照着我的话去做,错不了,等全爷返来了,我们三人一起筹议。”
欣瑶笑道:“福伯,这趟回扬州,你物色个能接你手的人,带在身边培养些光阴,就把铺子给他打理。”
欣瑶笑道:“福伯,扬州那么丁点大的处所,做大掌柜有甚么意义,要做,天然做到都城去。”
哪推测二老爷时隔半月就回老宅住几天,在府里要么歇在书房。要么歇在柳姨娘处,她日日想着,盼着的人影两年来从未呈现在房里。玉笙声里鸾空怨,罗幕香中燕未还,这让她如何熬得住。
蒋宏生一起心急火燎赶到老宅,飞奔到怡园。入眼是满目疮痍,残垣断壁,一片惨痛气象,当场三魂丢了七魄,神采惨白如纸瘫坐在地上。
一样觉着长夜漫漫的另有周姨娘。听人来报二老爷半夜仓促忙忙出了府,连老太太房里都没去。不晓得出了甚么大事。周姨娘靠在锦枕上,眯着眼,心下策画着。
“两个孬种罢了。“络腮胡子嘲笑道:“此两人专做杀人越货的买卖,是这行的熟行。年前有个姓许的婆子拿了一万两银票通过中间人,找的他们,承诺事成后再给五千。这行有个行规,只卖力接活,不问启事,是以真正的幕先人物,他们没有打仗过。”
说罢,从袖子里取出两张纸递给蒋宏生。
络腮胡子气势轩昂道:“店主不必惊骇,程六我在道上有几个过命的兄弟,查小我轻而易举。”
若不是那日在老太太门口听得一句两句,她还真下不了狠心。不出不测,彻夜顾氏母子三人均已葬身火海。她就是蒋府二房堂堂正正的当家太太。当年顾氏从她手中抢去的统统,现在原本来本的还返来。
夏荷见二老爷神采不对,忙道:“二老爷,太太,蜜斯,小少爷均安好,奴婢带您前去。”
待那程六走远,微云上前撤下屏风,拍着胸口后怕道:“蜜斯,吓死我了。那人满脸胡子。身材高大,眼睛一瞪,吓得我都不敢靠近。”
她晓得老太太为了她着想。不得不退一步,让二老爷接回顾氏,可周姨娘内心十年如一日的痛恨并非这么轻易就抚平的。那些苦楚的夜,冷彻心扉,她睁着眼睛到天亮,哀哀欲绝,心如死灰。想着想着,她终究悟出一个事理,只要顾氏活在这世上一天,她就是死,也只是个姨娘。
蒋欣瑶清咳一声道:“这位大哥,我们都是良民,审案,查案这些事,就交给官府吧。是谁动的手,我内心稀有。”
蒋福听完李妈妈的论述,心有戚戚,忍不住抱怨启程六那帮子人。
蒋福大喜。
只听来人道:“店主,那两个贼子经不起打,都交代了。”
蒋福道:“蜜斯放心,我免得。倒是蜜斯,那周秀月动手阴狠,果然与那老太太是一个府里出来的人,蜜斯可得要谨慎啊!”
欣瑶又交代了扬州店的一些要事,蒋福一一记下。
络腮胡子道:“店主,如何行事,尽管叮咛。”
蒋宏生走到外间,见地上跪着一中年男人,那男人见来人,忙道:“二老爷,小的程七,原是蒋老太爷手底下的人。福管家前几日新年探友,担忧太太,蜜斯,小少爷一屋子妇孺,手无寸铁,便找了我们几个巡夜。昨夜子时,有人潜进老宅,放火行凶,别的处所都没事,单单怡园三间正房着了火。小的们见怡园起火,赶来救火,此中有个兄弟正巧遇着那两个隐在暗中,筹办逃窜的贼人,当场擒住,捆严实了关在柴房里,小的当即鞠问,这是那两人的供词,请二老爷过目。”
蒋福却道:“蜜斯,歇不得,扬州一堆的事情,一起惦记取,放不下。”
蒋宏生咬牙道:“可抓住放火之人?”
……
蒋欣瑶道:“父亲,外间有福管家部下的人,父亲一问便知。”
上回书说到外头有个络腮胡子给欣瑶回话。
蒋宏生走的当日,蒋福风尘仆仆返来,见怡园一片狼籍,来不及洗漱便扑到蜜斯跟前。
蒋欣瑶笑道:“福伯这趟辛苦了,好好歇两天。”
……
……
蒋宏生粗粗几眼,心下大怒,大声道:“贼人安在?你前边带路。”说罢,跟着程七便出了门。
蒋福恭着身送二老爷上了马车,待车子走远,摸了摸袖子里二老爷刚给的银票,嘲笑一声,便号召下人把大门关起。
蒋欣瑶摇点头道:“不必了。没几个时候,府里就会来人,该如何说,程大哥心中稀有。这里是五千两银子,这些日子诸位大哥们经心尽责,护着我与母亲,弟弟的安危,我心中实在感激。大哥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拿去分了吧,给家中白叟,孩子买些个吃食,也是好的。微云。”
欣瑶忙打岔道:“福伯,都城的事办得如何样了?”
程六毫不客气的塞到怀里,剑眉高挑:“如此,我就代兄弟们收下了。今后凡是有效得着兄弟们的处所,四蜜斯尽管说话。兄弟们必为四蜜斯鞍前马后。”
顾氏把睡得正香的昊哥儿递给乳娘,母女俩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坐着等蒋宏生来。
展转几个院落,见到神采惨白,抱着熟睡的昊哥儿,轻声缀泣的顾玉珍,蒋宏生一把上前把妻儿搂在怀里,哽咽不语。
三今后,蒋宏生父子接顾氏母子三人回府。
周姨娘阴阴一笑,脸上说不出的狰狞。
蒋宏生放开顾氏,亲手扶起女儿,道:“我儿细细说来。”
只还不等她考虑完。那程六早已抱拳凛冽而出。
顾玉珍啊顾玉珍,命都没了,看你还如何跟我争?
“这么快?”蒋欣瑶奇道。
蒋欣瑶得讯赶来见着这副景象,只觉心伤,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道:“父亲,请父亲为我们做主。”
那一晚,顾氏房里的灯亮到天明,伉俪俩人在房里说了些甚么,无人晓得。次日凌晨,蒋宏生回了蒋府,并带走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两个放火贼。
“福伯不必担忧,周姨娘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再几日,我就回姑苏府,这老宅子你派人把守起来,好生打理。有事,直接上蒋府找莺归。你的那些个门徒,也该得用起来,多跑跑,多使唤使唤,也能挑大梁不是?”
她原想着。顾氏离府,二老爷定会如当年在扬州府一样,独宠她一个。到时,就算顾氏是正房太太又如何,还不得缩在乡间那破处所。
蒋福一听,忙道:“蜜斯,你是说……”
蒋欣瑶嘲笑道:“一万五千两银子,就想买我们的命,这也太少了点。”
你道周姨娘为何时隔两年才动的手,最首要的一点是她顾忌着蒋宏生。两年前那一脚不时闪现在她脑筋里,一想起男人那冰冷带着阴狠的目光,周姨娘内心忍不住惊骇。
夏荷点点头。
蒋福急道:“蜜斯,当初不是说好让我做大掌柜的吗?你可不能出耳反尔。”
“父亲走后,我与母亲如昔日一样度日,母亲叮嘱下人清算衣物,筹办过几日搬回府里。这两年,我与母亲,弟弟住在一处,东西更加的多,清算起来,非常混乱。母亲说,弟弟太小,轻易磕着碰到,不如我们换个院子住几天,这里留给下人清算,免得没个下脚的处所。那里推测,竟然有人半夜放火行凶,幸得母亲歪打正着,这才躲过大难。”
蒋欣瑶淡淡浅笑:“有些人,表面看着凶恶,行事却光亮磊落,总比那些个口蜜腹剑之人来得开阔。天快亮了,我先歪一会,府里来人尽管唤醒我。这一夜,真是长啊。”
未几时,蒋宏生赤青着脸回了房,欲言又止。欣瑶朝父亲行了礼,冷静地退出去。
欣瑶又道:“怡园烧成如许,福伯,你着人重新修僐,务必照着本来的模样,免得祖父看着心疼。这钱,蒋府会出。如许触目惊心的场面让父亲看看也好,程六几个已是经心极力了,你不成再多说,你代我感谢他们,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今后另有效得着的处所呢。”
蒋欣瑶不由轻笑一声,感觉自个是不是也该抱个拳,称一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客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