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神御阁那但是皇家藏书，内里的都是宝贝，其分类体例也非常特别，不是平常的经史子集四部，而是以“六合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则、晨宿列张、寒来暑往”二十字分别，别离对应经史、文集、子书、佛书、旧志、新志等二十个类目，在藏书界里是极少见的。

沈妱还是头一次来徐国公府，被荀氏送了一支赤金累丝双鸾珠钗并一支银凤镂花长簪做见面礼，另有些不美意义。

荀氏叹了口气，“也是那位女人痴心。宁远候府厥后实在也跟太妃娘娘提过这事儿，可端王殿下不肯，落花成心流水无情的事情，谁能何如？太妃也曾给文鸳女人指了门极好的婚事，只是她不肯，一向在府里守到了现在。”

这小我！沈妱无语。

徐国公府和端王府都在内城，论起府门来，端庄隔着两条巷子，但因为要走同一条街，沈妱等人归去的时候，竟跟正策马返来的徐琰打了个照面。

另一边蒋阿姨、沈夫人、荀氏和府里的长媳孙氏围坐在蒋苓的榻边，说了些关于蒋蓁养胎的话，就又扯起了家常。

沈妱母女插手完了孟老太爷的丧事，想着很快就是年节了，便筹算腊月初十那日出发返回庐陵。期间沈夫人也不搬出去，就住在瑞香阁里，好就近伴随孟老夫人。

沈妱忍不住就是一笑。

是以徐琰骑着赤狮子行过来的时候，沈妱一眼就瞥见了他，不由揪了揪沈夫人的衣袖，“娘，是端王殿下。”

分拨定了，沈夫人便下了车马，转而去与蒋阿姨和蒋蓁同乘，两下里告别过了，巷中只剩下徐琰一行和沈妱的车马。徐琰策马到了沈妱的车帘之畔，问道：“要不先跟我去王府一趟，我们再去神御阁？”

“本来是沈夫人。”徐琰策马向前，“回京后俗务繁多，未及往孟府拜见，夫人和阿妱一贯无恙？”

“他是赫赫驰名的战神，疆场之上天然是要冷厉一些，震慑敌军。不过前年我娘家兄弟去了趟乌孙，返来的时候碰上了一股马匪，差点被劫了。恰好端王殿下和两名侍卫颠末救了他，那可真是了不得的豪杰人物，三小我杀退了七八十个马匪，一起上还照顾着我娘家兄弟，恩典深重。”荀氏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感激，“别瞧外头传得玄乎，我听宫里的嬷嬷说呀，端王殿下待人驯良着呢。”

“多谢殿下挂怀。”沈夫人笑了笑，侧身一让，沈妱便也同徐琰施礼问候。

徐琰还是是一袭墨色的披风覆身，只是肩头拿金线织了大蟒，阳光映照之下微有亮光，衬着他英挺的端倪、健旺的身姿，神采焕然。

这会儿她牵着侄女儿韩嫣肉嘟嘟的手，跟蒋蓁一起围在桌边逗小侄女，满内心都是柔嫩。

国公爷韩退之只娶了一名夫人，两人传闻是青梅竹马，豪情极其和谐，府里并无通房侍妾之流，羡煞旁人。

真是到了那里都躲不开端王殿下的故事，他那样的人，外人跟前一贯端肃冷厉，会传出凶神恶煞的名声也不奇特。

沈妱久居庐陵，对都城中浩如烟海的藏书垂涎已久，现在传闻有此机遇，即便晓得徐琰的动机一定有这么纯真，也还是跃跃欲试。

徐琰便道：“先前沈先生曾说，阿妱一向想去神御阁看看，本日倒是刚巧，我待会就去那边，阿妱要不要一起畴昔？”见沈夫人面带犹疑之色，便弥补道：“那边也在为征书清算册本，阿妱畴昔学一学，也许能有效。”

因田氏、陆氏等媳妇都在热孝中，这边怕徐国公府忌讳，孟家便没派人去。

蒋苓头胎生了个女儿，这一胎因为郎中说是个男孩儿，荀氏愈发的上心，将一应存候都免了，只叫她放心养胎，平时还要不时的来看看，以切身经历教她些孕中保养的体例。

她如此态度，沈夫人倒不舍得禁止了，便道：“既是如此，就劳烦王爷了。”继而转头向沈妱道：“我同你阿姨一起归去，你便乘这辆车跟殿下同去，皇家藏书之地，不成冒昧，晓得了么？”

这话蒋阿姨甚是附和，便也笑道：“确切是天大的福分。”

沈家对徐琰一贯心存感激，这时候劈面遇见，天然不能无所表示，沈夫人当即叫人停了车马。

荀氏倒是意犹未尽，“端王殿下如许出众的人物，这几年硬撑着没有结婚，这回既然娶了，必定是珍而重之。那位女人啊，可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分！”

谁晓得他们在这里刚说完了徐琰，归去的路上竟好巧不巧的又遇见了他。

徐国公府韩家的府邸坐落在内城当中，已经仙去的老国公爷生前跟孟老太爷交好，现在的国公爷韩退之是蒋文英的同窗，跟孟应时的干系也很不错，蒋家又跟他们结了姻亲，来往的次数倒是很多。

内城中住着的多是皇亲贵戚，不像外城那样贵贱混居，各家的府邸也都宽广，这纵横的街巷之间倒是少有行人，便显得格外清净空荡。

说着说着，孙氏就又提起了一事，“前儿皇上命礼部筹办端王殿下的婚事，说是要娶庐陵城里一名沈家的女人，公远那边正忙着，年后能够要去庐陵一趟。我想着弟妹的娘家就在庐陵，这位表妹又刚好姓沈，不晓得跟将来的端王妃是不是本家呢？”

沈妱喜形于色，包管道：“女儿毫不敢惹事！”

徐国公夫人荀氏也是个好相处的，因为伉俪处得和谐，对儿媳们便也颇宽大。蒋苓嫁进这府里已有六年，偶尔行事不对时，荀氏也是好身教诲，未曾有过半句斥责，是以蒋苓每回写家书时，对这位婆母都是交口奖饰。

蒋阿姨和沈夫人闻言，心知肚明，不过没有说破，只是点了点头儿。

另一侧的蒋蓁和沈妱天然也听到了，蒋蓁将近出嫁的人，之前闻声这些还要躲避，这会子脸皮倒没那么薄了，含笑瞧着沈妱，满满都是打趣的意义。

女儿韩玫也是个窈窕美人，嫁给了郡王世子，传闻伉俪豪情也颇敦睦。

蒋阿姨天然也感念荀氏的好处，因为庐陵物产丰富，每年没少往韩家送东西。两家你来我往，一团和蔼。这时候一群人围坐在蒋苓的屋子里，瞧见蒋苓胎像安稳，各个脸上都有喜气。

韩家是个书香之家，家里人才辈出，人丁也简朴。

不过她毕竟是妇道人家，又只是路上偶遇，下车拜见过分慎重其事，便就着那半面掀起的帘子，道：“民妇见过端王殿下。”

沈妱这些天住在孟家，实在也颇拘束，这会儿跟沈夫人坐在车中就没那么讲究了，因为瞅着外头气候不错，还掀起了半面软帘，好瞧一瞧两侧的府邸景色。

不过向来都听人说端王殿下冷厉悍勇，不结婚近，倒还是头一次听人夸他驯良待人，沈妱不知如何的，内心竟感觉甜丝丝的，嘴角的笑意便也抿不下去。

碰上如许一个好相处的婆婆，算是蒋苓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伉俪俩膝下三子一女，宗子韩攸在礼部任职，次子韩政就是蒋苓的夫君，现在是翰林院中驰名的青年才俊，三子韩玄跳脱了些，常日里跟着齐策等人厮混，没少挨国公爷的训。

他祭出征书这个灯号来，沈夫人倒是不好回绝了，转头一瞧沈妱，就见她眼含等候，“真的能让我出来么？”

中间荀氏便叹道：“可真真是好福分，别看外头把端王殿下传很多凶神恶煞似的，实在是个可贵的豪杰人物。”

蒋阿姨起了兴趣，忍不住将目光往沈妱那边一瞥，笑问道：“不是都说端王殿下冷厉嗜杀，叫人害怕么？我瞧他来庐陵征书那架式，也是威仪端贵，叫人不敢冲犯。”

这一天闲来无事，因为沈妱母女多年未见蒋苓，且蒋苓现在即将分娩，孟老太爷的丧事上没能亲至，见不着面，便同蒋阿姨、蒋蓁一起前去徐国公府看望她。

韩嫣才四岁，玉雪敬爱的一张脸，两颊上带着点婴儿肥，笑起来眼睛弯弯，仿佛盛着敞亮的月光。她认得蒋蓁，一进门就缠着她叫姨姨，这会儿又认了沈妱这个姨姨，那双眼睛瞅来瞅去，一声声的“姨姨”叫得不亦乐乎。

“如此说来，倒是传言不实了。”蒋阿姨俄然想起甚么，就势道：“不是说端王殿下先前议过亲的么？”

“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荀氏解释道，“当时太后还在，便想把宁远候府二房的文鸳女人说给他。我听当时的风声，那也是太后剃头挑子一头热，端王殿下是不上心的，回绝了几次，不叫礼部筹办。厥后可巧太后薨了，国丧内端王不会结婚，担搁了一阵子，这事就没人再提了。”

沈妱也喜好逗小孩子，一会儿摸摸她的面庞儿，一会儿捏捏她嫩芽似的指尖，爱不释手。要不是顾忌着初度拜访不好过分高耸，恐怕要捧着韩嫣的面庞儿香上一辩才罢。

“可我如何传闻，那位文鸳女人现在还是待字闺中呢？”

都城中草木皆凋，除了松竹以外少见绿色，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枝桠肃立，日头映照之下，反倒有些清净的况味。

蒋阿姨将来也是要跟宁远候府做亲家的，对此也未几做评价，只是感慨了一声。

入了腊月，也许是本年的雪都在十一月里下完了，因为连日晴和，那气温反倒像是和缓了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