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话 家常
说着又道：“你方才讲，是路过我家顺脚儿出去瞧瞧，那……本来是筹算往哪去？我老拖着你，不会迟误你的事儿吧？”
叶连翘一五一十道。
“噫，你这孩子真是胡涂了！”
她每说一句，万氏便应一声，连连点头，听得极当真。
她本来还想说，我这可全都是经历，你得好生学着，到底是没美意义那么直接。两人正说着话，俄然就听到外边的院子门传来一声响动。
“原是要往薛夫人家去。”
万氏也笑了起来，一鼓掌，正端庄经道：“他是我儿子，我还能不清楚？对于他这类人啊，就得靠磨。凡是我想晓得甚么，就站在他身边跟他不断口地唠叨，多问两遍他就嫌烦，躲又躲不开，可不就只能全说出来？哈！”
叶连翘便点头，抿唇道：“您说的没错，那半支莲的确栽下去没两天就开了花，已然收过一茬了，我自家留下来一半，剩下的，拿到城里卖掉了。那花卖不起价，拢共没挣两个钱，但用来制膏子、头油甚么的，倒很合用。顿时就入七月了，到了那晚香玉要着花的时候，这类花城里喜好的人多，我估摸到当时，只怕还能多赚两个铜板。”
万氏晓得她有顾忌，感觉一个女人家伶仃与他们母子同桌用饭过分奇特，便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你卫策哥这段日子忙着呐，之前那案子有了大停顿，说是这两日该当就能将那贼人逮住，每天一大早便出门，夜里我睡下以火线归，我都可贵瞧见他一面。即便是偶然能得个余暇，也多数会去与他那些兄弟喝酒，绝对没这么早返来的！你且放宽解，吃了饭再走吧，我这就去做菜，最多一炷香的时候就得，不担搁你的事！”
说罢，欢天喜地转头就去了灶房。
“卫策哥甚么时候回？”
“我自个儿做的澡豆，比来天热，大娘留着用吧，洗脸沐浴都使得，不是我夸口，只怕比外头买的能强上些许。”
原想着从松年堂出来，直奔薛家，赶在薛夫人用晚餐之前应立便可分开，没成想与苏时焕担搁了一阵，又临时起意跑来瞧了瞧万氏，这会子再赶畴昔，的确很有能够正撞上人家用饭的时候，那可有点难堪。
叶连翘一贯对万氏很有好感，感觉她不见外又亲热，同她相处非常轻松安闲。眼下她留饭，便有点不肯回绝，只不过……
叶连翘有点吃惊，手里不由自主地就把筷子给搁下了，刚要转头，就闻声身后传来粗声粗气的扣问。
她忙不迭地伸手，一把将叶连翘拽进院子里，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都多久没瞧见了？我还当你把大娘给忘了呐，敢情儿你还晓得来走动走动呀！来来，快进屋里坐坐，外头晒的慌，这大夏天可不比其他光阴，即便太阳偏了西，也还是毒着呐！”
万氏这才罢休，攀着她在桌边坐了，含笑道：“我这不是好久没瞧见你了吗？内心还挺惦记，也不知你那花种得咋样。如果有甚么处所弄不明白，尽管来问我，或是我直接跟你去瞧瞧也行，反正你卫策哥整天忙活衙门里的事，我从早到晚都是一小我在家，也有些发闷，去你们村里走动走动，只怕反而还好些。”
叶连翘有点悔怨了，感觉不该突发奇想跑了来，倒惹得她一通忙，从速站起家将她拦下，笑嘻嘻道：“大娘您别忙了，我只是路过，瞥见您家院子门开着，就想出去和您打个号召问声好，呆不了多一会儿。您这么跑前跑后的，弄得我怪过意不去，再这么着，我可走了啊！”
“那些花儿都挺好的。”
她这话说得在理，叶连翘便也有点踌躇起来。
“门开着，谁呀！”
说罢，也不管叶连翘答不承诺，扯了她就往堂屋里去，奔奔腾腾地去灶房煮茶水，还要筹措果子来。
“你来干甚么？”r1152
叶连翘上回便对万氏的厨艺赞不断口，上了桌，诚恳不客气吃得不亦乐乎，抽暇答道：“畴前我老带着丁香到处走，也是担忧她一小我在家不平安，现在我爹整天都在村里，天然不消忧愁。大娘您不晓得，我妹那小我，最爱粘着我爹，沾上了便拽不开，我恰好费心了！”
叶连翘闻言，也便安下心来，不幸亏堂屋里等着吃现成，便跟到了灶房中，帮手给万氏打动手。
叶连翘天然明白她这话是为了他们着想，当下便乖顺地应了一句“嗯，我理睬得”，又笑道：“大娘，这些话，卫策哥也肯同你讲啊？平时我见他不爱理睬人，还觉得他回了家也是一样，甚么都不肯多说呢！”
万氏更加欢乐，倒也没推，将那纸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瞧，又送到鼻子前头嗅了嗅，满口赞叹。
“是呢，上回你们来家里，我就瞧出来了，丁香和叶郎中是真亲。”
院里传来一声应对，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万氏抬开端往外张了张，一见叶连翘，面上顿时扯出个大大的笑容来。
有件事，她憋在内心好一阵儿了，一向拿不定主张该不该问，恐怕说错话。今儿也是见面前只得叶连翘一个，才故意探听一番：“我听你卫策哥说，你爹这趟返来，还给你们领了个……”
也没见他往月霞村里走动啊，这事儿他从哪儿探听返来的？
两人原没有甚么端庄事要谈，桌上也不过聊些家常话，悄悄松松的，倒也算是安闲。
“丁香那女娃娃这一贯，怎地没跟着你？”
“呀，是连翘！”
“后娘”两个字，如何都有点说不出口。
万氏便责怪地瞟她一眼：“眼下这辰光正赶上饭点儿，你跑去了，人家是留你用饭还是不留？我听你卫策哥讲过，那薛夫人夙来待你好，但即便是如许，我们跟那起富朱紫家打交道，该讲究的，不是还得讲究吗？要我说啊，干脆你便留下来，同我一块儿把晚餐结壮吃了，然后你再畴昔，岂分歧适？”
为保全面，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万氏亲亲热热往叶连翘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随口道：“我记得之前，她就像个小尾巴似的，整天跟在你屁股背面，你去松年堂做事，也总把她带在身边，现在如何只你一小我往城里来了？”
“这你就不明白了！”
卫家院子地点的这条巷弄闹中取静，常日里少有人来往，偏僻得很，眼下邻近晚餐时，就更是一小我影都无。周遭的街坊四邻也无甚动静，唯有交杂的饭菜香，静悄悄倾溢而出。
万氏点了点头，略略游移了一下。
“我爹不是返来了吗？”
卫策那家伙，平常看着明显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啊，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没推测在他娘面前，倒是甚么都说啊！
“唔，这味儿真是好闻！行，连翘你给的东西，大娘就不客气，收下了，这天儿一日热过一日，你卫策哥又是干了那一行，每日价不是四周驰驱，就是在泥里头滚，回家来呀，啧啧啧，脏的都没法儿看了，端庄该用点好澡豆呢！”
真要提及来，她对于秦氏，并非一点定见都没有，比方那铺子的事，另有争着管钱，真要细细究查起来，也是很能拿出来掰扯一番的。只不过，她没阿谁工夫，也懒得诸多计算，大面儿上能过得去也就罢了，何况，这些话，她也不成能说给万氏听。
不……不会吧？
万氏也没多话，悄悄地点了点头：“若要这么说，那她真还算是不错的。不是我偏帮，你们兄妹三个不轻易，但那后娘，却也不是好当的哩，她也自有她的苦处，有些事，能对付就对付，莫要叫真儿，没好处。”
叶连翘便停下筷子，微浅笑了一下。
叶连翘也是话赶着话，想到身上还带了本来预备送给薛夫人使的澡豆，揣摩了半晌，便拿出来一包，塞到她手里。
“那女人……我是说，你爹新娶的阿谁媳妇，对你们咋样？”
万氏并未特地筹措甚么好菜，就着家中现有的食材，手脚敏捷地购置了两盘两碗端上桌，便号召叶连翘开饭。
她想了一下，方才字斟句酌道：“人家本来就和我们没甚么干系，希冀她知心贴肝地对我们好，有点不大实际，起码，她把我们的糊口照顾得一丝稳定，吃穿上头也并不虐待我们。这些日子，她为了那澡豆的事，常领着我妹去邻近几个村里转悠，怕我妹肚子饿，还会给她买糖吃，我感觉，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叶连翘走到院子门口，先往里探了探头，没瞧见万氏的身影，猜逢她多数是走到角落中忙活甚么去了，便伸手在门板上悄悄叩了两下。
万氏摆了摆手，再看向她时，眼睛里便添了两丝忧愁。
“我听你卫策哥说……”
“算是……还行吧。”
“还不就是个说法吗？叫甚么都一样。”
一面说，一面在内心犯嘀咕。
叶连翘倒是混没在乎，痛快应道：“是，我爹新娶了媳妇――哦不对，是不是应当叫‘填房’？我不大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