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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娘也觉饥肠辘辘,见桌上放了个精美竹篮,内里不知甚么的面食,色彩金黄,香气扑鼻,另那些菜蔬珍羞,宛娘见都未曾见过,当中一盘糟笋她认得。
吴婆子暗叫糟呢,却见梅鹤鸣半点儿恼意皆无,进屋来搂着宛娘的坐在炕上,低头亲了她一下,在灯下打量她半晌儿,亲热的点点她的鼻尖儿道:“可惦记爷了未曾?”见宛娘抿着嘴不说话,那小模样儿更加勾人喜好,低头便亲上她的小嘴,砸吮了几下,才道:“爷那日原说赶返来的,不想那几个死也不放,生拉硬拽着爷不让返来,赶上此中一个做生日,开了三日流水席,这一担搁便到了本日,这还是应了他们,明儿在我们庄子上摆下酒宴,请他们吃个痛快,才放了我家来。”
宛娘眼角跳了跳道:“宛娘笨拙,恐学不会这些学问。”梅鹤鸣却仿佛寻到了个风趣儿的消遣,让人置了文房四宝过来,揣摩着宛娘大字不识一个,便寻了本三字经来重新教,先在纸上写了个“人”字,指给宛娘看,把笔交给宛娘,手把手教她如何握笔,如何下笔,教了半天,宛娘只是不通,拿着羊毫像攥着烧火棍,一早晨工夫,竟连个简朴的“人”字都没学会。
一时吃了饭,让人清算下去,吴婆子便出去回说:“随喜儿让人把府里新做的两件东西,搬了来,在内里讨爷的示下,放到那边安设?”
宛娘内心暗道,他在外甚么应酬,谁还不知,就梅鹤鸣这浪荡性子,还不知这几日寻了几个相好,只明日怎的在这儿摆宴,难不成梅鹤鸣打了重视让她应酬,真当她是粉头之流了,想着神采有些青白的道:“怎在这里宴客?”
梅鹤鸣道:“请的是青州知府杜伯贞,另有几个是常日一起的好朋友,知你进了庄子,非要过来见你……”
宛娘身上的衣裳也都重新换过,穿了白衫儿翠裙儿,外头罩了一件银红比甲,头上挽鬏戴了家常银丝髻,两鬓梳的光溜,小巧如元宝的耳上,缀着两只青石坠子,亮晃晃更加显得发色鸦青,银盆样儿一张小脸,别样精力。
吴婆子知意,让丫头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宛娘,宛娘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奉侍他梳洗,清算安妥,穿了外头的衣裳,梅鹤鸣才道:“今儿却有个朋友邀约,推委不掉,待我应酬些时候便回,你好生在家待着,若无趣,可让吴婆子陪你四周逛逛,虽现在入秋,这庄子上的景色却也看的一二。”吃了早上饭便走了。
梅鹤鸣引着她坐到本身劈面道:“这一日你也没端庄吃甚么,长此以往,非是摄生之法,未免坏了身子,且好生吃些饭。”
吴婆子轻叹一口气道:“奶奶既问,婆子便奉告奶奶晓得罢了,昨儿随喜儿拿着爷的帖子去了青州府衙,传闻翻结案,只等拿了那曹大贵,便可开释了王青,奶奶是个明白人,今后可莫提此人了,爷若闻声可了不得。”
这才正式起家着衣,因是晚间,吃了饭,过会儿便要歇下,便要不穿那累坠衣裳,梅鹤鸣只穿了一件家常石青缎袍,腰带未束,松垮垮在身上,却更显阔肩长身,意态风骚,清算安妥,歪靠与榻上,吃着酒瞧宛娘打扮。
翌日一早宛娘醒时,身边已不见梅鹤鸣的影子,吴婆子拢起床帐,服侍她起来,梳洗毕,宛娘见屋内并无旁人,便拉着吴婆子扫听:“妈妈可晓得王青……”她才刚起个头,吴婆子神采一变,忙拦了她的话头,小声道:“奶奶可莫要提此事了,依着爷的脾气,现在如许已是奶奶的造化,若再提,勾起爷的脾气来,还不知是如何的大祸呢。”
换下汗湿中衣,丫头捧了铜盆帕子出去,刚要近前服侍,被梅鹤鸣用眼神止住,瞧了宛娘一眼。
提及来,宛娘却生了一副好样貌,且虽出身乡野,举手投足却并不见粗鄙,让梅鹤鸣如何不爱。
梅鹤鸣笑眯眯的道:“可贵宛娘好脾胃,吃了这么些,可需睡的晚些,免得你克化不住,积在内心成了症候。”宛娘脸一红,想这厮是不是又想那事了。
宛娘闭着眼只是不睬会他,一张俏脸却红至粉颈,云,雨过后,宛娘这一身肌肤晶莹剔透,兼之此时粉嫩晕染,仿似浑身涂了一层轻浮的胭脂,说不出艳色夺人,虽不奉承奉迎,却更别有风情,拥着她,梅鹤鸣只觉通体舒爽,更加喜好上来,扬声让下人在屏风内,备下香汤浴盆,抱着宛娘共浴戏耍一番,纵情时已至掌灯时分。
梅鹤鸣见她盯着那篮瞧,不由笑道:“这吃食虽粗,却有个极好听的名儿,叫玉麦金饼,就是你平常见的苞谷黍米,你尝尝,可还入得口去?”说着,递与她一个,宛娘接过吃了几口,心话儿,这不就是玉米饼子吗,不过的确苦涩,就着那碟糟笋吃了两个下去,又吃了小半碗肉圆浑沌汤,便再也吃不下了。
宛娘神采一黯道:“正如此,我只得偷来询你,好妈妈,我知你心善,你只奉告我个信儿,我也好结壮了心。”
宛娘点点头,谢了吴婆子的美意,听的仿似窗外有声响儿,便走至那边,推窗向下望了望,不由怔住,只见下头院中间,梅鹤鸣穿的一身轻浮中衣,正在院中舞剑,闪,转,腾,挪,宛娘不懂,也感觉很有些章法,恍惚听人说过梅鹤鸣乃是武举出身,想来骑射技艺都算佼佼者,且记得在清河县钱家胡同时,他脱手如电,可见其技艺。
梅鹤鸣说应酬些时候便回,这一去却去了几日风景,把宛娘一小我丢在这庄子里,吴婆子打从第一日晚间就询她说:“是不是令人去青州寻爷一趟,看是甚么绊住了脚,怎的这时候还不见返来?”
吴婆子都替宛娘焦急,可就人本主儿半点儿不急,真真没法儿,不精装也还罢了,连迎都不迎一下,只等爷出去,才站起来福了一福,当作见礼。
梅鹤鸣一听,不由皱了皱眉喝道:“胡说甚么?只跟他们照个面,也算是个礼儿,另有唱曲儿的相陪,你是爷的心尖子肉儿,谁敢拿你取乐,爷要了他的命
梅鹤鸣见宛娘呆呆坐着,未免无趣,便问她:“常日何为消遣?”宛娘心道:当谁都跟你似的,成日吃喝嫖赌,只道:“并无消遣,只做些针线活计。”
吴婆子给宛娘梳好头发,正要给她上些胭脂水粉,却被宛娘止住,吴婆子不由看了眼那边的梅鹤鸣。
宛娘瞧了眼本身身上,淡青的袄,白绫子裙儿,是素净了点儿,可她也不想媚谄梅鹤鸣,干吗非按他的爱好来,挥挥手道:“如许便好。”
正苦思着如何避了这事,忽见吴婆子喜上眉梢的出去道:“奶奶大喜,刚爷遣了随喜儿前来送信儿,说过会儿就到庄子了。”说着,打量宛娘几眼道:“不是奴婢说您,也该穿件光鲜点儿的衣裳,不如我这就让丫头取来换上如何?”
梅鹤鸣笑道:“大早晨的,如此累坠何为?我的宛娘便是没那些胭脂,也是非常色彩,来……”冲着宛娘伸脱手。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感觉写了多少肉啊,如何都嫌弃肉多了!!!
梅鹤鸣便有些意兴阑珊,不想宛娘瞧着聪明却笨拙如此,想着不识字字便不识字吧!也不考状元去,见时候不早,让人清算了,搂着宛娘上床睡下,这一宿倒是端方,并未逼迫着求欢。
宛娘从铜镜里瞄了他一眼,内心揣摩王青那事儿本身是否再问他一句,却又有些怵怕,站起来走了畴昔,略游移把手放在梅鹤鸣掌中。
梅鹤鸣耍了一趟剑下来,收住身形昂首见宛娘在楼上瞧他,眉眼盈盈,仿似含着些情义,不由朗笑一声,把手中宝剑递给一旁的下人,扭身上了楼来。
宛娘内心不由悄悄嘲笑,此人公然贪得无厌,这是希冀她还得唱曲儿操琴给他取乐呢,想的美,就是会也不能便宜了他,摇点头不说话。
吴婆子没辙,只得悄悄感喟,爷虽说现在上心,可爷里外有多少女人,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哪一个不是使唤了浑身解数讨爷的欢乐,恨不得夜夜绊住了爷的身子,偏宛娘如此冷性,爷是强了宛娘,可强都强了,还能如何着,倒不如收了冷性儿,打叠起精力奉侍,或可落个悠长,想男人哪有耐烦性儿的,你冷几日,他感觉新奇,日子长了,还不冷了心肠,这男人甭管这会儿多欢乐,一旦冷了心肠,便如铁石普通不成转圜,这不,爷一走就是几日,到今儿才闻声信儿。
宛娘正巴不得他不返来,那里肯听吴婆子的劝,如许恰好两处清净,也免得她还要烦恼避孕的事,有了梅鹤鸣的话,避子汤吴婆子天然不敢给她,梅鹤鸣又是那样没完没了,宛娘真怕,如有了孩子,她这辈子可就真的再无半点儿脱逃之机了,故此,不管如何也不能怀上梅鹤鸣道孩子。
梅鹤鸣揽过她到本身怀里道:“我传闻你是那王家买的,可还记得小时的事?可学过丝竹琵琶等事?”
宛娘俄然推开他颤着声儿道:“你这是让我陪他们取乐不成?”
梅鹤鸣见她描述,估摸本身问到她的悲伤处了,忙又开解她道:“想不起来也不打紧,好好跟着爷过日子,丝竹琵琶不学也罢,常日我不在家时,跟丫头婆子们谈笑谈笑,也可打发些时候。”忽想起一事来,笑道:“不如爷充作个先生,教宛娘识字如何?”
梅鹤鸣瞧了宛娘一年,道:“今儿晚了,明儿教唆两个婆子,搬来这里,就放到里屋摆下。”吴婆子偷瞄了宛娘一眼,下去了。
宛娘这才觉松了口气,哪有甚么逛景的心机,内心揣摩着此后可该如何,想到此,又不由苦笑,现在落到这类境地,哪另有甚么今后,便是等梅鹤鸣烦厌放了她,也不知几时几日了,更不知王青脱了监狱之灾,可还会寻她,他是个诚恳人,宛娘就怕他想不通,固固执一根筋要寻她,却又不知惹来甚么祸事,倒是盼着他能忘了本身,好生过他的日子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