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永以为好也

沈妙言有些心虚地在宣纸上写了本身的名字。

“在习字呢。”拂袖低着头绣小方帕，嘴角噙着一抹笑。

慕容嫣望了他一眼，晓得他夙来不如何说话，便将一肚子的话都咽了归去。

沈妙言抬头看他，他的神采还是淡淡，下巴的线条完美精美。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只是常常昂首，见桌上还是他和她时，心底便会涌上浓浓的欢乐。

挑开布帘，里头只在床边点着一盏灯。

“都习了这么长时候，也该歇息了！”添香双眼一亮，“我去拿糕点给蜜斯吃！”

君天澜返来的时候，已经沐浴过了。

拂袖出去，望了眼小花猫似的沈妙言，笑着应了声是。

他推开门，却见满地废纸，小丫头盘腿坐在一张大椅上，抱着一本书，睡得苦涩。

君天澜“嗯”了声，转成分开。

这么一想，下午的阴霾尽都遣散，连带着惨白的脸上，都多了几丝红晕。

仿佛闻声动静，沈妙言抬开端，便对上了君天澜的目光。

……

沈妙言坐在床上，望着窗外逐步暗下来的天气，何尝不知，她此后的日子，全得靠着君天澜？

他将狼毫取出来，递给沈妙言：“先教你握笔。”

“方才读的甚么？”他笔下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沈妙言揉了揉膝盖，咬牙下床，慢吞吞走了出去。

只是……

她殷勤地为君天澜斟酒：“天澜哥哥，克日公事，可还算繁忙？”

拂袖说着，将她的裙裾放下来，拿了软被，替她盖上。

傍晚时分，君天澜从宫中议事返来，先回了衡芜院换掉朝服。

沈妙言盯着宣纸，鼻尖满盈的，倒是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浅浅梨花香。

他伸脱手，谨慎翼翼从她怀中抽出那本书，翻开的一页，恰是《诗经》里的那首《木瓜》：

而衡芜院的东隔间里，沈妙言坐在床上，拂袖翻开她的裙裾，只见膝盖上都是淤青，在白嫩的腿上，格外显眼。

他跨进门槛，望了眼东隔间的布帘，心下微动，走了畴昔。

翻开木盒，内里的丝绒布上悄悄躺着一根细细的白玉狼毫。

以是，此次是为了她，才不让沈妙言跟过来用膳的？

“先写几个字。”他淡淡道。

君天澜踏出来，慕容嫣赶紧起家，暴露一个衰弱的笑容：“天澜哥哥，你来了。”

君天澜在纸上写了一个“清”字，灯火下，他侧脸精美好像白玉：“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她洗漱结束，来到书桌前，拿了白玉狼毫笔，临摹他留下的一本字帖。

“匪报也，永觉得好也……”

灯笼的光晕照在她的小脸上，那双常日里猫儿般滑头黑亮的眼睛，现在透着安静，倒不像是她了。

拂袖笑着起家道：“蜜斯饿了吧，奴婢去拿些点心出去。”

她望了眼君天澜身后，却不见沈妙言跟来。

君天澜握着沈妙言的手，狭眸低垂，在纸上一遍遍写她的名字。

“奴婢晓得，外间常常传闻，主子为人暴戾，乃是祸国殃民的佞臣。但是，只要不冲犯主子的底线，主子待人还是很好的。奴婢看得出来，主子很宠蜜斯。说句不该说的，蜜斯此后的日子，可全都指着主子，蜜斯切莫再触怒了主子。”

拂袖和添香在院子里晒太阳，添香有点猎奇地望了眼紧闭的房门：“拂袖，蜜斯在做甚么？为甚么不跟我们玩？”

沈妙言重视到，这根羊毫是白日里，慕容嫣赠给君天澜的，但是见他当真，也不好推拒，只得先握住了。

“你情愿教我？”沈妙言惊奇，随即又有些黯然，“畴前教我的夫子说，我是‘朽木不成雕’，还是算了吧。”

夜风送来窗外雪塔山茶花的清甜，与满纸墨香悄悄融会。

花厅里早备好了丰厚的晚膳。

他还是在灯下写字，她便踩上小板凳，灵巧地为他研磨。

一勾一撇，都恰到好处。

一横一竖，都遒劲有力。

“想学东西吗？”君天澜搁下羊毫，问道。

“还好。”君天澜面无神采，开端用菜。

君天澜没说话，只是从桌角拿了一只木盒。

第二日，沈妙言醒来时，君天澜已经去上早朝了。

阿谁小小的女人，披着衣衫坐在床上，手捧一本书，读得当真。

慕容嫣收回目光，心下却有些欢乐，莫非，天澜哥哥大要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晓得她讨厌沈妙言？

沈妙言望着她和顺的侧脸，感觉她就像是本身的姐姐。

沈妙言望了望本身写的字，又望了望君天澜的字，悄悄红了脸。

今晚月色极好，透过木格子窗户洒出去，与灯火融为一体。

君天澜落座，“摆膳。”

君天澜神采沉了沉。

“读的《论语》。”沈妙言仰着小脑袋，“孔子说，仁义礼智信。但是国师，为甚么很多人不具有仁义礼智信，却也能身居高位？”

薄唇抿了起浅浅的弧度，他轻声道：“去打水来。”

她握笔的姿式像是在拿筷箸，而三个字写完，则歪歪扭扭如同鸡扒。

沈妙言盯着宣纸上阿谁大字，怔愣半晌后，暴露一个浅浅的笑：“我明白了。国师的意义是，完整纯白洁净的人，不会耍手腕和心眼，也就培养不出本身的权势，反而登不上高位。”

君天澜站到她身后，握住她的小手：“握笔时，牢记指实、掌虚、掌竖、腕平、管直。”

他走畴昔，她的小脸上还残留着几道墨痕，像是一只小花猫。

她收转意神，开端专注地听讲。

她应道：“感谢拂袖姐姐。”

她放下书卷，声音软糯：“国师……”

她心疼不已，拿剥了壳的鸡蛋，和顺地在淤青处几次滚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