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南城佛刹寻一僧
漕帮常常会提早两三个月,在南都城中调集各路商贾,凑足一笔货款,多则百万,少则数十万,命人先到北方以低价订购土产,如外相、人参、鹿茸等等,等漕船一到北方,卸空了漕粮,立即在北通州或者北京交割这些土产,拉满了船带回南边。
吃耗损就比较简朴,漕粮从南到北上千里水程,粮食在上船、卸船和运输过程中必有耗损,漕帮从这当中下工夫,积少成多,也很可观。
最要命的就是第四种——偷换。
梁叛出了聚宝门,走了不到一刻的工夫,到了聚宝山的山脚处,便离那天界寺不远了。
“南京都察院?”
冯二仿佛不敢置信,瞪着眼睛把梁叛高低看了一遍,有点拿不定主张,不晓得这是实话还是场面上的遁词。
梁叛看出了冯二的严峻神采,内心晓得他在想甚么。
万履随钟集,千灯入镜流。
唉,本来一个简朴的杀人案子,这些削发修行的和尚羽士们,何必要来插这一脚啊……
雨过帝城头,香凝佛界幽。
一向比及纸张都烧成灰了,冯二向梁叛重重一抱拳,慨然道:“梁五爷,你老兄救我漕帮的义气太重,本日我冯二说一万个‘谢’字也是徒然,甚么钱不钱伤友情的话更不敢说了,此后你老兄有事,就是漕帮有事,有效得着冯或人的但凭叮咛!”
这时一名圆圆脸的知客僧路经此处,那洒扫僧赶紧叫住了他,合十道:“慧海师叔,这位施主探听本寺一名法名八指的比丘。”
梁叛一脸戏谑地看着他,还没等他说完,便捏了一动手腕,一边作势要抓人,身子却不动,嘴里嘲弄道:“看来冯二哥本日必然要吃这顿板子了!”
他赶紧取出一根火折子,当场将那张纸烧掉,这是不留手尾,制止给梁叛招费事需求行动。
冯二一愣,这才真的信了,赶紧摆手道:“打趣,打趣!”
由南到北这一趟因为漕船满载,是带不了多少的,主如果空船回程这一趟。
“八指?”那知客僧暴露一丝古怪神情,看了看梁叛的皂衣公服,“喔”了一声,“请施主跟小僧来罢。”
“七八九的八,手指的指。”
但是衙门的书吏差官们个个有利不起早,还未曾听过有这等风骨的。
说完他又开了句打趣:“冯二哥,此后千万不要跟我谈钱,我们张大知县治下之严你是晓得的,贿赂公差我们两个都是要吃板子的!”
修《元史》的地点,就是城南天界寺。
虽说朝廷在漕运的船费上,遵循路途远近、漕粮数量,已有订价,利润并不非常可观。
他半信半疑,便摸索着说:“梁五爷高义!但是漕帮没有知恩不报的端方——如许罢,转头我叫兄弟送二万两银子到府上,这事你老哥只当不知好了……”
说完胡乱一拱手,走出米店去了。
夹带就是将南边的土产夹带在漕粮当中,运到北方转卖。
当下呵呵一笑,将手中的账簿纸晃了一下,点头道:“我这小我不喜好欠情面,冯二哥和漕帮弟兄帮我的忙,我也送你们一个小礼品,就是这么简朴。”
南都城中富商靠这批货色常常大发其财,漕帮从中抽成或取佣金,也有大笔进项。
因为南京僧录司就在此处,凹凸是个正六品的衙门,以是梁叛不敢冒昧,尽量避着人多的处所,在一个清净的凉亭下拉住一名洒扫的僧侣,问道:“大和尚,就教贵宝刹一名八指大师,现在那边?”
果园春乳雀,花殿午鸣鸠。
孰谓可知机里事,飘然翕翮舞长天。
天晓得他们在燕子矶的甲字四号仓里,那一万多石粮食是如何回事。
梁叛大感奇特,这个法号他最后听到也感奇特,不过俞东来不会骗他。
那洒扫僧听了一脸茫然,挠了挠头问:“叨教施主所言‘八指’,是哪两个字?”
燕子矶甲字四号仓内里的那一万多石米,就是他们从客岁的漕粮中一点一点偷换出来的。
“北京都察院!人应当已经到南京了,此次大抵是动真格的,要各路同时索查,你们连相互通动静的机遇都没有。详细的细节我晓得的有限,你们本身考虑措置罢。”
何况和尚收支城门只要登记便会检察度牒,三庙门不会弄错,那八指和尚应当就是在天界寺的!
站在油粮店大街上,摆布看了看,梁叛不由踌躇起来,是往南去天界寺呢,还是往西去玉浮观?
比如夹带、托运、吃耗损、偷换等等。
明初时太祖命令修《元史》,当时“明初四杰”之一的高启受命参与修撰,任翰林院国史编修官。
梁叛晓得他急着去找漕帮的头脑筋脑们商讨此事,又拉不下脸来告别,便本身拿了那叠纸,拍拍屁股道:“好了,我另有事,冯二哥再见!”
禅居容旅迹,不觉久淹留。
但是一趟漕运从北往南,漕帮有的是赢利之法,船费只占此中极小的一部分。
东风夜雨沐花妍,晓霁檐前雀噪喧。
谁知那知客僧竟不将他往寺内带,而是一起出了寺门。
梁叛不明白知客僧的那副神采是甚么意义,不过还是跟着走了畴昔。
冯二瞪大眼睛,内心缓慢地盘算了一下,焦心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漕粮交卸时只称重量,不会全数开包查抄,以是漕帮每年都会打这批漕粮的主张。
俗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江湖上为朋友为义气三刀六洞,舍弃万贯家财的事情冯二听很多了,也真的见过,那没甚么希奇。
因为这批粮食一向放在堆栈里未曾脱手,以是装米的口袋上另有各地漕米的字样,只要一查便是极刑!
天界寺在南城凤山上,出了聚宝门另有二里多三里路,梁叛看看天气,现在到天界寺打个来回,哪怕事情顺利途中不加担搁,估计也要到中午了。
因而他快步过河,还是原路返回,一起从三庙门内斜插到聚宝门,从聚宝门的城门吏那边签了字,便马不断蹄地向凤山天界寺赶去。
太祖对天界寺可谓情有独钟,车驾巡幸多次,因为这天界寺便是太祖爷自掏腰包所建。
太祖天子的《御制文集》当中也有写天界寺的,此中一首《天界寺春雀》写道:
天界寺的占地极广,远远便能看到凤山上一排排寂静古刹。
比如陈米换新米、米中掺沙、以次充好等等。
他摇了点头,还是决定先去天界寺再说。
这就是托运。
当年高启就因参与修撰《元史》,在天界寺投止过,这位“明朝最巨大的墨客”在投止天界寺时,便作过一首《寓天界寺》的五言律诗,诗云:
梁叛一身捕快公服,脚步轻巧,登了凤山便打天界寺庙门而入。
他这番表态,毫不是场面话,而是出自至心。
洒扫僧点头道:“本寺法名中未曾有‘八’字辈,寺中更未曾传闻有甚么八指和尚的。不过本寺挂单、投止的比丘浩繁,小僧认得不全。”
盖因漕帮的买卖,大头永久是在挂在漕运上。
天界寺在天下寺庙当中可谓独树一帜,不但是南京三大寺之一,还是南京僧录司衙门的地点,掌管天下的和尚寺庙。
合法梁叛惊奇不定之时,那知客僧愣住脚步,指着寺外树丛中的一条巷子,说道:“施主请看此路,一向向前,遇岔道便向左,通往本寺一处别院,八指便在别院当中。小僧不便带路,请施主自去罢。”
梁叛抓住冯二的手腕,悄悄压了下来,笑道:“冯二哥言重了。”随后收敛笑容,极慎重地提示一句,“记取,都察院仲春十五索查各路漕帮账目,另有四天,请你们齐老迈早做筹办了。”